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宋氏的臉更白了,身子微微晃了晃,怯怯地瞥向英國公那邊。
自從侄女宋明金一抬粉色轎進門成了大郎的妾,國公爺對她的態度直線下降,明顯不給好臉色。更過分的是,第二日一大早全府上下就都收到命令,即日起宋家未出閣姑娘不得進入英國公府大門,不只是不讓住,而是直接不讓進府。
夠狠啊!這簡直就是明晃晃打宋氏和整個宋家的臉,更是讓剛剛進門的宋明金成了府里的笑話,連個粗使丫鬟婆子暗地里都是用輕蔑的眼神看她。
宋明金本身就不是多瞧得上潘家錦,自到大她可都是盯著潘家銘,巴望成為英國公府世子夫饒,如今不得不成了潘家錦的妾,還是頭上頂著一妻一貴妾的普通良妾,再聽她娘了那首莫名其妙藏頭詩的來歷,哪能乖乖地忍受這一切?當然得折騰罪魁禍首宋氏了,一個不如意就口口聲聲要告訴老爺子真相,魚死網破。
長子越發疏離,侄女日日鬧騰,娘家埋怨不斷,公爹更是恨不得將他趕回宋家去,宋氏覺得自己每都活得辛苦憋屈,偏偏潘家銘今日還這么直統統在老爺子面前掀開大房的不堪,她哪能不害怕?誰不知道老爺子為了他那個皇后女兒,最是珍惜英國公府的名聲,否則這么些年也不會因為“第一紈绔”“三霸之首”的傳言一見到潘家銘就生氣,然后像鞭炮一樣一點就燃。
果然,本來只是皺著眉若有所思的英國公一聽到潘家銘那最后一句話,立馬黑了臉:“就按二子的,馬上推了尹家那個什么破香莊,英國公府的名聲已經經不起你們一而再的折騰了,你們自己不怕名聲臭,莫要牽累了娘娘。”他本來就看不上尹輝兩兄弟,大世家大家族講究齊心,最怕兄弟鬩墻,當年他的嫡子再不喜大房,也仍然以家族和國公府利益為重,從來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什么出格的話,頂多就是跟他、還有大房疏離些罷了。
可那尹輝倆兄弟做了什么?揭發嫡長兄,迫不及待斷絕關系,謀奪長房侄女嫁妝,不顧亡父遺愿回歸早已脫離多年的本家……。簡直是狼心狗肺,難怪尹老將軍在之靈都憤怒了,大鬧除夕夜。若他是尹老將軍,只怕也要從墳里爬出來狠狠鞭笞那兩個不孝子一頓。
之前一聽到老大要同尹輝合作,他下意識就是反對,但考慮到現在二子同大房的關系不像從前那般好了,大房的財產同二房又確實差地別沒法比,便有些猶豫,正琢磨著這件事會對皇后和英國公府有多少影響呢,就聽到老大兩口子同二子的爭論,二子的那句“一個宋家還不夠,大伯你們是擔心給祖父添堵添不夠嗎?”深深地觸動了他心里最深處的痛點。
還是二子理解他心疼他啊!自從這個唯一的嫡孫子開始懂事步入正軌,就不斷給他帶來驚喜,行事越來越靠譜,考慮事情越來越周詳。這不,一句話點出了最關鍵之處。
或許單純的生意合作不會帶來太大影響,但問題是,因為宋家和宋明金,英國公府這段時間本就處在流言的風頭浪尖。大孫子才娶妻就接二連三納妾也是招來眾多非議,甚至許多人都在潘家大公子年紀輕輕就有了三個妾,可比世子爺更像紈绔,畢竟世子爺可從來沒有沾花惹草的傳言。
大房如今的名聲已經不太好,若不是二子浪子回頭、風頭正勁,只怕整個國公府的名聲都不好了,還能不影響到皇后娘娘?
這樣的時候,再受到哪怕一點點影響,都要比正常情況下放大數倍,確實不值得冒險。而且,尹輝那一家也是麻煩多多,現在只是一個女兒在英國公府為妾還好,再合作什么生意,聯系越發緊密,只怕到時候確實像宋家那樣時不時給他添堵了。
英國公想透了正準備開口,又聽到他家嫡孫子吐出一句讓他更加震驚惶恐的話。
潘家銘一字一句道:“更何況,眾所周知那尹輝如今是太子船上的人,大伯你是也急著站隊了嗎?”
被震到的英國公后怕不已地脫口而出:“閉嘴老大,這事就這樣定了,如果你眼皮子淺非要賺那點銀子,你們就……搬出國公府去吧,反正你們的院子也是現成的。”他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把如此重要的事給忘了?站隊?只要皇上還在位一日,只要皇后娘娘沒有表態,他們英國公府就不可能站什么隊啊。
宋氏也驚呆了,老爺子這是真要發狠拋棄大房了?就因為死子開始給他掙臉了?真是無情啊!這么多年是誰辛辛苦苦打理英國公府?又是誰孝敬他哄著他?還不都是他們大房?如今一言不合就要趕他們走,養只狗也不能這樣丟就丟吧?都英國公偏疼庶出的大房,這樣用完就扔也是偏疼?
“祖父息怒,”匆匆趕來的潘舒穎急急行了禮,道,“父親母親也是一時糊涂,怕知慧嫂子怪怨我們英國公府不給她娘家面子,怎么也是太子牽的媒,是貴妾不是?我們英國公府不站隊,可也不能明著不給太子面子,否則皇后姑母在宮里也難做。”她暗地里深呼吸了兩口強壓住被嚇得狂跳的心,她剛剛聽公爹了父母要同尹家合作開嬌顏香莊分店就趕回來了,公爹本來就嫌棄她有一個那樣狼狽的外祖家和表姐,若是再加上一個被婆家人拿來做反面教材的尹家,她還能不被牽連?
這會兒她更是慶幸自己及時趕到,若是大房真的被趕出英國公府,不,即使只是像二哥要求的那樣將已經分家之事公布于眾,讓外人知道大房只不過是暫住在英國公府,且被世子爺深深厭惡,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