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間里,柳玉笙是被悶醒的。
泡在水里時間太久,她不敢上岸,又不能長時間潛在水里,加上肩頭受了傷,體力流失極快。
最后怎么暈過去的她都不知道。
重新有意識的時候,渾渾噩噩間,就聽見外頭不停響起翻動的聲音。
包括之后那幾句簡短的對話,她也聽清了。
意識到自己是被人救了,柳玉笙松了口氣。
差點就見不到風青柏了,依他的性子怕是要發瘋,京城得變天。
給自己喂了點靈泉水,舒緩胸口的悶,泡在水里著了涼,身子也忽冷忽熱的。
她得趕緊恢復體力。
然后去找風青柏,去尋二哥。
不知道他們兩個情況如何。
豎起耳朵再傾聽了下外面動靜,船只正在水上航行,有行船的水聲,沒有人再說話,搜查的人應該走了。
遂曲起手指,在木質墻壁上輕敲了幾下。
很快墻壁被人從外面拉開,“你、你醒了?”
柳玉笙瞇起眼睛,打量外面的人,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臉,卻能從那雙發亮的眼睛感受到他的驚訝喜悅。
“我醒了,多謝相救。”是著人救了她。
“我先抱、先扶你出來。”男子似乎過于激動,有些語無倫次,外面有長榻,你躺下來好好歇一會。”
靠坐在長榻上,胸腔里的悶總算散了開去,柳玉笙始轉眸去看坐在對面的人。
二十六七歲的模樣,五官端正,最出彩的是那雙眼睛,很亮,很深,有豐富閱歷后的風霜沉淀,透出一股有別于同齡人的獨特魅力。
“不知恩公姓名?”柳玉笙道。
不想她這句話,讓男子緩緩笑開來,看她的眼睛越發亮,“囡囡,你真不認識我了?”
柳玉笙一愣,隨即細細打量對方,還是沒能從腦海里找出這個人來,“我們以前認識?”
“我是海子。”男子嘆道,有些淡淡的遺憾。
“涼水村海子哥?”柳玉笙訝道,杏眼一下瞪圓了。
“對,涼水村,海子哥。原來你還記得。”男子笑,少女這般模樣,他第一次見。
小時候僅見過的那幾面,當時還是小娃兒的少女,臉上已經有一股大人般的沉靜。
沒想到長大了,小表情看起來反而更像孩子。
“你怎么會在這里?你做運船生意了?當年在萬金酒樓呆了兩年你就走了,之后再沒有聽過你的消息,你怎么也不回去看看?”
少女一下問了好多問題。
他笑道,“說來話長,之后再慢慢告訴你,你身上衣衫還是濕的,我去那套干凈衣裳給你,你換一下吧,免得再著涼了。”
說罷從旁邊小柜子里取出一套女子衣衫遞給柳玉笙,便走出了船艙,同時放下船艙口的簾子,把邊角綁起,不透一絲縫隙,“囡囡,我在門口守著,別怕。”
他瞧著面前滔滔的河水,在暈黃燈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嘴角笑容高居不下。
以前,她對他說別慌。
現在,他對她說別怕。
他總算能為她做些事情,能護她一遭。
能做些一直想為她做的事。
柳玉笙在里間,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快速處理了下肩頭上還疼痛的傷口,把衣衫換了。
即便外面擋了簾子,可是外頭也站了個大男人,讓她這樣直接換衫,她別扭。
水紅色的百褶衫裙,穿在她身上略微大了些,長短倒是正好。
整理完畢,把自己的濕衣裳疊好放在長榻一角,柳玉笙才朝外面喚道,“海子哥,我換好了。”
簾子拉開,男子再次走進來,坐下的時候將船艙的小窗戶打開了。
如此,更能避嫌,也能讓少女更自在些。
“海子哥,這次真的多謝你相救,不然我可能——”
陳海笑著截住了她的道謝,“囡囡,以前你救過我奶奶,施恩者,總有善報,你便當這是你的善報,不要說謝謝好不好?”
“好,大恩不言謝,那我便不說了。”柳玉笙干脆點頭,隨即問他,“海子哥,你們這船是要開往哪里?”
“去往京城,你若是不趕時間,便暫時在船上留一段時間,我把貨物送過去后,再行送你回杏花村可好?”
他沒有問她為什么會出現在徐州,為什么會受傷墜河,他知道一旦問了,或許就是分別。
私心的,他希望她能留久一些。
然女子朝他搖了頭,“海子哥,你能不能在河岸放我下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暫時不能回京城。”
“有何要事?囡囡,現在外面幾波搜查你的人,你一個姑娘家,上岸后能避開那些危險嗎?我不能看著你陷入危險不管,恕我不能答應。”沉吟須臾,陳海又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辦,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辦。如果你信得過我,可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我說一說。”
柳玉笙咬唇。
“囡囡,我不會害你。”永遠都不會。
抬眸看向男子,柳玉笙才道,“海子哥,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這事情你一旦參與進來,也會遇上危險。”
陳海笑開來,“別太小瞧你海子哥,我替你去辦事,比起你自己去更為安全,那些人認識你,不認識我,不是嗎?”
“那你能不能幫我到徐州探下消息,我跟我二哥在徐州遇上埋伏走散了,你幫我尋一下他,還有,現在徐州可能有兩三波人馬在搜尋我,如果你能遇上南陵王府的人,務必告訴他們我沒事!”
“南陵王府?”
“對,他們一定會滯留徐州找尋我的蹤跡,如果長時間沒得到我的消息,怕是會出亂子。”
“好。”陳海點頭,深深看了少女一眼,“交給我去辦,這段時間你安生呆在船上,到下個碼頭我跟你一塊下船,到時候你在碼頭附近等我,我立即趕往徐州。”
“那你這船貨怎么辦?”
“交貨不一定要我親自到場,會有人負責。”
聞言柳玉笙徹底松下心神來,認真對陳海道,“謝謝你,海子哥。”
“你又來了,說了不用道謝。”
氣氛輕松下來,柳玉笙這才問起陳海這些年的境況。
從他嘴里得知老奶奶已經于兩年前去世,而他在漕幫呆了七年多時間,從一個小管事,走到現在二當家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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