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特么國家大任,要是兒子都保不住,還談個屁的家國大任!?
為了保證黛西婭的安全,趙維甚于讓馬小乙帶著她提前出城,隨后與趙維匯合。
馬二爺還不干,“你們劫牢干大事兒,憑啥讓我先走啊?”
結果,趙維撇了一眼馬二爺的腿,“就你,深一腳淺一腳的,還不夠添亂的!”
好吧,馬二爺自卑了,把砍傷他的那幾個賊人在心里又罵了一遍。
這些天,馬二爺都不知道背地里罵過多少回了,崖山走一遭都沒這么慘過。
“特么別讓二爺再遇見!”
趙維正沉浸在喜得貴子的喜悅之中,卻是下人來報,阿丹大監來了。
趙維高興,“請進來。”
結果,阿丹還沒開口說什么事兒,趙維直接把半箱子的金餅子塞他懷里,“賞你了!”
弄的阿丹哭笑不得,“侯爺這是...愈發大方了。”
趙維:“高興!”
阿丹則道:“高興?那正好,隨奴婢去見陛下吧!”
“啊?”趙維怔住,“見陛下?”
“對呀,陛下有旨,傳疊山先生與寧國侯覲見。”
趙維心說,老爺子見他干什么?上次打過板子之后,可是再沒想起過他來。
然而,阿丹已經來傳話,卻是不見不行。
那邊叫上謝疊山,二人著官服出府。
一路上,趙維都有些忐忑。
說心里話,他不愿意再見忽必烈。
那老頭挺慣著著他的,辦事也利索,是個好皇帝。
可奈何立場不同,注定是要成為敵手。
趙維的邏輯就是,既然要成為敵人,那就少見,少聯絡感情。萬一將來你死我活的時候,容易手軟。
到了大寧宮,還是那間御書房,還是那個穿著交領左衽袍子的老爺子,還是...那本《春秋注釋》。
“來了啊!”
不等趙維上禮,忽必烈先開了口,讓阿丹給疊山先生看座。
趙維也想跟著坐下,結果忽必烈來了一句,“你站著吧!”
“哦。”趙維一搭腦袋,站那不動了。
“哼!”忽必烈冷笑一聲,撇了眼趙維,“上次打的重了?怎么一直不來了?之前不是挺愿意往朕這跑的嗎?”
趙維撇著嘴,“哪是打重了?那是打傷心了,好幾天都沒起來床。”
“還好意思說!?”忽必烈揶揄,“在東瀛就胡作非為,回來就和恩陽侯當街毆斗,朕就該砍了你!”
“行行行。”趙維抽抽著鼻子,“你都對,行了吧?”
“那你知道朕為什么沒砍了你嗎?”
“為啥?”
忽必烈沉吟了一會兒,“因為不管怎么說,你都沒做出過格的事!”
趙維:“啥叫過格?”
忽必烈:“擾亂軍機算過格,為了某些目的倒幫東瀛也算過格。”
趙維心頭一顫,這老爺子幾個意思?
訕笑掩飾,“那肯定不能,咱能幫外人呢?”
“外人?”忽必烈笑了,“那你的意思,朕是自己人?”
“不是嗎?”趙維愣愣道,“咱可是大元朝的寧國侯!”
“是啊!”忽必烈長長的嘆了口氣,“你是大元的寧國侯啊!”
今天的忽必烈有點怪,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便沉默了好久,眼睛一直盯著那本春秋。
突然又發問,“趙維。”
“臣在呢。”
“朕問你一句話。”
“老爺子您說。”
“如果朕不是蒙人,你也非漢人,你我不是君臣之誼,你還會乖張的不跪朕,也不叫朕陛下的,還叫老爺子嗎?”
趙維愣了愣,嚴肅起來。
“您這是...讓我說實話嗎?”
“當然說實話。”
“說錯了...不砍腦袋?”
“不砍吧”
“那我可說了哈!”
“有屁快放!”忽必烈又被他弄的沒了耐心。
“其實吧”趙維咧著嘴,“就算你是蒙古人,我是漢人,咱們是君臣之誼,我也是真心叫您一聲老爺子。”
“哦?”忽必烈笑了,卻有幾分開懷,“為什么?”
趙維:“一來咱叫慣了。在大宋的時候,咱也是管太皇太后叫嬸娘,管太后叫嫂子。
我覺得,那些君啊臣的,裝裝樣子也就算了,要是回到屋里還那么生分,還特么談什么忠不忠心的,都是騙鬼的。
管您叫老爺子,也是覺得你可能缺這口兒,因為你家里沒有我這么個渾人。”
“哈哈哈哈!!”忽必烈被趙維徹底逗笑了,“朕家里,確實沒有你這么混蛋的!”
“這二來嘛!”趙維繼續說。
“要是真沒把什么蒙人、漢人分開算過,現在是一國,有些隔閡卻都不是問題。
說不定過個八百一千年的,元沒了,宋也沒了,咱還是在一個國里討生活。
東瀛到底是外人,我頂破大天在里面討點好處,幫著外人弄自己人的事兒,咱不干。”
“好一個自己人!”忽必烈意味深長地看著趙維。
“比那些表面忠義,背地里卻為了蠅頭小利就可至社稷于不顧的假忠假義,強上百倍。沒想到啊,會從你的嘴里說出來!”
