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沒洗多久,怕宴輕久等,她讓自己心緒平靜下來后,便趕忙從浴桶里出來了,穿戴妥當,回了畫堂。
這種天氣,她最是怕冷了,所以,穿了好幾層不說,還給自己裹了一件十分厚實的披風,披風沒有毛領,但卻是夾棉的,很是暖和,所以,一時間,受沐浴熱氣和穿的多影響,她小臉紅撲撲的,粉面桃花,雖一夜未睡,半日又沒歇著,除了眼底十分明顯的青影外,雖然看起來也不怎么精神,但也不見疲倦就是了。
聽到回來的腳步聲,宴輕抬眼瞅了她一眼,眼神頓住,眸光微凝。
凌畫慢慢地坐下身,見宴輕抬眼看她,她莞爾一笑,“我洗的快,沒讓哥哥久等吧?”
宴輕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嗯”了聲,對外吩咐,“云落,開飯吧!”
云落時刻聽著吩咐,聞言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以前這種跑腿的活,宴輕身邊都是端陽干,凌畫身邊都是琉璃干,但自從云落寸步不離地跟了宴輕后,這種活都是他干了。
云落開始時有點兒不適應,后來發現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他竟然覺得跟在小侯爺身邊比跟在主子身邊風里來雨里去的日子好過多了,最起碼,悠閑看畫本子的時間都多了不止一倍,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小侯爺性子奇葩,他很是受煎熬。
宴輕動手給凌畫倒了一盞熱茶,遞給她。
凌畫端起來捧在手里,道謝,“謝謝哥哥。”
宴輕不說話。
凌畫端著熱茶抿了一口,茶水溫熱,微微的燙,由喉嚨咽下,潤到腹中,熱到心里,讓她本來強壓下去的心緒又涌上了一股熱。
她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又閉了嘴,只捧著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
宴輕忽然說,“我沏的茶怎么樣?”
凌畫立即說,“好喝。”
“怎么個好喝法?”宴輕問。
凌畫不明白宴輕怎么盯著她問起這一盞茶來,但她還是細品了一口才回答,“唇齒留香,溫度雖有些燙,但在這樣的雨天喝正好,暖人心脾。”
宴輕挑眉,“那孫明喻沏的茶和我沏的茶,誰沏的更好?”
凌畫頓住,猛地抬眼,看著宴輕。
宴輕神色漫不經心,似乎就是隨口那么一說。
凌畫很想說哥哥你沏的好,但她做不到違心,哪怕人家孫明喻不再跟前,孫明喻的茶藝,是真真正正的學過的,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而宴輕沏的茶,也就是用水一泡,顯然從來沒下過功夫,這不是一盞功夫茶,所以,水很燙,水溫不適度,茶泡的有些老,口感差很多。
見她不語,宴輕揚眉,“怎么?不好說?”
凌畫搖頭,拿不準宴輕這比較的心思,但還是如實說,“孫大人的茶藝是苦心學過的,哥哥這茶,若是論茶藝來說,是有些不及,但……但對我來說,自是愛喝哥哥沏的茶。”
宴輕聞言忽然一笑,不知是認真的,還是玩笑的隨口一說,“既然你覺得我沏的茶比他沏的茶好喝,以后就不準喝他沏的茶了。”
凌畫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一種想法要沖破胸腔,她忍了忍,沒忍住,似巖漿要洶涌的往外冒,她咬唇,忽然豁出去的問,“哥哥不準我喝孫大人沏的茶,是為何?”
宴輕繼續低頭看畫本子,“不是你說愛喝我的茶,不愛喝他沏的茶嗎?既然如此,那就別喝他沏的茶了。”
凌畫盯著他的側臉,想從中盯出什么來,“不是這樣說吧?”
“那怎樣說?”宴輕依舊頭也不抬,似乎就是與她閑話家常。
凌畫覺得不能這樣算,但宴輕不攤開直白說,她也沒法攤開說的直白,只能見招拆招地拐著彎地說,“孫明喻這個人,心很細,因自小家境原因,比較會照顧人,往日在書房里辦公處理事情,不止我喝他沏的茶,林飛遠和崔言書也喝他沏的茶。”
言外之意,孫明喻不是特意給她沏茶,而哥哥你也不會隨時跟著我給我沏茶。
宴輕“哦?”了一聲,“這總督府多少伺候的人,怎么偏偏讓孫大人自己動手?書房就沒安排一兩個人伺候茶水?”
