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門口,左旋坐在馬車里,臉色陰鷙。
陪同在旁的丫鬟縮在馬車一角,大氣不敢出。
養傷的這一個月,小姐脾氣變得極為古怪。
以前還能端著世家千金的架子,對待下人雖然傲慢,至少不會動輒打罵。
可是自從受傷之后,小姐就完全像變了個人,陰鷙猙獰,一個不順心打罵尚是輕的,光這一個月,小姐院子里已經杖斃了三個貼身丫鬟了!
原因都是因為丫鬟伺候她的時候,唇角往上挑了些許,看起來像在笑!
察覺丫鬟的瑟縮,左旋臉色更加陰沉,冷冷哼了一聲,嚇得丫鬟更往車壁貼去。
這種避如蛇蝎似的作態,一下激起了左旋心里扭曲的痛恨,劈手就要往丫鬟打去,車外適時響起了女子清冷的聲音。
“左小姐。”
“如何!”左旋立即停了動作,撩開車窗的簾子。
傅玉箏清顏映入她眼簾。
微垂下頭,傅玉箏道,“抱歉,左小姐,薛神醫為人神出鬼沒,來去無蹤,便是王爺也管不了他的去處,府上如今尋不著薛神醫人,所以,無法接見。左小姐還請回。”
“不在?怕是不想見我吧!是風青柏不允,還是柳玉笙不允?!”左旋眼神一下陰了下去,冷笑。
“無人不允,只是薛神醫不在罷了。”
瞪著說話滴水不漏的女子,左旋眼里的陰戾越發濃郁,隱見猙獰。
來時她就有想過風青柏定然會阻撓,只是沒想到,竟然是用這么一個幾乎不加掩飾的理由!
來愚弄她!
薛青蓮不在?
自得知薛青蓮在南陵王府,她就著人在王府周圍盯著,薛青蓮根本沒有出過王府!
她的腿是風青柏害成這樣的,如今她已經瘸了!風青柏還阻撓她尋醫!絕情至此!
她跟風青柏勢不兩立!總有一日,她會教他后悔曾經這樣待她!
“回府!”知道今日無論如何是見不著了,縱然她想闖,也闖不進戒備森嚴的南陵王府。
只能再尋他法。
薛青蓮如今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無論如何都要把人請來!
她不能瘸一輩子!
目送馬車離去,傅玉箏才轉身回王府,眉頭輕皺,眼底若有所思。
剛才即便沒有抬頭去看,她也能感覺到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極為陰冷。
以左旋為人,遭受這樣大的打擊,從天之驕女一朝淪為被人嘲笑的對象,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加上左相素來以利益為先,左旋沒了利用價值,在他眼里,便如同棄子,不會再有以前的諸多待遇。
左旋勢必心性大變。
她需尋時機提醒一下柳姑娘,對這個人,萬不能掉以輕心。
大廳里,三人演完一輪,重新正坐,話題又回到柳家。
“現在柳家的特供茶葉算是完了,至少短時間內沒辦法再做。福囡囡,你有沒有什么想法?”錢萬金問。
想法?柳玉笙挑眉,想法自然是有的,痛打落水狗。
只是她心里還有一層顧慮,都說窮寇莫追,如果把柳家逼急了,她擔心風青柏那邊會遭到柳太妃一派奮力反撲。
“想做就去做,朝堂上的勢力,明面上雖然沒有撕破臉,私底下斗爭從未斷過,便是你不動,他們也會尋來撕扯。”風青柏一眼明了女子心中所想,“此前你炮制了不少樣品茶,這個時候推出去,正好補上柳家暫退留下來的空缺。倘若能趁著這段時間穩定下來,日后柳家再想奪回這一塊,就沒那么容易了。”
“那我便放手去做了。”偏頭,柳玉笙看向男子,笑道。
他唇角勾出薄弧,點頭,“放手做,后面有我。”
錢萬金心情激蕩澎湃,熱血沸騰。
柳家遭逢打擊,他們的茶趁著這個機會推出來,等同搶了柳家嘴里掉出來的餅。
痛快啊!
他對養生茶的信心是以爆棚計算的。
只要養生茶一出,柳家日后再推出任何新的特供茶,都沒辦法從他們嘴里重新奪食。
福囡囡出手的東西,任何人都沒有那個競爭力。
一如現在迅速風靡整個南陵的養生酒,還有果酒。
被人誣陷一場,不只養生酒風靡了,就連果酒的售賣量也再創新高。
現在在京城,錢氏酒坊就是一個大招牌,屹立不搖的那種。
就連其他地方來京城的游客,但凡到了京城,必定要先往酒坊搶購養生酒。
這種場面以前他想過,就是尚未實現。
誰能想到會因禍得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哈哈哈!
而且,這種變化,僅僅在一日之間!
“福囡囡,待會回去我就騰出一個好地段的鋪子來,爭取在年節期間讓我們的養生茶也風靡一把。以后錢家的招牌就是養生!”
柳玉笙笑睨意氣風發的青年,不愧是商人,腦子轉得挺快。
“那你準備吧,準備好了就能過來搬茶葉,我已經備好了一批,限量供貨,可以支撐到來年春,屆時茶山采制新茶,正好能接上。”
特供茶是柳家的主要經營方向,目標不止在賺銀子,更多的在籠絡人脈。
經此一役,柳家損失重大,后續出的手段一定會更激烈,她很期待。
跟錢萬金一般,熱血沸騰。
那是她久違了的,青春意氣。
錢萬金出府的時候,在拐角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馬車。
馬車上有左相府的府徽。
所料不錯,還真在這里守株待兔,等他自投羅網。
想在他身上下功夫。
“錢公子,可方便你說兩句話?”
“不方便,男女有別,小爺是有未婚妻的人,不能壞了清譽。”
清譽,她左旋就是個壞了清譽的人。
這兩個字直接戳了她的傷口。
痛吧?
欺負福囡囡的人,還敢來他面前蹦跶。
可不是每個人都會給相府千金面子!
那邊馬車好一會沒有聲音,猜都猜得到,肯定在壓制怒氣呢。
錢萬金撇嘴嗤了一聲,“車夫,趕車!”
“錢公子,當真如此鹽油不進?”女子聲音再度傳來,儼然帶了威脅。
“進啊,怎么不進,每天吃飯的時候不都得吃油鹽?著實是我太注重清譽,未婚妻不在,我不單獨會見女子,還請左小姐見諒,若左小姐有事相商,可以遞帖至錢府,屆時定當接見。”
車夫一抖韁繩,跟相府馬車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