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舟和趙舒城等在御書房外,對比許子舟的沉穩,趙舒城明顯慌的一批。
皇帝很快就來了,見了二人,一邊邁進御書房的門檻,一邊詢問,“兩位愛卿一起急匆匆來見朕,是出了什么大事兒嗎?”
趙舒城“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整個人抖的不行,“陛下,是出了大事兒啊。”
許子舟看了趙舒城一眼,也慢慢跪下,聲音平靜,吐字清晰,“稟陛下,太子殿下在長興街親自帶著人截殺凌掌舵使,臣和趙大人帶著京兆尹和五城兵馬司的人趕到時凌掌舵使已被人一劍刺中了心臟,危在旦夕。”
“什么?”皇帝一驚,難以置信,“你說什么?”
趙舒城快哭了,“陛下,此事是臣和許大人親眼所見吶,凌掌舵使那一劍正中心口,怕是兇多吉少。”
皇帝臉都變了,“太子因何而為?他與凌畫為何當街起了沖突?”
趙舒城答不出來,他也不知道啊,他們到時,事態緊急,立馬進宮來了。那個情形,他們也沒法問啊。
許子舟沉聲道:“不知是因何起了沖突,臣和趙大人帶著京兆尹和五城兵馬司的人趕到長興街時,二殿下也帶著人趕去了,貌似是因太子殿下不停手,東宮的人堵著路不讓凌掌舵使去找大夫救治,二殿下為救凌掌舵使,與東宮的人動起了手,場面一度混亂,臣與趙大人也不知該幫誰,又能夠幫誰,怕引起更惡劣的后果,所以,臣與趙大人無奈,只能讓京兆尹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按捺不動,急速進宮來請陛下定奪。”
許子舟自然是向著凌畫的,也知道凌畫扶持蕭枕,這一番話說的很有技巧。雖是事實,但某些詞句頗有傾向性。
趙舒城心慌的不行,聽著這話,雖然有些……但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對之處,好像就是這樣。
皇帝一時腦中轟鳴,“什么?”
許子舟垂首,“陛下恕罪。”
趙舒城知道皇帝聽明白了,估計是一時接受不了,也跟著請罪,“陛下恕罪。”
皇帝震怒,“凌畫呢?如今在哪里?她府中不是住著曾神醫嗎?”
皇帝算計著長興街距離端敬候府不遠,但一劍正中心臟,曾大夫能救的回來她嗎?
許子舟立即說,“曾神醫似乎不在京城,而是去了棲云山,二殿下帶著凌掌舵使去棲云山了,不知曾神醫是否能夠救回……”
后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他心下痛極,希望凌畫沒事兒。
“那太子呢?”皇帝算計著長興
街到棲云山的路,心下一沉。
許子舟沒答話。
趙舒城哆嗦地說:“二殿下吩咐他的人,將、將東宮的人除了太子殿下外,其余人都殺了……如今、如今太子殿下還在長興街……”
皇帝盯住趙舒城,“太子帶了多少人?他能都殺了?”
趙舒城也不知道太子帶了多少人,反正很多,他搖頭,“不知太子帶了多少人,場面太混亂,臣沒能夠細數。”
許子舟接話,“凌掌舵使的人,再加上二殿下的人,若是想要都殺了太子帶去的東宮的人,也不是不能做到。”
皇帝心下一震,東宮有多少人,連翻折損后,皇帝如今大約也有數,但是凌畫和蕭枕有多少人,他卻是沒數的,也不清楚的,畢竟,以前,蕭枕從沒露出來過,若非幽州溫家送往京城為溫啟良尋醫的密報被攔截,他也不會懷疑蕭枕,而凌畫常年不待在京城,她到底有多少人,大內侍衛也探不清。
皇帝想發怒,想說京兆尹和五城兵馬司就干看著嗎?但他身為帝王,仍舊還有理智,又想到,三方混戰,京兆尹和五城兵馬司不看著的話,該幫誰?又不幫誰?若是三方混戰變成五方混戰,這才是社稷大禍。
皇帝一時間頭腦嗡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怒喝,“立即擺駕,朕親自去長興街看看。”
趙公公立即說,“陛下,您去不得啊!”
