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鶴是巴不得楚汐不給。
這件事暫且都瞞著老爺夫人,生怕哪一天暴露了,公子又得受罰。
可能瞞多久?畢竟那可是一大筆銀子。
“就算是給曲姑娘贖身,那些銀子也早早夠了,如今還不如日日出入醉鄉閣呢。”
楚汐柳眉一蹙,蔥白指尖搭在石桌上,紅唇一抿。
章燁斂財卻去賭坊,實在不是他的作風,這的確讓人捉摸不透。
他素來懶散,又賤的很,什么都隨心所欲,只求心中暢快,和喜歡。
可楚汐知道,他腦子極好。做生意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可他事事不理,就是游山玩水,揮霍大好年華。
[自章玥去世,章老爺又丟了官職,章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失了門楣。章燁依舊頹廢,卻是打起精神力挽狂瀾。]
可后來章老爺,章夫人,因去郊外祭拜章玥時,馬車失控,雙雙墜了懸崖。
后,他又見了渾身是傷的落兒。得知楚汐的骨灰被埋在裴府書房外的梧桐樹下。繃著的弦徹底斷了。
楚汐唇瓣溢出一抹嘆息。
其實,像章燁這樣,才是最讓人難受的。
“他近日與誰走的近?”楚汐忽而問。
揚鶴忙道:“公子這幾日都在籌錢,一籌到錢就和靳霄公子去賭的一文不剩。”
靳霄???
就是那個把全身身家賠進了賭坊,還想著翻身的那個二傻子?
上回賀遠霖給她相看招上門女婿時,不就有這位?
揚鶴都要急哭了:“靳霄公子如今落魄的很,公子先前也與他不曾有交集,也不知到底怎么了?小的勸誡多次,公子從未聽進去。”
如今借了一圈的錢,還想著再找姑娘。
這銀子也不是這般揮霍的啊。靳霄公子就是因為賭而被趕出靳家,從族譜里除了名。
公子這是打算步他后塵?
揚鶴是真真左右為難。
“落兒,你去把我屋里的銀票都取過來,那些我不用的首飾也都拿去變賣了。”
楚汐沉吟片刻,卻下了一個決定,足矣讓邊上的人大驚失色。
揚鶴驚愕,失聲道:“姑娘!”
這會兒可不是兄妹情深的戲碼。
楚汐卻覺得還不夠:“我名下的鋪子,有了盈利就會遣人送過去。你讓兄長莫擔憂銀子不夠使。”
世人都記得靳霄的荒唐和失敗,可有幾個人記得他曾經的輝煌,若沒有他的鋪墊,哪有如今的頤霄樓?
楚汐可以打包票,如今蒸蒸日上的頤霄樓,發展速度絕對比在靳霄手上慢了將近一半。
靳霄是個奇才,可他這會兒全身心都在賭坊上面。因為是在柳東街賭坊掌柜那里從未贏過,還賠了頤霄樓,總想著翻盤。
所以,章燁這是打算綁定靳霄,得他肯定,兩兩聯手?
這必須支持啊。
楚汐臉上蕩出了笑意。
“你和兄長說,他日后不能忘了我的好啊。日后有了收入,我要一成。”
她要入股!
揚鶴呆滯,他愣愣的。他怎么能忘了,表姑娘和公子一般,都是胡來的。
落兒都忍不住勸上幾句:“主子,你要三思啊,那可是個大窟窿,填都填不了。”
楚汐已經能想到源源不斷的收入了:“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不過,在等待天上掉銀票之前,她需要做一件事。
章燁思慮也算周全,可到底欠缺一點。
能哄的靳霄點頭的,可不是給他送銀子。而是讓他在賭坊美人掌柜面前贏上一把。
不用想,先前那些銀子也都輸了個精光。
章燁是覺得靳霄不可能會一輸到底,這總有撿漏的時候,可楚汐相信,靳霄到死也贏不了。
別問原因,問就是榜一的堅定。
揚鶴麻木的拿上楚汐準備的一大筆銀票出了裴府。這可他來之前的打算和結果背道而馳。
八角亭里。
看八卦的六娘頭一次覺得,原來不單單是情愛能讓她感興趣。
她是打著看落兒和那小廝的八卦而來,卻在后面被夫人的大手筆所折服。
于是她湊到楚汐面前。
“夫人,別人不懂你,我懂你!你給的不是銀票,是個性!”
“這種個性,不是那些庸俗的人能理解的,而我六娘,絕非池中之物。”
突入其來一張化的和死人那般白的極有特色的臉,楚汐心中一咯噔后,微笑:“從我面前消失好嗎?”
她怕忍不住用水潑六娘,給她卸妝。
楚汐把賭坊一事放在心上,打算明日去一趟,讓靳霄贏,靠他的本事是真不行,那只能想別的法子。
至于為什么不是今日,實在是她有件比去賭坊還重要的事。
裴府的祠堂坐落在裴府南側,四周都是假山竹林,是塊風水寶地。
風無聲無息而過,卻留下痕跡。吹的竹林沙沙作響。
楚汐沒讓落兒跟著,她手上挎著食盒,手里端著一盤精致的糕點。
她在門前站立許久。
上回對醉酒裴書珩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娘愛吃桂花糕,那么我們便每日給她換著樣式送。
——等娘吃膩了桂花糕,我們就換成馬蹄糕,松糕,棗泥糕,桂花糖蒸栗粉糕。
楚汐推門而入。
祠堂里只有兩塊排位,一塊裴父,邊上那塊便是裴母。
案前擺放著果盤,和幾碟子糕點。
楚汐點香,煙霧緩緩上升且彌漫。
她把食盒放置一旁,虔誠的上了香后,又放置點心后,對著蒲團跪了下來。
想了想道:“兒媳楚汐,給爹娘送了桂花糕,這是今日回府前買的,與府內廚子做的不同,桂花糕里還雜了些許花生碎,這家鋪子開了三十余年,口碑極好。”
楚汐抿唇一笑:“膳食局的桂花糕想來是最好的,下回再給娘帶。”
也就是威脅寧虞閔一頓,然后讓他用拳頭去威脅膳食局的點心師傅。
雖然這是向裴書珩說的這些,即便那人沒了印象,可楚汐覺著,答應小奶狗的必須做到。
何況,這也是她分內之事。再則裴母值得她尊敬。
此處無人,她也沒有太多顧忌:“裴書珩好像沒那么狠厲,他應當沒有那么變態了。”
“他如果真的能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的。”
“不過,他如果真的對我有丁點兒動心,就往前種種,兒媳應當不會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