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虞閔哪里能忍下這口氣。他沒認出適才趴在窗前的人是誰。
只知道對方顯然不把他放眼里。
小霸王絕對不能忍,他倒要看看誰這么囂張,直到進了屋子,這才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哦,楚汐啊,那不意外了。
小公舉大搖大擺的坐下。
他還不忘和裴書珩打招呼。
“裴兄,許久不見,可有想兄弟我啊。”
裴書珩淡淡的瞥了寧虞閔一眼:“世子,近日應當忙的很。”
寧虞閔的確很忙,但他是誰,是霸王。
他今日跑到禹帝面前,扔下烏紗帽:“皇叔,你一點也不疼我,我不干了,我太累了。”
然后,得了一頓訓斥。
他又有一張厚臉皮,一副隨你怎么罵,我就是沒出息,沒抱負。
然后禹帝只能妥協,給他一日假。
面對裴書珩這句話,寧虞閔身子往后一靠。
“忙?本世子只要想玩,天王老子也攔不住我。”
說著,他又看向裴書珩。
在他的印象里,裴書珩就是個貪戀美色的,要不然也不會娶楚汐。
還舍不得把人休了,讓給他。
關于朝中大臣背后的嚼舌根,說他不近女色,寧虞閔也和這些人有不一樣的認知。
什么不近女色,通通都是屁話。
你們要送瘦馬,也送一個比楚汐美的!
若他是裴書珩,也不會收。
憑什么花閑錢養一群比自己媳婦丑的貨色,吃飽了撐的?
至于,裴書珩沒子嗣的傳聞,寧虞閔認為是真的!
什么成親不久這些話他才不聽,一定是真的。
裴書珩就是個黑心的,憑什么他還能娶到一個和他一樣黑心的!偏生世人都迷了眼睛,對他夸之又夸。
說他有才有德,有顏有志。
可他憑什么還有個可鹽可甜的妹妹!
這種人,難道不該遭天譴!
老天看的下去嗎!
只要裴書珩不當爹,寧虞閔就認定他不行,這樣才能自我安慰。
他環視一周,視線在楚汐身上停留一二,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裴書珩,你可以啊。”
裴書珩嫌他聒噪,蹙了蹙眉。
楚汐覺著,寧虞閔每日都在死忙邊緣蹦跶,那顆腚的秘密想要公布于眾。
楚汐正想來一句:我家爺行不行,和你有什么關系。
裴書珩那雙漆黑的眸子落在楚汐身上,身上的氣壓低下一分。
“楚汐。”他輕聲喚了一句。就好像知道楚汐要說什么。
楚汐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到底對狗男人有了深刻的認知,她就怕今夜會成為‘不眠之夜’。
寧虞閔不知這兩夫妻之間涌過的暗流。
他叫囂道:“你這逛花樓,還要帶上夫人的,我見識頗廣,可到底頭一次見。”
她就沒見過想裴書珩這樣囂張的,竟然比他還過分!
他如今是不想娶妻,他若是娶妻,定然放在手心里疼。
寧虞閔不明白,裴書珩都這樣了,楚汐為什么還不和離。
他猜不透。
他復雜的看了楚汐一眼:“你可真大方。”
隨著寧虞閔一鬧,魏狄收斂了不少,待寧虞閔上了樓,樓下恢復了先前的喧囂。
曲情在三樓最好的屋子,她坐在銅鏡前,面色憔悴。
柳月候在一旁,只覺得曲情有些怪。從她昨日夢魘醒來,便不對勁了。
她神色復雜,章公子身邊伺候那喚揚鶴的,都在說著姑娘冷漠無心,說姑娘是他們公子的劫。
可章燁何嘗不是姑娘午夜夢醒后的搖擺不定。
一邊是血海深仇,一邊是救贖。
如何選?
柳月慢慢蹲下身子:“姑娘,您可還要考慮考慮?”
曲情沒說話,換成以前,她定然能來一句:“有什么可選的,我必須如此。”
可昨日的夢太真實了。
真實到她一想起就撕心裂肺的疼。
曲情努力的不去回想,可記憶卻是越發深刻。
女子握著象牙頭梳的指尖發白。
女子長發及腰,面色發白到可怕,她神色復雜的看著銅鏡里那真實而又模糊的面容。
夢里就是這張臉,拒絕章燁,一意孤行想要為慘死的父母一個公道。
她那么努力,努力的拋棄一切,她如愿以償的把身子給了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夢里的她看自己一眼都嫌臟。
一切進行的那么順利,那人被她外表迷惑,要為她贖身。
在對方要來接她的前一日,她著這一輩子應當只穿一次紅嫁衣,站在章燁面前,好似能彌補她所有往后余生的遺憾。
她說:“章燁,我要嫁人了。”
就是這么一句話,那個想光一樣的少年踉蹌倒地,卑微的扯著她的袖擺:“曲情,你可不可以別走。”
真難過啊,不可以了。
她沒有退路了。
章燁的心一直擺在她眼前,近或退都在她一念之間,可終究她還是選擇了裝傻到底。
即便是平妻,可曲情不在意。她得那人的信任,能自由出入他的書房。
她一面給背后的人搜羅那人的罪證,一面在給他下著慢性毒藥。
她不顧一切代價就要他償命。
最后,那人也的確七竅流血而亡,可她也輸的什么都不剩。
不過,值得。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
一夜之間,章燁暴斃。
曲情死也不信,她哪里想過那一次見面是陰陽相隔的永別。
可等看見章燁那了無生氣的臉,曲情終于崩潰了。
爹娘死了,她沒哭,因為她知道,娘最見不得她掉金豆子。
進入醉鄉閣時,她也沒哭,因為她要報仇。
把身子交給別人時她同樣也沒哭,因為她知道她還是被深深愛著,有人惦記的。
可那一次,她哭的上氣不接下去。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會愛她了。
那個唯一一個說要給她個家,說要八抬大轎迎娶她過門,想光一樣的少年徹底的退出了她的世界。
曲情毒死仇人,她不曾后悔。
可章燁走了,她的光沒了。
夢里的結局,是她倒在柳月懷中郁郁而終。
在意識消散,魂魄離體得那一刻,她很想能站到章燁面前。
說上一句,她耿耿于懷那一句話。
——下輩子……我想換個身份早點遇見你。
像章燁這種值得被深愛的人,只有在她不用背負這些時,才能全身心的愛回去。
那時候,不用章燁提,她就能對他笑著說:“章燁,給我一個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