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呀?”
黛西婭的問話,讓趙維猛然從那種本能狀態中回過神來,神情之中難免有幾分慌亂。
可是,很快鎮定下來,罵了一句“我特么還想問到底是什么人啊?敢來刺殺老子?”
之后就閉眼裝起死來。
黛西婭雖然心有疑問,可是見趙維流了那么多血,又是為救自己,也不好多問,只能作罷。
這次刺殺來的實在突然,而且奇怪至極。
要知道,一個攻倭使團,除了謝疊山,其余都是文吏小官,與各方皆無瓜葛,怎么就大白天的在大都城外被刺殺了呢?
更詭異的是,那些賊人仿佛是專門沖著趙維去的。
使團之中,只有他的車駕受到了攻擊,余者皆安。
但是,不管怎么說,這事兒就這么發生了,且有人死傷。
好好的凱旋而歸,也成了亂作一團的鬧劇。
大都百姓就見,上百的儀仗兵卒全神戒備地沖進城中,簇擁著一輛馬車向著寧國侯府急馳而去。
待馬嘶人吼的在府門前停下,寧國侯趙維和他那個貼身仆從馬二爺,渾身是血的從車上下來,被人抬進了侯府。
見到這一幕的百姓無不咋舌無語,自打這個寧國侯來了大都,好像就沒有一天消停的。
府中。
王勝把趙維攙扶回臥室,就要為其治傷。
趙維卻是不肯,“你去看看小乙,我這沒事兒!”
馬二爺比趙維還慘,身上劃開了好幾個口子,雖說都避開了要害,但失血不少,急需醫治。
而王勝乃是道門出身,通岐黃之術,本身又是練家子,對外傷更為精通。
皺眉看著趙維,“真沒事?怪我輕敵了!”
“少特么廢話,趕緊去!”
王勝點頭,咬牙走了。
馬二爺那邊確實耽誤不得,等不到郎中上門,血都快流干了。
王勝一走,屋中只剩趙維和黛西婭。
看著趙維肩上還插著那支觸目驚心的弩箭,黛西婭臉色煞白,不知道該干什么。
“我我去看郎中來沒來”
“回來!!”趙維一瞪眼,嚇的黛西婭一步也不敢動了。
趙維暗嘆,讓語氣盡量緩和下來,道“一會兒郎中到了你把郎中的藥箱拿進來,人留在外面!”
黛西婭不解,“為什么?”
趙維“別問為什么,就說侯爺傷的其實不重,只是破了點皮,你簡單處理一下就好。”
“這”
“沒有什么這不這的!”趙維瞪著眼,“黛西婭!!聽話,否則后果很嚴重。”
本來是一句威脅,可是趙維現在太過虛弱,加上黛西婭還是沒有從驚嚇之中回魂,卻是半點效果都沒有。
黛西婭看了趙維一會兒,“好,我聽你的!”
說完,返身出了臥房。
過了足足有一刻鐘的工夫,院中才傳來響動,是府中下人把郎中請來了。
聽黛西婭說侯爺傷的不重,那一身血漬都是馬小乙的,卻是都松了口氣。
待郎中交出醫箱,黛西婭回來,眾人也是逐自散去。
只是剛出院的仆從突然反應過來,“不重?不重那身上插著的弩箭是怎么回事?”
屋中,黛西婭抱著醫箱又不開始不知所措。
趙維知道她是嚇的,不能再行呵斥,也顧不得什么紈绔惡人的形象,好言好語地安慰她沒事兒,讓她再去打一盆溫水,再從廚房取些精鹽來。
等她取好東西再折回來的時候,趙維已經褪去了外袍,正要脫去內衣。
黛西婭趕緊上前,“我來幫你。”
趙維也不扭捏,松手讓其代勞。
弩箭是貼著左肩胛骨下方透過去的,沒有傷及要害。可再往下一點就是心臟,而且左臂是別想動彈了,脫起衣服來尤為費勁。
結果,黛西婭小心翼翼地解開內衣繩扣,只掀開一角,露出半面胸膛,就呀的一聲,倒退數步。
兩只手捂著小嘴,瞳孔都是放大的。
“你”
趙維看著她,苦笑一聲,“這回知道爺為什么從來不脫內衣了吧?怕嚇著你。”
“你”黛西婭依舊捂著嘴,“你這些傷疤都是哪來的!?”
她還從來沒見過,一個活人的身上有那么多傷疤。
卻見趙維一翻白眼,“能先不管這些嗎?老子還穿著窟窿呢!”
“哦哦!”
