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克所在的曼卡部落,是奇布查九大部落中最小的一個,也是最特殊的一個。
他們把從奇布查大集市收集來的長布和祭祀品,販賣到瑪雅和阿茲臺克。再把瑪雅的和阿茲臺克的棕陶運回奇布查,從中獲取可觀的利潤。
就好像這一趟行商,阿爾克的路線是先到瑪雅最南邊的城邦科潘河谷,下一站則是更北邊的基里瓜城,最后到達阿茲臺克與瑪雅共同的圣城折疊——奇琴·伊察。
這趟是曼卡部落每年一次的大行商,將為阿爾克帶來極為可觀的利潤。
但是,一群自稱翻越大洋的異鄉人讓阿爾克改變了主意。
那是一群神秘的家伙,擁有比奇布查更高超的織布技術,還會制造比棕陶更加美麗的白色陶器。
那些白色陶器實在太讓阿爾克著迷,比月光還要潔白,有著莫明的神圣之感。
很快他就意識到,如果能獲得這些白陶,將它賣到瑪雅和奇布查,曼卡部落一定會成為九大部落之中最強大最富有的存在。
阿爾克急于用手中的一切和異鄉人換取月光一般的陶器。當然,除了黃金。
是的,黃金是神的饋贈,只有神的后裔才有資格使用黃金。盡管白陶很名貴,但阿爾克還是不會讓這些異鄉人碰觸神物。
然而,在異鄉人與曼卡部落的接觸中,他們除了交換了一些食物,似乎只對黃金感興趣,這讓阿爾克十分苦惱。
直到他來到異鄉人的營地,阿爾克發現,這些異鄉人不但神秘,還十分的自大。
他們居然妄圖在雨季來臨之前,建造一座數千人的城邦。
要知道,這別說奇布查人無法辦到,就連最精通建筑的瑪雅人也無法做到。
于是,在阿爾克在抵達科潘城之后,沒有繼續北行,而是在那里將貨物全部出售給了貪婪的科潘商人,然后就急匆匆地趕回了異鄉人的營地。
阿爾克斷定,殘酷的現實會打碎異鄉人的幻想。離雨季越近,他們會越發明白那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只有異鄉人意識到,他們馬上就會在暴風雨中被澆成可憐的火雞的時候,他們才會發現問題的嚴重性,也才會明白曼卡部落的友誼是多么的珍貴。
當然,如果異鄉人不接受這份友誼,或者不付出與友誼同等價值的白陶,那曼卡部落也只能選擇代價最大的方式獲取白陶了。
那就是——戰爭!
別忘了,奇布查人有著美洲大陸最精良的武器——銅器。他們有著商人的和善,但并不代表奇布查人不懂得殺戮。
懷揣著對白陶的幾往,阿爾克終于回到了新崖山。
而當他站在石崖上,像三個烏納之前那般俯視新崖山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差點把阿爾克嚇死。他以為來到了天國。
中式建筑的飛檐斗拱,青磚俊瓦,講求與自然的契合,美而不奢,巧而不華,恰到好處。
阿爾克哪見過這么精巧細膩房舍?與瑪雅人的宏偉神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
更駭人的是,那不是一座,而是一片,遍布新崖山。
“他們...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不單單是房屋,還有筆直平坦的街道,寬闊結實的碼頭。這一切都是在三個烏納之內完成的?
阿爾克都看傻了,一眾曼卡隨從也都看傻了。
無不生出一個疑問,大洋的那一邊,到底是怎樣一個國度?這些自稱宋人的異鄉客,到底是怎樣的人?
阿爾克知道,雨季已經難不倒這些宋人了。
這讓他不由有些沮喪,甚至生出陰霾。
難道...真的要選擇戰爭嗎?
