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大婚禮的前一日,喬慕遠和喬振夫婦才從云楚趕到西林城。隨祖孫倆一起來的,還有云楚給喬巧的嫁妝,要說都有啥?什么家具瓷器日常用的東西不夠檔次,但又要必須要有,誰讓老皇帝和老王爺倆商量時說要盡量按民間嫁娶一樣來辦呢,那些東西拉了幾十車,就不說家具太平常沒意思。
老喬王爺給孫女的,比牛眼珠子要大多了的南海珍珠九百九十九顆,七彩寶石九百九十九顆,金器玉器整好堆滿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廳,寓意金玉滿堂。
首飾、綢緞、名家字畫按箱算,若要一字排開,西林城東排到城西也擺不完,這還只是老王爺給孫女的。還有云楚各位官員的賀禮,那些就不一一點名了。
喬巧西林城的第一樓,云楚京城的第一樓,禾城的樓外樓,那肯定是她的,就這幾個樓子的利潤,太子夫婦的南越首富妥妥滴坐穩。
這些嫁妝,在老王爺到達西林城后,馬上就送進了南越皇宮里的慶云殿。老皇帝和江貴妃邊翻看禮單邊驚嘆,云楚的家底可不是一般的厚!
“爺爺,你嫁孫女會不會把云楚國庫都掏空了?”
“哈哈,這丫頭,要認真論起財力,云楚不輸南越。”
老喬這個不輸說得含蓄了,那定是完勝啊。
“爺爺,那老皇帝有沒給聘禮我們云楚?”喬巧純粹是無聊好奇她到底值多少,不過她心想給的那些肯定不夠嫁妝多就是。
“自然是有的。”
“有什么呀有,皇宮占了多大便宜去?”
“你這丫頭,聽你這話爺爺我放心些,是個顧娘家的好閨女。”
就這等敗家玩意也被說成顧娘家,喬巧自己都不相信。接著老喬和孫女聊了幾句,便去休息,剩下的事兒自有人接手。
陳老在邊上看看,一句話不說,滿臉寫著不樂意,不是現在不樂意,是這些天沒一天是有好臉的,見著誰懟誰。
嫁孫女誰高興?老喬淡定些是他大半輩子所經歷的和所處的位置讓他心理承受能力更大些罷。
喬建山和陳蘭忙得沒時間矯情,一個帶著兩兒媳,一個帶著兩兒子,外加喬巧的三位干爹一位干娘,整個府里連軸轉,哪哪都是事兒,就怕錯了一樣漏了一樣。
閑的只有喬巧,大婚的前一日晚上,還在她的小樓里與三位新結拜的姐妹開酒會,小樓前的花園里擺上茶點和酒,幾位姑娘剛相識那一年的年三十也是如此,喝得都不知今夕何夕。
喬巧最小,其次是雙雙,李香如是大姐,粉桃二姐。
“哎呀,要我說,也別姐不姐的,你們一人一聲大姐,喊得我好像多老似的,咱幾個就喊名字,可好?”香如提議。
“我贊成!”粉桃第一個舉手。
“我都行。”雙雙舉杯。
“好!”喬巧明顯心情不佳,陳老爺子自釀的烈酒接連來了幾杯,可愁人的是酒又醉不倒她。
“巧兒,別愁啦,你愁也得嫁。”
“香如說得對,愁也得嫁,這就是你的宿命。”
“粉桃說宿命太難聽,就算宮里是個牢籠,巧兒與太子爺兩情相悅,與相愛之人關牢籠里,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再說,巧兒想出宮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喬巧、香如、粉桃同時朝雙雙翻白眼。
性質不一樣!
“太子妃,該去歇息了,明兒丑時一過就得起床準備,你沒幾個時辰可睡呢。”宮里出來到喬府專門教喬巧大婚禮儀的嬤嬤上前勸著。
“嬤嬤,你別給我整那一套,用不著,我是什么人十年前老皇帝一家就知道了啦,看不慣就不娶。”喬巧曉得這是嬤嬤不忍直說身為太子妃不能這么沒規矩,借口讓她休息。
小素把嬤嬤推一邊去,她可了解自家小郡主的脾氣了,嫁入宮里之前,還不讓她使勁兒作一作,明兒想讓她上花轎都難。
四位姑娘后來是被陳老氣沖沖的一通訓才消停的。
喬巧睡了兩個時辰就被嬤嬤從床上硬拉了起來,泡香浴、梳妝更衣打扮……
似沒睡醒的木偶似的,喬巧只配合抬手的動作,其余的都有專人收拾妥當。
“嬤嬤,不戴那些亂七八糟的頭飾好吧?”
