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武士刀在冷兵器時代無疑是一大利器,但是趙維看重的,還真不是武士刀本身。
畢竟傳承自唐橫刀的外形,不一定適應當下的戰爭環境,而且唐橫刀本身的作用也是儀刀。
他看重的是武士刀的鍛造工藝,那才是真正的財富。
......
宋末元初這個時代放眼全球,最頂尖的鐵匠群體大概可以找出四波人。
他們分別的是:大馬士革鐵匠、東南亞鐵匠、東瀛鐵匠和漢人鐵匠。
大馬士革鐵匠,并不是指大馬士革城內的鐵匠,而是指包括大馬士革在內的***諸族。
其中,還有后世印度、伊朗、阿富汗,布哈拉、土耳其等地的頂尖匠人。
他們會使用產自印度烏茲的特殊鋼材,經過不為人知的秘法冶煉鍛造,制造出一種肌理呈現花紋狀排列,美輪美奐且無堅不摧的冷兵器巔峰之作——大馬士革刀。
也就是后世所稱的“大馬士革鋼”或“花紋鋼”。
只不過,后世仿制的大馬士革鋼只做到了形似,在強度上遠不及一千年前的水平。
真正的大馬士革寶刀,已經失傳了。
在蒙古帝國征服西亞之后,這些身懷絕技的大馬士革匠人,有數萬人被蒙古人做為“匠戶”強遷至中原,落戶于燕趙門戶的匠城——保州,也就是后世的河北保定。
然后是東南亞鐵匠,分布在后世新加坡、馬六甲、爪洼、婆羅洲、菲律賓等地。
他們同樣掌握著一種獨門的焊鋼技術,用天外隕鐵和普通鋼材交疊焊接、過火、鍛打。
這個過程反復進行數百次之多,便得到了同樣擁有曼妙花紋的克力士鋼。
用其制成的克力士劍,就是進入火器時代,也讓荷蘭殖民者吃盡了苦頭。
全力一斬,能斬斷鋼制的槍管。輕輕推送,就可刺入人體。也是無堅不摧的存在。
放在宋元時期,如果制成中式的環首刀或者斬馬大刀,讓血頭那種大塊頭掄起來,重甲戰兵不說一劈兩瓣兒,也得跟剁豬肉似的。
只可惜,克力士劍的制造條件十分苛刻,需要隕鐵做為主要材料,無法實現量產。倒是他們的焊鋼技術十分有價值。
接下來就是東瀛鐵匠了。所制的東瀛武士刀與克力士劍、大馬士革刀,并稱世界三大名刃。
其實說簡單點,東瀛的鐵匠工藝離不開中原漢族的影子。
本身就是從中原傳過去的,經過了完全的舶來仿制,到歸化漢人工匠,再到本土工匠進一步發展的過程。
只不過,似乎倭人自古就很擅長抄襲,然后慢慢唬弄成他自己的東西。不光是兵器制造,文化、語言、文字無不如此。
到了宋末時期,東瀛的制刀工藝已經是完全脫離中原的制刀方式。
他們不但吃透了漢人古法煉鋼的秘密,而且在這個基礎上,深入研究,形成全新的武士刀制造流程。
而且,也是先漢人一步發現,木炭煉鋼要比石炭,也就是煤,更能提高鋼材品質這個規律。
也就是含硫量對鋼材強度的影響這個問題。
最后才是漢人鐵匠,準確地說是宋代鐵匠。
既沒有拿得出手的世界名刃,也把老祖宗留下的百煉鋼、龍泉劍這些牛逼貨扔的差不多了,看上去好像有點廢。
但是,漢人的冶鐵技藝卻恰恰是這四大匠人之中,成就最高,貢獻最大的。
因為中原匠人解決了一個優質鋼鐵鍛造史上最大的難題——量產。
沒錯,無論是大馬士革刀、還是克力士劍,又或者東瀛武士刀,繁復的工藝、苛刻的冶煉條件,都大大制約了這三大利器的普及,即使再完美也沒辦法人手一把。
也正因為少,所以才珍貴。
唯獨中原鐵匠,利用獨創的“炒鋼法”,把鋼鐵產能提升一大截的同時,還降低了鋼鐵的冶煉成本和難度。
不說白菜價吧,但起碼可以標準化裝備全軍,這其中的意義可比另外三家大得多。
趙維的心態很明確,如今的美洲大宋不缺漢人鐵匠,只是鐵資源匱乏,但總有解決問題的那一天。
他就不信了,南北美洲那么大的地方找不著一個鐵礦。
退一萬步說,就算找不到,等航海技術成熟之后,不還有個澳洲大陸可以當礦場呢嗎?
到那個時候,他要是把東瀛的武士刀冶煉方法、東南亞的焊鋼法都弄過去,再從保定偷幾個大馬士革匠戶過去,那......
那場面,當世最強的四大冶煉工藝聚首,會是什么效果?