皇帝猛地看向趙公公,“朕怎么就去不得?”
趙公公緊張地說,“陛下,既是見了血,這大過年的,便是不吉祥,您、您……”
皇帝截斷趙公公的話,“休要廢話,擺駕!”
趙公公不敢再攔,看向許子舟和趙舒城,希望這二人攔上一攔。
趙舒城張了張嘴,沒聽見許子舟吭聲,他又閉上了嘴,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陛下若是去看看也好,反正沒人敢傷了陛下的吧?
所謂百聞不如一見,陛下若是去見了,就知道長興街如今是個什么情形了。
于是,在皇帝的堅持下,趙公公的緊張下,玉輦匆匆出了宮,去了長興街。
此時的長興街,冷月已帶著人將東宮的所有人都驗查完,保證沒有任何一個人留有一口氣在,滿地橫七豎八躺著的,皆是一具具尸體,足足有三百多人。
蕭澤攔不住,阻止不了,坐在他自己的馬車上,就連車夫和隨身太監小望子都已斃命。只孤零零一輛馬車與太子這個人,是唯一的活口。
做完二殿下交待的事兒,也沒留在了原地
,冷月一揮手,帶著暗衛們都撤了。走的干脆利落,仿佛沒看到京兆尹和五城兵馬司的人,連個招呼都沒打。像地獄里上來的鬼,吃飽了喝足了,都走了。
京兆尹和五城兵馬司的人不敢攔,也不敢管,更不敢追上去問,反正兩位大人離開時,讓他們只管保護好太子,如今太子毫發無傷,就行了。
所以,當皇帝的玉輦匆匆來到長興街后,趙公公抬眼望去,一條長街的尸體,說血流成河也不為過,他險些嚇蒙過去,回身道:“陛下,您還是別下輦了吧?”
皇帝自己伸手掀開了簾幕,一眼也看到了長興街的模樣,一具具尸體,橫七豎八地躺著,血腥味撲鼻,讓整個長興街仿若地獄。
哪怕皇帝執掌皇權二十余年,經過大風大浪無數,年少時還隨端敬候去軍中歷練過,但也是第一次見到在京城的大街上會出現這般狀況,皇帝一時間也沒能說出話來。
趙舒城腿一軟,險些又跪了,好在他伸手撈住了許子舟的胳膊,白著臉抖著嘴,“許、許大人……他們還真將東宮的人都殺了……”
許子舟冷漠地想,殺的好。若非動手的人是太子,是國之儲君,如今也早就被殺了。太子要感謝他的身份。
“這、這……這可真是……”趙公公說不出一句形容的話來。
皇帝坐在玉輦上,一時間想了許多,但仿佛又什么都沒想,目視長興街橫七豎八密壓壓的尸體片刻,問,“太子呢?”
趙公公一個激靈,對左右吩咐,“快,快找太子殿下。”
“太子在那里。”趙舒城早就看到太子了,伸手一指。
只見不遠處,東宮的馬車里,橫七豎八的尸體中間,一輛馬車完好無損地停在那里,就連拉車的馬都活著,車簾掀著,太子坐在馬車里,一張臉慘白如鬼。
趙公公駭了駭,“陛、陛下,太子在馬車里。”
皇帝沉聲吩咐,“將他給朕喊來。”
趙公公連忙帶著人向蕭澤走了過去,每走一步,就要避讓開地上的一具具尸體,他的腿都是軟了。
走到了東宮的馬車前,趙公公拱千,“太子殿下,陛下有請您過去。”
不得不說,如今的太子殿下,看起來真是有點兒慘啊,但是他又想到,若是真如許子舟和趙舒城所說,凌畫被一劍刺中心口,兇多吉少,那他這慘似乎也說得過去。
蕭澤驚醒,“父皇?”
“趙公公讓開車前,示意他看,“陛下來了,如今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