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揣好將銀票,騎上馬來到翠鎏居。
她一進入翠鎏居大堂,店里伙計看到她,熱情地迎上來,“姑娘,可是熙蕤堂當家的樓姑娘?”
“正是!”玉蕤斂衽微笑。
她心里很詫異,伙計如何認得她?
“京城做生意的何止千萬,但,能成為皇商的可沒幾家,像姑娘您這樣大手筆做生意的,更是鳳毛麟角。”
伙計像是猜到她的心思,解釋道,“姑娘通身的氣派,一望便是出身名門,定是國公府的小姐!……小的,便斗膽問了。您看,小的猜對了不是?”
“嗯,白掌柜會識人,更是會調教人。”
這里普通的伙計都會識人,玉蕤心里也是服氣。
“樓姑娘,我們掌柜的說了,姑娘來了無需通報,”伙計笑嘻嘻的,討好她,“姑娘您自行進入,掌柜的在書房接待姑娘!”
白掌柜的臉有傷,腿腳不方便,自然不似常人出來迎客。
玉蕤斂衽點頭,“好,謝謝!”
謝過伙計,她沿回廊便往里走,過了中庭,走至內院,跨過一道綠樹掩映的月亮門,走進了白掌柜上次接待她的院中。
玉蕤走上廡廊,站立了片刻,伸手撫平了額前凌亂的發絲。
她正欲上前敲門。
突然,虛掩的房門內傳來說話聲。
“你說什么?你要借白銀一萬兩?……我……我憑什么借你?”白掌柜像是震怒,說話聲音大而急促。
“白先生,端木縣上訪的上百名百姓,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圣上責令,禁軍先安撫著安排他們住下。但,百姓們吃的喝的用的,要花銀子的,禁軍先墊付著,……圣上說了,戶部會撥款安置。”
玉蕤聽出,是禁軍統領斐馳的聲音。
“朝廷安置上訪的百姓,自然是朝廷出銀兩,”白掌柜聲音急哄哄的,“你一禁軍統領,又不是什么肥差,……你替朝廷出什么銀兩?甭管!”
“戶部會還的,”
寧馳望他一眼,小心翼翼道,“斐景升說,錢款沒法預支,要禁軍拿錢先墊著,等上訪一事結束,拿票據去戶部領錢……”
“又是戶部?”
白川的聲音陡然變得很大聲,“你上回求我替樓府小姐交了一萬兩黃金做押金,戶部到現在還未還呢!這回,你又要出白銀一萬兩?……你當我是什么?冤大頭么?”
“白先生,請原諒我給您帶來的困擾,”
某大統領臉色一白,頓一頓,又道,“上回,斐景升故意刁難,我們要是不幫她……那會,樓國公要準備與北燕的戰役,她真找不出一萬兩黃金的,斐景升說,押金要兩年后才能要回。這一萬兩銀票,算我個人借的,成不成?”
“沒有!翠鎏居的錢放出去不少,都還沒收回!”白川的語氣很冷,不打算借錢給他,“你去柜上查查,要是有這數,我定會借給你!”
他的錢莊,別人怎能查到賬目?
這,分明是不想借。
“白先生……”大統領可伶巴巴地望著他。
白川別過臉去,壓根不想聽,“別叫我,回吧!”
“端木縣百姓上訪,與太子府安危息息相關,”大統領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太子殿下被禁足在府內,又出現了端木縣令冤死,百姓們上訪,造成如此的波濤洶涌的態勢,是有人特意為之。若不能將百姓們上訪安撫好,只怕事態嚴重,會越來越不好控制。”
“朝廷的事,跟我這樣的生意人說啥!在商言商,白某可不做那冤大頭!”白川聲音低沉,又道,“我告訴你,刁民鬧事,從來撈著不好,……請恕,白某無能為力!”
“本將身為禁軍大統領,難道,眼睜睜看著太子被圍困在府里?……太子是儲君,關乎朝廷的穩固……”
“大統領,你身在朝廷為官,……你的問題,找朝廷說吧!”
白川嘆息一聲,無奈地搖著頭,“哎,要是有那一萬兩銀票,白某當然是給你,算是支援大統領,就是打水漂,白某也認了。可,目前白某拿不出一萬兩!請大統領體諒白某!”
書房的門哐啷一聲開了。
“白掌柜,這有一萬兩銀票,可否借與大統領去幫太子?”
“樓姑娘?”
白川見到她,吃了一驚,“哦,清寧郡主!郡主真是來給我送銀票的?不過,商號頭一年開張,不可能有十萬利潤吧?”
“確實,正如白掌柜所言,”
玉蕤抬眸,眸子閃著靈動的光澤,臉上是笑吟吟的,“今年商號才建,花費的數額巨大,小女感激白掌柜當初相幫,將今年盈余多半都拿過來了。”
“郡主這樣做,豈不是虧大了?”
白川指指,扭捏不自在的寧馳。“你這時拿來給我,偏偏我這有個家伙逼著要銀兩,去填朝廷的窟窿,……那可是個無底洞,哪里能填得滿?”
“白掌柜,朝堂安危,關系到百姓的生活。”玉蕤眸子閃著光,唇角泛起笑,“朝廷若是動蕩不安,老百姓的生活豈能平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大道理,我也懂,”白川點點頭,指指寧馳,“主要,這家伙從我這套出去了,銀兩基本就回不來。白某是生意人,不做賠本的買賣。還有,上回……”
“白掌柜!”寧馳甕聲甕氣的,阻止了白川要說的話,“要借就借,說那么廢話干嘛?”
“哎喲,現在什么世道?借錢的還成了祖宗?”白川臉上一白,被說得下不來臺。
“白掌柜,大統領是為太子殿下而忙,這筆錢該借給他。”玉蕤斷然說道,“過幾日,我再送一萬兩銀錢來,當是謝白掌柜與大統領當初對我的相幫!”
她凝眸望著他,心里有了不一樣的想法。當初,翠鎏居愿意借錢,原來是承了他的人情?
嘴上說得狠話,心里的好都給她。
“郡主,你還你的錢,跟我有甚么關系?當初幫你,是在幫樓府,郡主用不著謝我!”
寧馳目無表情,瞥一眼白川,“白先生,為了安定朝邦,您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