正想著,一隊托爾特克衛兵已經發現并認出了他們,正提著大宋的制式鋼槍迎接而來。
看到托爾特克人手中的武器,阿爾克笑了。
心說,戰爭似乎也沒那么可怕,至少他們在戰斗上并不擅長,更沒有奇布查人的銅矛。
不!不是不擅長,而是愚蠢!愚蠢到用銀來制造武器?難道他們不知道,銀矛的硬度還不如石矛嗎?
好吧,對鐵器沒有任何概念的奇布查人看著那白亮亮閃著銀光的長矛,本能的認為是白銀所制,不厲害。
而且,他們也沒見過宋人使用他們的長矛、長劍。
甚至有人認為,那些銀器只不過是一種象征。證明他們的信仰,不是用來打仗的。
......
從托爾特克戰士口中得知,宋人的首領正在忙碌,沒時間迎接,讓阿爾克直接到他工作的地方去見他。
這讓阿爾克很不高興,感覺受到的怠慢。換做其他的印第安部落,可能會因此而直接宣戰。
但是,做為一個商人,阿爾克還是選擇代價最小的方式。
他決定去見那個宋人首領,用商人的辦法最后爭取一下。如果得不到白陶,再強搶也不遲。
由衛兵引領,阿爾克進入新崖山。
又穿過整個營地,終于到了趙維工作的地方。
只是,讓阿爾克不解的是,這個地方很奇怪,是一面山壁,山壁下掛著一只死去的山豹。
而距離山豹幾十米的距離,則擺著一個用木板制成的長箱。一頭開口,里面似乎裝著什么東西。
有點像瑪雅人的石煙囪,只不過開口對著那只死豹。
當然,也只是好奇,阿爾克很不高興,見到趙維就冷著腔調道:“我親愛的朋友,你的無禮傷害了我們的友誼。”
趙維回頭看了他一眼,“原來是阿爾克兄弟回來了!來了正好,我們制做出一個新玩具,要不要欣賞一下?”
阿爾克皺眉,玩具?還邀他欣賞?自然是不感興趣的。
可是,趙維顯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說完那句之后,便與幾個工匠繼續圍著“木煙囪”打轉。
這讓阿爾克更覺得被怠慢,正要質問,卻是趙維已經點燃了木煙囪根部的一根“細繩子”。
然后,只見趙維撒腳就跑,“離遠點,離遠點!別他娘的炸了!!”
阿爾克不解,對木煙囪生出好奇,多看了幾眼。
終于發現了些端倪,除了細繩子燒的很快,不合常理之外,木箱之中似乎還裝滿了銀制箭頭的弓箭,密密麻麻。
阿爾克數了一下,橫七堅七,整整四十九支箭。
原來是裝箭的箭箱?
可是他不明白,箭箱為什么要點著繩子?為什么還要開一個口?
結果,驟然一聲尖嘯,一條如流星一般的火舌自木箱噴射而出,嚇的阿爾克呀的一聲大叫。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數十聲哨子一般的尖嚎幾乎同時從木箱里噴出去,有如數十道流星,帶著哨音飛射向山壁。
而流星接觸石壁的一剎那,轟轟轟!!!
巨響伴隨一道道火光炸裂開來,登時碎石飛濺,火氣沖天。
阿爾克哪見過這場面?以為是火神攜天雷下凡呢,本能的膝蓋一軟跪地上了,口中還念念有詞,請天神息怒。
請宋人不要惹怒天神啊!
心里更是忐忑,宋人到底是什么來頭?怎么能請動天神助陣?
至于趙維那邊,暫時沒時間搭理阿爾克。
此時,他正盯著煙氣散去之后還在燃燒的石壁緊皺眉頭,又跑到那只已經燒焦的死豹子跟前細看。
見只插了兩只箭上去,更是破口大罵:“他娘的!做的什么破玩意!?”
被罵的兩個火器師傅低頭腦袋瞥著嘴,不敢頂嘴,但心里卻是不服。
威力這么大還不知足?
這絕對是大宋目前最強火器,沒有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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