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凌風下去休息后,寧葉坐在桌前,眉眼一片冷意。
冰峭很是憤怒,“少主,凌畫該殺。”
寧葉抬眼看著冰峭。
冰峭抿了抿唇,對上寧葉的眼神,還是咬牙,“若是少主想得江山,必須除掉凌畫。有她阻攔,于少主大業不利。”
“她于我有贈傘之恩。”
冰峭睜大眼睛,脫口出聲,“少主?”
贈傘之恩,怎么能比得上江山帝業。
“我已間接殺了她一回,既然她大難不死,我便不想再要她的命了。”寧葉撫摸著手里的一只小白貓,“我年前親自去幽州收攏溫行之,讓他派人鼓動蕭澤,當日出此計時,便想著,她若是死了,多可惜。好在,她沒死。”
冰峭臉色一變,“少主,贈傘之恩,舉手之勞而已。”
“我知道。”寧葉修長的手在小白貓的背上來回順毛,小白貓乖乖一動不動,“但我說了,我出手殺她只一次,既然她沒死,我便不想她死了。”
冰峭閉了嘴。
他很想問少主,為何一次能殺,第二次就不殺了?
寧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眸光深不見底,“在去幽州之前,我在藏書閣里給自己卜了一卦,旁的不曾卜不出來,倒是卜出了一樁姻緣,卦象顯示……”
他頓了一下,“我命定凌畫。”
冰峭震驚。
寧葉笑了笑,不達眼底,“可是她如今已嫁宴輕,我就想知道,哪里出了錯。”
冰峭這回真說不出話來了。
寧葉放開小白貓,小白貓喵喵的似乎還不想走,但見寧葉不再抱它,它只能邁著小短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寧葉站起身,“我去找父親,他當年用《推背圖》推出姑姑命有一劫,后來千方百計想幫她化解,但卻沒能化解得了,果然應驗,而他因為《推背圖》傷了心脈,再加上武功被廢,多年不出碧云山,也將《推背圖》束之高閣,鎖了起來,我本來對那東西沒興趣,但既然卦象顯示……我便去找他取來,推上一推。”
冰峭有些緊張,“少主,那東西害人……”
寧葉仿若未聞,出了房間。
寧葉進寧家主的院子時,正有婢女端著湯藥送來,見到他,連忙見禮,寧葉擺擺手,問:“父親風寒還沒好?”
婢女點頭,“前幾天那場倒春寒十分厲害,家主身子骨素來弱,哪怕奴婢們悉心照顧,家主這一回的病情還是來勢洶洶,大夫已換了三個藥方子,依舊不見好轉。”
寧葉點點頭,進了房間。
室內,滿是濃濃的湯藥味,寧家主半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氣息很濁,正閉著眼睛躺著,聽到腳步聲,判斷出不像婢女,他睜開眼睛,見是寧葉,問他,“出了什么事情?”
寧葉揉揉眉心,“兒子的心思很明顯嗎?”
“你每當心情不好時,臉上都面無表情。”寧家主掙扎著坐起身。
婢女連忙放下藥碗要過來扶他,寧葉伸手,先一步將他扶了起來,承認不諱,“兒子的確心情不好,玉家和養了多年的七萬兵馬毀于一旦了。”
寧家主一愣,吃驚地問:“怎么回事兒?”
寧葉簡單說了,“凌畫和葉瑞聯手,在江南做了個局,玉家不是對手,我派去的人沒來得及阻止。”
寧家主深吸一口氣,“七萬兵馬,一個沒留住?”
“沒有。”
寧家主問:“嶺山不是素來不摻和嗎?為何這一次摻和進來?”
“應該是凌畫用什么打動了葉瑞。”寧葉坐下身,示意婢女先將藥端過來。
婢女連忙將藥端過來,寧葉接過,似是打算喂寧家主,卻被寧家主一把奪過,一飲而盡。
寧家主喝了藥后,將空藥碗遞給婢女,因寧家主多年來常年喝藥,已不需要水,婢女立馬退了下去,關上了房門。
寧家主問:“你打算怎么做?殺了凌畫?還是殺了葉瑞?”