凌畫道,“是安排了打掃和伺候的人,但是孫明喻習慣喝自己沏的茶,所以,多數時候,茶水他來沏,我們就是沾光而已。”
宴輕眼神終于舍得從畫本子上挪開,看著凌畫,漫不經心的表情突然換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確定你只是沾光而已嗎?依我看,他是特意給你沏茶。”
凌畫:“……”
人太聰明了,真是讓人招架不住,尤其這個人還是她的夫君,更招架不住。
既然他這樣說,她索性豁出去了,直直地看著宴輕,直白地問,“所以,哥哥的意思是,不喜歡我喝孫明喻給我沏的茶嗎?”
宴輕對上她的眼睛,“你說呢?”
凌畫品味這句反問句,品了好一會兒,才憑著感覺,故意地說,“哥哥應該不是這個想法,應該是覺得,我總是在這等小事兒上麻煩人家,不太好。”
宴輕嗤笑一聲,“你說錯了,我就是這個想法。”
凌畫驚訝地盯住他,一時間腦子沒反應過來。
宴輕已重新看手里的畫本子,口中的話漫不經心卻很是清晰地響徹在畫堂,清晰地鉆入凌畫耳中,“若是尋常對你沒有特殊心思的人,給你沏一盞茶,你喝了也就喝了,但孫明喻的茶,以后不準喝了。”
凌畫呆怔地看著她,整個人有些驚,腦子似乎一下子不會轉了,木木僵僵的。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但耳中回響的聲音,明明是那么清晰。
她看著宴輕,也許一個人跋山涉水太久了,出現幻覺了?應該是幻覺吧!宴輕怎么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在來京之前,他還要與她在紫園和海棠苑之間壘一面墻抬頭不見低頭也不見呢,來京后,這些日子,他們也不曾好好地培養感情。她自覺是沒有刷夠好感度的,曾經她那么費盡千辛萬苦的刷好感度,都不能讓他給她一個回應,如今來江南漕郡后,她整日里忙,也唯有昨日夜里,才與他下棋,還單方面地因他讓棋跟他鬧了個不愉快,后來他跟去書房,他跟林飛遠和孫明喻倒是聊了聊,跟她卻也沒說幾句話,直到今早,出了書房,在雨中,還因為她一句和離,弄了個不歡而散。
怎么如今……
她整個人似乎處在冷熱水中,一會兒是熱水,把她的心都泡了個酸酸軟軟,一會兒是冷水,澆下一盆,讓她頭腦清醒清醒。
整個畫堂靜靜的,只聽到宴輕的翻書聲,廚房的人不知怎么回事兒,飯菜一直沒送來,大約是因為雨大,要將籃子護的細密些,讓食盒里的飯菜不受冷雨影響,所以,才送來的慢了。
凌畫呼吸在這一刻都不可聞了。
宴輕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吭聲,這才又抬頭看她,見她臉上不停變幻著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個人怔怔的愣愣的,雖然看不出傻意來,但總不那么激靈聰明的樣子。
宴輕想著她不是素來聰明嗎?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肝兒嗎?會算計他,會哄他,會騙他嗎?但如今,怎么一點兒也看不出聰明的樣子了?
他瞅了凌畫好幾眼,見她都沒什么反應,便也不再管她,又低下頭,繼續看畫本子。
不多時,外面傳來腳步聲,細細碎碎,是廚房送來了午飯。
云落打開門,覺得畫堂里面明明坐著兩個人,但這也太安靜了吧?
廚房的人進了屋,先給凌畫和宴輕見禮,然后井然有序地逐一將飯菜擺上桌,之后又退了下去,一番下來,并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
飯菜的香味都沒能將凌畫拉回神,她的心此時在漂浮著,忽上忽下的,有些沒著落。
宴輕放下畫本子,“吃飯了。”
凌畫勉強地穩了穩心神,“嗯”了一聲,慢慢地伸手,拿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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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寫到,虐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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