“嘿嘿!”趙維陪笑,“實話,都是實話。”
忽必烈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趙維這個小子,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說真話和說假話的時候,表情是有區別的,忽必烈早就發現了這一點。
“好吧!”
忽必烈放下書冊,站了起來,竟走出龍座,來到趙維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維,記住你今天說的話,然后...給朕滾吧!”
把趙維弄的一愣,看著忽必烈,收起戲謔神情,深深的上了一個大禮,然后大步出殿。
他就說最好不見吧?這老爺子人格魅力暴表,趙維都有點不忍心了。
送走趙維,忽必烈才轉向謝疊山,緩和了語氣。
“先生上了年紀,冬獵就不讓先生隨駕了。”
謝疊山頷首致謝,“多謝陛下還念著!”
“嗯。”忽必烈應了聲,“先生再給朕講一段經吧!后天出了京,卻是要很久才能再聽先生講學了。”
“好。”疊山先生自無不可。
其實,若忽必烈是個漢人,他必定會效死力輔佐。
可是有些事,就是這么殘酷。
整整講了兩個多時辰,君臣二人只覺時間飛快,轉眼已經天黑。
忽必烈讓人送疊山先生回去,臨別前,尚有幾分不舍。
在御書房,目送謝疊山出宮,神情漸漸變得冷峻。
“原期不變,十五巳時,起駕北巡!”
十五日,大元皇帝起駕北走,開啟冬獵之行。
此時,北方已落初雪,大都內外萬物蕭條。
趙維依例在城外送駕,忽必烈在上馬之前,還特意到趙維身邊看了看,卻是沒有說話。
二十日晨,大雪。
趙維還是睡夢之中,王道長便拍開了房門,“有情況!!”
趙維騰的彈了起來,“說!”
“今晨還未開城門,便有兩個和尚持太子令信叫開了城門,直奔中書而去。”
“去干什么?”
王勝搖頭,“中書守衛森嚴,我怎進得去?卻是不知去干什么。
不過,兩個僧人進去不久,就有值夜的文吏出中書,跑到留京的副樞密張易府中,把張易請到了中書省。之后,兩個僧人再沒出來過。”
是了!!
趙維眼冒綠光,應該就是是了。
原本的歷史中,刺殺阿合馬的開端,正是兩個僧人清晨入中書省,說是太子回京理佛事,要中書省準備貢品香燭。
而張易當然不信,將兩個僧人扣押起來,嚴加拷問,最后也沒問出個結果。
但是到了中午,東宮總管親自去了中書省,與早晨的事兩相印證,張易這才不得不信,重視起來。
自此,再沒有人懷疑太子回京的事。
說心里話,這個局設的很精妙,精妙的讓人拍案叫絕。
王著沒有直接讓東宮總管去中書省假傳太子意,而是在沒有官方文書的情況下,讓兩個和尚先闖入中書省,要錢要物,給人的感覺就是荒誕至極。
中書官員自然是不信,可是抓起來拷問,和尚又咬死不承認。
這會在官員心中形成一種畏懼心理,怕自己抓錯了人,得罪了太子。
等到中午東宮總管一到,即使沒有官方文書,更沒見到太子本人,可也沒人會懷疑事情的真偽了,甚至是不敢懷疑真假。
因為已經得罪了太子,不能得罪第二次,只會想方設法的迎合、以求贖罪。
這也是為什么,在原本歷史之中,只憑借八十個人,在沒有任何可信手段的情況下,就能調動大都城防和軍隊,甚至在百官的眼皮底下把阿合馬正法的根本原因。
“現在怎么辦?”
王勝雖然不知道趙維是怎么猜到今天會有大事發生的,但是現在顯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趙維想了想,“等!!等到中午,如果東宮的人去了中書省,那咱們就開始動。”
“好!”王勝點頭,“我去盯著。”
眼珠子里又開始暴躁起來,這貨就是個戰爭販子,投錯了胎才當的道士。
王勝一走,趙維開始在房中踱步,思考每一個細節。
黛西婭和馬小乙在城外等著
王勝的三個師兄弟埋伏在王應麟家附近,只等信號接人
疊山先生說,他早就準備好了
血頭就在侯府之中,是趙維花了五百貫中統鈔買回來的。
只要起事,在血頭的帶領下,城中一千印第安戰士會點著包括寧國侯府在內的各處火點,制造混亂。
王勝的其他師兄弟已經把北兵司的布局摸的一清二楚。
救出文天祥,帶走瘋張玨,到南門前與謝老太太匯合...出南門,繞道往北走,在燕山里藏幾天,再分批南下。
似乎...已經是沒有任何差錯。
中午,東宮總管殺進中書省,昭示著萬事已備。
王勝回到趙維屋中報信的時候,寧王殿下已經穿帶整齊,一身漢人衣袍,分外帥氣。
腰配長刀,后背硬弓,總之渾人立馬變高富帥,還是帥的反光那種。
王勝一看,“我要是沒消息,你是不是就白折騰了?”
趙維瞪眼,“沒消息老子先宰了你,再去和元人拼命!”
王勝大嘆,“唉,果然帥不過三息。”
“不過,可以行動了。中書省已然大亂,被一太監搞的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