寧葉搖頭,“兒子已不想殺凌畫第二次,葉瑞則是殺不了,父親知道,他身邊也有一個絕頂高手,兒子打算再讓小叔叔出馬,去殺蕭枕。凌畫扶持蕭枕多年,如今已一步步將他推上太子之位,她對蕭枕著實太好,忠心不二,殺她,頂多是讓蕭枕失了臂膀,她的人會全部被蕭枕接手,但殺蕭枕則不同,蕭澤被廢,蕭枕如今已是太子,其余皇子,不足為懼,只要殺了蕭枕,后梁必亂,我們可以在亂中取勝。”
“為何不想殺凌畫第二次?”寧家主自然是聰明的,抓住這一點問。
寧葉將剛剛與冰峭的話說了。
寧家主沒發表意見,只說:“你小叔叔今年已出劍兩次,他每年只出劍一次,數日前,為你進京在上元節之日刺殺蕭枕,已將今年的用完了。”
“但是他失敗了。”寧葉道:“絕殺劍從不落空,他應該也不甘心的。”
“即便如此,你再讓他出手,他怕是也不會同意。”
“我會讓他同意的。”寧葉語氣平靜。
寧家主點點頭。
寧葉開始說來找他的目的,“父親將您收藏的那本《推背圖》給兒子吧?”
寧家主一愣,盯住他,“你要它做什么?”
寧葉也不隱瞞,將他卜卦之事說了,“兒子以為,初三那日,蕭澤能夠殺了凌畫,兒子也算破解了卦象,畢竟她已嫁了宴輕,雖對兒子有一傘之恩,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兒,殺了雖然可惜,但兒子也能下得去手,但是沒想到,她被人一劍刺中心口,竟然因心長偏一寸,反而沒死。”
他瞇了一下眼睛,“后來,兒子得知她沒死的消息后,又卜了一卦,竟然還是一樣的姻緣卦。所以,兒子想來找父親要《推背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寧家主臉色發沉,“《推背圖》不能輕易碰,即便你推演出來,也改變不了什么。”
“兒子就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兒,卦象能騙人,《推背圖》也能騙人嗎?”寧葉堅持,“父親,給我吧!”
寧家主看著他,“你自小身子骨便弱,碰觸《推背圖》有害無益。”
“兒子很愛惜自己這條命,絕不會讓自己因此出事兒,父親放心。”寧葉堅持,“我素來相信自己卜卦,父親是知道的,但如今卦象出了問題,兒子自然想弄個明白。”
寧家主似乎被他說服,打開床頭的暗格,扔給他一把鑰匙,無奈道:“既然如此,你去取吧!”
寧葉接過鑰匙,站起身,想了想,道:“父親好好養身體,我知道您一直想見姑姑的兒子,若是您撐不住了,那母親便會再無顧忌了,她真要瘋起來,兒子也攔不住。”
寧家主沉默片刻,點頭,“我知道了。”
寧葉轉身走了。
取了《推背圖》,寧葉當晚便將自己關進了房里,冰峭不放心,守在門口。
寧葉這一關,便將自己關了三天,不吃不喝,第三天的晚上,里面才傳出聲音,十分沙啞虛弱,“冰峭。”
冰峭立即推門而入,入眼處,寧葉臉色蒼白,胸前和地上染了大片鮮血,面前的《推背圖》和竹簽卦都被鮮血染紅,而寧葉捂著心口,氣息虛弱。
冰峭面色大變,沖進屋,口中喊著“少主”,伸手去扶寧葉,同時對外面急喊,“來人,快去請大夫。”
有人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冰峭將寧葉扶到了床上,臉色嚇的發白,“少主,你怎么樣?”
寧葉搖搖頭,目光落在地上的《推背圖》和竹簽卦上,虛弱地吩咐,“將他們收起來,不許給人瞧見。”
冰峭立即應是,連忙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打開暗格,塞了進去。
大夫一時半會兒來不了,冰峭又立即將地面上的血跡收拾了,又幫寧葉換掉了身上的血衣。
他快速地收拾完,大夫也提著藥箱來了。
大夫一見寧葉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給他號脈,同時問:“少主,您這是出了什么事兒?怎么傷的如此嚴重?仿佛是傷到了……”
寧葉看著他。
大夫頓了頓,卡了一下殼,接下了后面的話,“傷到了心血,這可不容易養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