聶家在一條較為荒僻的小巷上,與繁華的大街相比,帶著幾許荒涼。周邊住的也都是尋常人家。
楚汐趕到時,聶家大門正大開著。
這會兒院內傳來講話聲,絕大多數是女子的嗓音。
楚汐隱隱有了個猜測,她今日來對了。
衛璇同樣也聽見了里頭的動靜,她一下子想到了聶明曜要娶的那個女子身上,要不是被抬著,她真想沖過去。
楚汐向她做了個噤聲的舉動。
一行人并沒有進去,卻把里頭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聶明曜看著突然上門的女子,一身干凈的粉色襦裙,盤著少女的發髻,發間插著一根銀簪,他納罕,剛定下婚事才不過幾日,哪有女方獨自登門的?
他第一反應就是對方要悔婚。
這會兒聶母剛入睡。聶明曜看著母親瘦的不成人形,他心里比刀戳還難受。
又見潘云登門,卻出乎他的意料,一見他便上前直喊:“聶哥。”
對于對方的親昵,聶明曜有過一時的不知所措。
“你來作甚?”他正打掃著院子,這會兒手上正拿著掃帚。
潘云手里提著幾樣補品,見聶明曜沒讓她進屋坐坐,她也沒惱,只是把補品放到一旁的石桌上。
“我想著日后也要成一家人了,就過來看看嬸子,這幾樣雖不貴重,但每日給嬸子燉著吃對身子好,聶哥莫惱我的不請自來。”
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聶明曜雖不喜潘云的如此不見外,但對方是為了聶母,他倒不好說什么,甚至有些感激。
“勞煩你走一趟。”
潘云心里有鬼,有意與聶明曜搞好關系。
她有幾分姿色,清秀的很,要不然也不能年紀輕輕肚子里就揣了一個。
“聶哥,打掃是女人的活,你一個大男人,哪會干這個。讓我來吧。”
她幾步上前,就要去拿掃帚,她來時特地抹了香膏,頭上也用了桂花頭油。唇上也點了口脂。用心的打扮過。
正說著,她佯裝不經意見的想要碰上了聶明曜的手。
然,出乎她的意料。
聶明曜不動聲色的躲了過去。甚至掃帚把都沒讓她摸到。
聶明曜一板一眼道的:“潘姑娘多慮了,娘身子不好,家里上下都是我打點的。”
潘云這才環視了一周,干凈的不行,甚至比她日日打掃的屋子都要整潔一二。
她倒也不氣餒。
“那我先去給嬸子燉燉補品,這買來了就得吃,吃的好了,身子便好了。”
“聶哥,你家庖屋在哪兒?我今日就舔著臉來認認門。”
看這架勢,完全不避嫌。甚至想要在廚房大展伸手。
她這樣,足夠讓聶明曜心生不快。
這潘云哪有正經女子的模樣,聶明曜此生最厭惡的便是這樣的女人。
最讓他所不恥的便是他生母就是位風塵女子,攀附了富貴,成了對方的外室。
躲躲藏藏,沒有身份。偏生又想借著他,入那家的門。
后來,計劃還沒成功,就先遭正室得知,直接把她給發賣了,那會兒他聶明曜還是襁褓,就被直接扔去了深山,若不是聶母聶父,也許早被野獸給叼了去。
他也一直以為他是聶母的親生兒子。
可在聶父逝世前那段日子神志不清,整日里念著:“那孩子就這么小,哭聲都沒貓兒哭的響亮,你說誰這么毒啊,多好的孩子,就這么丟了。”
他才得知,他的身世。
經過一番打聽才知,原來他只是外室之子。還是個不被期待的降生。
聶父走后,他就剩下聶母。
他想用這輩子來盡孝,可偏偏聶母還沒享到一日的清福,就倒下了。
他最厭惡不知廉恥的女子,面對潘云,他想把人趕出去,讓她自重。
可一想到久臥病榻的聶母,他咬牙生生忍下。語氣也盡量委婉。
“潘姑娘,還是請回吧。”
潘云抬手扶了扶頭上特地別著的銀簪。
“我們都要成夫妻了,為何如此生分?”
門外的楚汐終于聽不下去,她回頭看了眼擔架上氣的說不上話的衛璇。
楚汐瞧她一眼,就知道這人心中想著什么。
無非是:我的男人也敢動,潘云,你廢了。
亦或是:聶明曜,把持住,不要被花花世界所迷惑。
里頭,潘云又往聶明曜身上靠去,聶明曜正又要躲,可他聽見潘云嬌弱的話卻又像一只無形的手,生生止了他的動作。
潘云道:“嬸子想來也是樂意看見你我親昵的,你娶我是為了嬸子,你我心知肚明,聶哥,你何必拒絕我,畢竟只有我能三日后與你成親不是?”
可男人身子還沒碰到,她聽到身后傳來女子嘲諷的嗓音。
“青天白日的,姑娘還是矜持的好。知道的只當你們感情好,不知的還以為你是學著勾欄女子的做派。”
潘云又是心虛又是惱火,她好不容易找到這個一個男人,可不能砸了,她能等,肚子若是顯懷就什么也等不起了。
她回頭,看向說話的女子步履娉婷而來,那走姿,好看而不嬌柔做作。
舉手投足可比她在鏡子里學了良久的動作好看不知多少倍。
珠光寶氣,美的逼人。
“你是誰?我如何輪得到你說三道四?”
這話一落,問外幾位小廝又扛著一人進來。潘云一時間如臨大敵。
是衛璇。
她多次聽到衛璇與聶明曜的事,衛璇多次在聶家堵著,什么心思,誰人不知。
如今她和聶明曜定下婚事,衛璇又來做什么!方才說話的人是她找來的幫襯?
正說著,她又看向聶明曜。
“聶哥,三日后就是大喜之日,你還是莫與他人走太近的好。”
衛璇早就忍不住了,聶哥,聶哥,聶你姥姥!叫這么親密做什么,真想把這潘云的牙都給拔了。
“潘云,我忍你很久了,離我的男人遠一點,知道嗎,我在警告你。”
聶明曜在看見衛璇時,他握著掃帚的手緊了緊。甚至沒有去聽潘云的話。
他耳邊只有衛璇在說:“也不準叫什么聶哥,難聽死了。你喊著有我喊著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