黛西婭終于發現,現在確實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趕緊上前,幫趙維把內衣褪了下去。
左肩上的箭傷也終于顯露在眼前,那是一支短弩箭,長度只有八寸,卻是全鋼打造。
胸前露在外面的不足三寸,后背只支出一支箭鋒。
趙維低頭瞅了一眼,長松了口氣。
因為鋼箭沒有箭羽,尾部是禿的,卻是省了不少麻煩。
讓黛西婭在溫水里加了精鹽用干凈的面巾打濕,隨后將后背前胸貼近箭傷的部位,連同露在外面的箭尾,仔細擦拭干凈。
隨后,趙維又從醫箱里拿出紗布和細長的尖頭夾子,把夾子和紗布都在鹽水里浸泡過之后,抬眼看向黛西婭。
“把嘴捂上。”
“啊?”黛西婭不明原因,可還是照做了。
剛到手捂住小嘴,就見趙維猛的在弩箭尾部一推。
噗!!弩箭整根沒入皮肉,從后背支出一大截。
“呀!!”黛西婭果不其然地一聲驚叫。
可更嚇人的還在后面,趙維把紗布用夾子夾著,頂著箭尾,向傷口里面推。
那得多疼啊!黛西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趙維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體一般。
等到一條紗布完全被塞進傷口中,穿透的弩箭也被夾子頂的只留兩寸還在肉中。
趙維也終于停下動作,長出了口氣。
黛西婭這才發現,他已經汗如漿洗,面若金紙了。
“箭傷箭傷得用紗布把傷口塞緊讓肉一點一點從里往外長,否則否則外面長好了,里面還是壞的會發炎也就是常說的落下病根兒。”
抬眼道“你看明白了嗎?”
黛西婭“明,明白什么?”
趙維慘笑著一轉身,“后面我自己不行,得你來!”
“而且,你要小心弩箭一拔出,血就會噴出來,你得把里面的臟血洗干凈,再一點把紗布塞進去。”
黛西婭本能的想調頭就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卻還是留了下來。
也許是這個男人今天的表現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她開始好奇,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到底經歷過什么?
反正從現在開始,誰再說趙維是一個紈绔,那她黛西婭肯定第一個不信。
所以,最后她還是留了下來,笨拙地照著趙維剛剛的樣子,流著淚,處理著傷口。
趙維感受著身后那個還在不住顫抖的身影,感受著她笨拙的動作。
咧嘴一笑,“不錯,有點像爺的女人了。”
黛西婭一頓,停了下來,“那之前呢?之前我不也是你的女人嗎?”
“之前?”趙維傲然,“之前不算,頂多算合作。”
“合作!?”黛西婭瞪眼,你把老娘睡了,就弄個合作?
猛然攥住弩箭,往后一使勁兒。
“啊”
趙維一聲慘叫,“輕點!”
(黛西婭好爽!)
是夜,王勝終于處置好了馬二爺,來到趙維這邊。
把包扎好的傷口又翻過來好好檢查了一遍,“還好,養上半個月就又活蹦亂跳了。只是接下要每日換藥,換紗布。”
趙維自是知道的,已經輕車熟路,黛西婭卻是驚了。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塞到傷口里的紗布要每天都拔出來,再塞回去?得多遭罪?
趙維看她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揮手趕人,“有沒有點眼力見?出去出去,爺這要說正事。”
“哦。”黛西婭一努嘴,乖乖出去了。
待只剩二人,幾乎異口同聲,“是誰!?”
沒錯,這是趙維和王勝最大的疑問,會是誰干的?
王勝先道,“對方不是一般人物,個個功夫了得。而且而且配合默契,陣型有度,是上過戰場的高手。”
趙維仔細回想了下,倒是沒發現王勝說的身手了得。
畢竟他接觸賊人極短,只是王勝不在時的那兩刀,還有后來的兩發弩箭。
刀被他躲過去的,而弩箭也不太準,起碼連誰是誰都沒看清就射了出去,都打在了黛西婭
想到這兒,趙維猛然一震,說出一個名字,“阿難答!!”
王勝皺眉,“阿難答?安西王?他為什么”
瞳孔一縮,“你是說,刺殺的目標不是你?而是黛西婭!?”
“對!”趙維點頭。
“若道長說的沒錯,那他們不太可能犯射錯人這種低級錯誤。也就是說,目標就是黛西婭。”
“而阿難答也有殺黛西婭的動機,畢竟她知道阿難答的很多秘密,如今又落在我的手里。保險起見,殺之也說得過去。不是嗎?”
王勝好好想了想,“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殿下想過沒有,為了殺一個婢女,就在大都城外攔截使團儀仗,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吧?”
“而且,以安西王的權勢,在哪里動手不行,為什么偏偏選在大都城外?不招搖嗎?”
“人數也對不上!”王勝越想越不對,“以安西王府的實力,不出手則已,出手必是殺招。只十幾個刺客就要沖撞數百人護衛的使團,他沒那么蠢吧?”
趙維一想也是,阿難答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但是,除了阿難答,誰還對趙維,或者說對黛西婭,有必殺之心呢?
猛然想到一個細節,急聲道“道長還記不記得,賊人落跑之時,喊的那句話。”
王勝細想,“好像說的是風頭不嘚跑嘍!”
此言一出,二人同是眼前一亮。
“川音!西南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