才上頭一個鳳冠,脖子都已經被壓得縮下來,再上完那一整套,沒熬到禮成估計已經要斷氣。
“你閉上嘴巴別說話。”沒等嬤嬤說什么,一旁的陳蘭就訓閨女,只要是從喬巧嘴里說的,她聽著就沒好話,不吉利。
“娘,你就兇我吧,看我出門子時你別哭。”
喬巧一句話就把她娘氣倒,陳蘭扭身就抹著眼淚出了喬巧的房間,雙雙追出去勸。
粉桃和香如理解喬巧,她心情煩躁著呢,別看她與太子爺已是夫妻之實且有了倆娃,可正式大婚和沒大婚的區別可大了去,從此后可就真的嫁作他人婦了。
太子大婚,舉國歡慶,這日,全西林城的百姓都聚集到皇宮通往喬府的這條路上,城防營和皇宮禁衛各抽了上千人才把這條路保持了通暢。
阮暉在早朝上接受完百官朝賀,拜過皇帝貴妃,便在禮部官員的隨同下,在太極殿等候太子妃的鳳駕。
接太子妃用的是一整套的皇后儀仗,名副其實的鳳駕。
喬巧的冰蠶絲織就的大婚禮服金絲線的刺繡,著重涼爽透氣,因婚期是六月半嘛,天熱。就這一身,宮里的繡娘準備了兩年多,按阮暉的意思,太子妃不喜歡復雜的樣式,要好看又簡單,這就難為死繡娘們了。
又要喜慶吉利還要好看簡單,好不容易做出這一件成品,算得上都兼顧到位了,可在喬巧眼里,這特么的你說簡單?跟唱大戲有得一比。
在姐妹們,親娘,各府的貴婦小姐們擠暴喬府后院的小樓,紛紛給出驚艷的目光時,喬巧卻是無比嫌棄的皺眉,萬里長征才第一步,這才剛開始,一天怎么過?
忍!誰讓你答應嫁呢。
一眾嬤嬤把看新娘子的人勸了下樓,人家親娘被氣走又回來,定有話說。
“娘……”喬巧懊悔得很,不該氣老娘的,這會兒依在老娘懷里,撒嬌。
“大喜日子不能使性子,不能哭,你得老老實實的給我安分了。”
“知道啦,不哭我是肯定做得到,你放心。”
說得好像誰愛哭似的,誰知才講完,自己打臉自己,鼻子一酸,淚就流下來了。
不是喬巧要哭,是這環境,是眼前的一切都在讓她哭,什么哭了妝會花掉,不存在的,哭起來誰還管妝怎么樣。
“剛說完呢,看,你呀就是口不對心。”陳蘭強忍住不掉淚,用帕子輕輕的給閨女按了按眼角,要是她也忍不住,這得哭成什么樣。
喬巧朝親娘點點頭。
屋外的嬤嬤在催,宮里接親的來了,吉時也到了,吉時不能誤,陳蘭扶著閨女出房下樓,后面是三個姐妹外加一頭大灰。
前廳,到拜別親人這一步,親人全沒在。
“我爺爺,我外公,親爹干爹干娘和哥哥嫂子們呢?”是呀,關鍵時刻那幾個最舍不得她的人哪去了?喬巧不信親爹就不來瞧一眼。
“你爺爺和你大哥作為一國之主提前入宮觀禮,剩下的那幾個,別等了,躲你呢。”陳蘭要不是心腸硬些,此刻她也撐不住,難受。
陳老和喬建山躲在各自的房里不出來,三位干爹也不露面。剛還在招待著一府的賓客,只是閨女出門的這一下全閃人了。這幾位就怕一時崩不住哭出來,怕在這么多客人面前失禮。
陳蘭把閨女交給來接親的貴婦之后,一轉身也走得飛快,她得去看看喬建山和她的老爹怎么樣。
喬巧走得很慢,她想回頭看看,但是被派來接親的貴婦們拽住,還小聲的提醒,太子妃可別回頭。
從古至今,婚禮都是做給外人看的,此時,整個喬府的賓客看著喬家閨女上了那駕皇后專屬的鳳輦,鳳輦哪,接太子妃用的是皇后的儀仗。
雖說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可未來還沒來嘛,可見老皇帝確實把能給到的最高禮遇都給了這個兒媳,別說,人家受得起。