特么就算沒有技術大融合,擺在那當吉祥物也很賞心悅目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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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和疊山先生吹著海風,相互打趣,卻是船艙之中緩步而出一名女子。
五官立體,身段裊娜,乃是不可多得的色目美女。
來到近前,“侯爺,疊山先生,丞相請二位到觀樓議事。”
趙維一愣,抬眼看了看位于艦船末尾最高處的觀樓,皺著眉頭緩步走到美人之則,一把攬過。
“爺就不去了吧?讓先生去聽聽就好了。走吧,黛西婭,陪爺回艙。”
好吧,美人正是黛西婭,趙維算是把紈绔演義到了極致,大軍出征也得帶著侍妾在旁。
至于什么議事,那更不在紈绔的實力范圍之內。
可惜,黛西婭顯然猜到趙維會是這般無賴,不著痕跡地掙脫開來,“丞相有言,侯爺也要列席。”
“嚓!!”趙維小聲嘟囔一句,卻是不敢像罵阿丹那般得罪伯顏。
一攤手,“那沒辦法了,走吧!”
說著話,在黛西婭的屁股上重重地捏了一把,這才與疊山先生一道向觀樓行去。
黛西婭自然滿眼厭惡,準確地說,是幽怨。
這個趙維就像抽風一樣,別看在外面如此不堪,極盡齷齪。可是一回到艙里,尤其是夜深人靜二人獨處,卻像變了個人。
雖然還是言話不堪,但卻老實的很,出來這兩個月,都沒怎么碰她。
仔細一想,哪里是兩個月?自黛西婭入寧國侯府,除了頭幾天夜里表現還算生猛。之后,就再沒了激情。
人都說,夫妻多年才會畏妻如虎。他倒好,“多天”都沒堅持住,就萎了。
以至于黛西婭在紈绔、渾人、惡心之外,又對趙維多出一個“不中用”的印象。
......
伯顏立于高樓,眼見船頭謝疊山和趙維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那渾人調戲婢女的不堪舉動,讓伯顏無語笑出了聲兒。
喃喃自語:“這么一個渾人,也不知陛下為什么留著他?”
他是實在想不通,忽必烈留趙維,包括那個趙孟禧,到底圖什么?
一刀砍了,興許更得民心。
待二人來到觀樓,伯顏也收拾神情,迎到門前。沒辦法,看在謝疊山的面子,也不好表現太過。
“邀二位前來,主要還是日近敵都,想與先生商量一下進兵之徑。”
看了眼趙維,“寧國侯畢竟也為副使,要一起聽一下的。”
趙維尷尬一笑,一副諂媚之色,“丞...丞相,客氣了吧?叫我小維就好。”
軟的欺負,硬的怕,卻是演義的不錯。
伯顏自是心如明鏡,也只是走個過場,所以客氣完,也就客氣完了。
與謝疊山展開山河圖,指著其中一處,“明日清晨,我水軍船隊便可入倭國的相模灘。”
相模灘,趙維來過一次,自不陌生。
東瀛的“灘”其實就是海灣的意思,北條時宗的老巢鐮倉就在相模灣北岸。
伯顏繼續道:“我的意思是,于館山岸邊登陸一軍,迅速設立回回炮陣和軍塞。大軍主力則于橫須賀全部登陸,站穩腳跟。”
“此地,俯視倭國軍港橫濱,距離只有百里。離時宗首府鐮倉亦不出二百,天皇所在的京都更不在話下,乃是倭國命門!能得此地,不出一個月,鐮倉與京都皆為囊中之物。”
早從十來年前,元朝第一次攻倭開始,元廷就不遺余力的培養“日奸”,招降倭國百姓和漁民。
十年謀劃,這些被元朝收編的東瀛叛國者,不但將東瀛的底細全部透漏給元朝,并充當攻倭的帶路黨,更提供了詳細的東瀛地圖。
有了這么詳盡的情報,東瀛這個四島小國在伯顏這個百戰名將眼中,那就和沒穿衣服的小娘一般,任其宰割。
只不過,這些話聽在趙維耳朵里,著實是為“時宗大兄”捏了一把汗。
心說,一個月就把時宗給滅了,那特么還玩個屁?得幫時宗大兄撐住啊!
于是,不得不撇著嘴冒出一句,“丞相急個啥喲?”
伯顏一愣,瞇眼看著趙維,“寧國侯此言何意?不急...難道還給倭國喘息之機嗎?”
趙維抄著手,扭捏蹭到圖前,好好看了一眼。
“嘖嘖嘖,陛下把這美差派給咱了,一個月就拿下了?白瞎這么大塊地方了啊!”
“......”
伯顏被趙維過于直白的話語給說懵了,本能的怒喝一聲:“大膽!你這是貪念作祟,誤國誤事!”
可嘴上這么說,心里卻道:“好像..有點道理哈!”
怔怔看著山河圖,這么大一塊地方啊,一個月就拿下了,確實有點浪費!
好吧,伯顏有點明白忽必烈為什么留著趙維了,起碼現在有點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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