從喬府所在的梧桐街直到皇宮這一路,百姓們伸長脖子盯著那頂極盡奢華的鳳輦,見不到傳奇的那位女子見一見鳳輦也是好的。鳳輦兩旁清一色服飾的太子妃十六暗衛和那頭極具代表性的狼都那么養眼。
多少貴府小姐做夢也不敢夢的高光時刻,喬巧晃晃悠悠的竟就歪在轎輦上給睡著了。
皇宮正門大開,一路直入太極殿,太子爺在禮部負責籌辦大婚禮儀的官員陪同下于太極殿迎接太子妃。
在主婚人宣讀完詔書,恭迎太子妃下轎好一會了,貴婦,嬤嬤,還有現在成了貼身大宮女的小素都貼近鳳輦小聲提醒著,并輕輕挑了挑喜簾也沒見喬巧抬腳下來。
就這光景,嚇得阮暉三魂沒了六魄,他臉色變了無數變,腦海里一瞬間轉過各種可能,這時誰還管它什么規矩禮儀,直奔過來一掀簾子看清楚后,心才稍微定了定。
喬巧單手托腮靠在鳳輦的軟靠上,睡得那叫一個安穩踏實,好在阮暉個子大,正好把她的睡相給擋了。
媳婦啊,你這樣真的好么?嫁進宮就這樣令你心不在焉滿不在乎?行吧,不樂意也嫁了就不計較那么多。自己娶的媳婦自己寵著唄,粉紅小豬樣兒的喬巧他不忍心喊醒,禮儀?人都進了皇宮的門,禮不禮的都不重要,阮暉準備把喬巧抱下轎。
阮暉突然奔到轎前掀簾子的動作把陪同接親的官員和送親的婦人嬤嬤都要嚇傻,一整套的成婚禮節,可沒有這一步呀。
好在喬巧此時微微的睜眼,醒了。
“阮暉?”喬巧半瞇著眼一股迷糊勁兒,怕是還沒轉過彎來現是在鳳輦上。
“嗯,該下來了。”阮暉的一身喜服晃了喬巧的眼。
這是到了呀,她很自然的一手搭在阮暉伸過來的手,抬腳下轎。
這本是好命的貴婦扶著下來的,結果成了太子爺親自扶下轎,然后雙雙牽著手走向舉辦婚禮的喜殿。身后的一眾命婦嬤嬤和禮部負責婚禮的人能怎么辦,其它的規矩省了就省了吧。
阮暉許多天沒見著媳婦了,加之這么些年來都是一身淺藍的喬巧,現乍然一身大紅喜服出現,艷得不可方物,特別是她對他側頭狡詐的一笑,嫣然一朵帶刺的野玫瑰,看得他心里一陣亂跳。
布置得奢華又喜慶的喜殿上,老皇帝江貴妃高坐正中,右邊是老喬王爺和喬振夫婦,左邊是肖彬,之后是從皇帝這兒從近到遠依官職大小排開。阮暉牽著喬巧一入喜殿,所有的目光都落到這一雙天資艷絕的新人身上。
這一場大婚,從三年前就準備,婚期一波三折一改再改,今日,終于完成了這一件舉國,哦不,是牽動了幾國的大喜事,起碼這婚禮一辦,讓不少人死了心。
起碼看似平靜放手了坐在那里觀禮的肖彬,此刻心里是翻江倒海著,巧兒,你一定要幸福!
老皇帝和江貴妃激動得握緊彼此的手,嘴里連道著三個好字,這是他們最寵愛的兒子南越未來的接班人阮暉,折騰這么些年他終于把心儀之人真正的娶進了宮。
這一刻早就預見的,可現在孫女真的成了阮家人,老喬雖極力忍著,但眼眶里還是不聽話的藏了水珠,寶貝孫女剛認回來沒幾年,稀罕都沒稀罕夠呢。
主持大婚禮儀的禮部官員高唱著一拜……二拜……三拜的一套大婚流程,隨著禮成兩字拖著長音落下,整個喜殿上的恭賀聲不絕于耳,恭賀完了老皇帝,接著恭賀老喬王爺,而貴婦嬤嬤們則是把太子妃送進了婚房。
待恭賀聲漸漸靜下,肖彬從座位上走下來,給老皇帝行了一個大禮,眾人這下又反應失常,這又是鬧的哪樣?
只見肖彬身旁的小羅子把一個卷宗遞給肖彬,肖彬雙手奉上。老皇帝身邊的李公公過來接了下來轉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