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
上元節夜的皓月城,熱鬧非凡。
出門前,段云鶴送給元秋一張精致的金色面具,薄薄的面具上鑲嵌著紅寶石,價值不菲。
“戴上!不要出去嚇人!”明明是讓人精心打造的禮物,段云鶴不改傲嬌本色。
此時,面具就在元秋臉上,完美遮住眼角的胎記和額頭的傷疤。
發現不少男人都盯著元秋看,段云鶴又說讓元秋把面具摘了,嚇死他們!
段嶸踢了段云鶴一腳,段云鶴轉念又開心起來,“行吧行吧,我姐最美!”
被元秋和段云鶴一左一右挽著走在人流中,對段嶸而言也是頭一回,一開始真有些不自然,不過很快便習慣了。
迎面走來一對祖孫,爺爺讓小孫子騎在脖子上,小孫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段云鶴嘿嘿一笑,“爺爺,我也要騎!”
“你這么大,應該是你扛著爺爺。”元秋說。
“我可以哇!爺爺,上來!”段云鶴在段嶸面前蹲下。
段嶸:……
臨街的茶樓開著窗,阿福站在那里往下看。
先是看到段云鶴,然后是段嶸,最后目光落在元秋身上,皺眉,揉揉眼,神色驚愕地回頭,“主子,你快來看!”
蘇默正神情專注地做一盞花燈,聞言并未抬頭,“何事?”
“那個小村姑!她怎么變成那樣了?”阿福覺得不可思議。初見時,林安然狼狽凄慘的樣子讓他印象深刻。可當下,那姑娘漫步人群中,竟美得奪目。
“你怎么總是盯著人家?”蘇默微微搖頭。
阿福看著元秋的背影,皺著眉頭自言自語,“總覺得她會去京城的……”
皓月城離萬安城不過五日路程,蘇默去而復返,是為寒香島的寒潭。因修煉導致體內熱毒發作,到緊要關頭,他只得回來再泡幾日,只要跨過瓶頸便沒事了。
此事,蘇默已讓阿福跟段云鶴打過招呼。段云鶴說,他們是朋友,蘇默隨時可以去寒香島。
不過只顧著玩兒的段云鶴忘了把這件事告知元秋。
段嶸早說讓元秋搬到段家住,元秋卻說她太喜歡寒香島,過些日子再搬。
她打算過了上元節之后,規劃時間鍛煉身體。在無人的島上能隨意些,去段家,雖然沒人管她,但那么多下人在,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不自在。
段嶸親自送元秋回島上。段云鶴明日一早要到鄰城處理生意,就沒過來。
回到房間,元秋洗漱過便睡下了。
半夜,屋后傳來的響動讓元秋醒了過來。她穿好衣服,提著買來的小鹿花燈出了門。
繞到屋后,只見寒潭邊的梅樹上,掛著一盞雪貂形狀的小花燈,而下方寒潭里,面朝下漂著一個人……
元秋心中一驚,下意識地走上前去,喚了一聲,“哎!活著嗎?”
沒人應。
元秋把她的小鹿花燈也掛在樹枝上,俯身抓住那人的胳膊,往岸邊拖。
寒潭冰冷,那人身上卻熱得厲害。
元秋把人拖到岸上,出了一頭的汗,翻轉過來,呆了一瞬。
兩輩子,她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男子,如謫仙般,出塵脫俗。
元秋突然想起她初次上島所見的“仙女”……正常人不會泡在寒潭里,一般人也不會來此處,所以,那“仙女”,應該就是眼前的美男!
意識到這是段云鶴的朋友,元秋不能不管。
蘇默昏迷,元秋吃力地把他拉起來,背在背上,回到房間放在她的床上,拿來前日才準備好的醫藥箱。
元秋猜測蘇默這是練功出問題,但她對這方面真不了解,只是把脈感覺他血氣翻涌,寒潭都無法降溫,只能試試針灸放血。
元秋扒了蘇默的上衣,深吸一口氣,開始施針。
收針,拿帕子去擦蘇默身上的血跡時,元秋才感覺到不自在……
轉念一想,前世她什么場面沒見過,這算什么?
收拾好,蘇默未醒,又占了元秋的床,她疲憊不堪,便趴在桌上睡著了。
天色將明,蘇默睫毛微顫,緩緩蘇醒,感覺凝滯的血氣竟一下子通暢起來。
坐起身來,蘇默蹙眉看著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染著點點血跡的白衣,床頭小幾上放著一包銀針,最后,他看到了趴在桌邊熟睡的元秋。
猜到怎么回事,蘇默下床,靜靜地盯著元秋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阿福在船里呼呼大睡,被小雪貂一爪子撓醒,睜眼便見蘇默回來了。
“主子,如何?”阿福問。蘇默獨自上島,讓他留下等著。
因為元秋住在上面,蘇默跟段云鶴說過,他只夜里去用寒潭,不會住在島上,絕對不打擾元秋。
“走吧,回萬安城。”蘇默用披風遮住身上的血點。
“啊?才來就走?”阿福不解。
“昨夜已突破了。”蘇默說。不是他自己突破的,是元秋救了他,也不知用什么針法,竟讓他因禍得福。
“太好了!”阿福很高興。
“昨夜那小村姑救我一次,我們之間扯平了,以后不要再說她欠我這種話。”蘇默正色道。
阿福目瞪口呆,但蘇默已閉上眼睛,并不想再解釋什么。
小船遠去,元秋醒來發現人沒了,覺得,無所謂吧。那人就是個仙兒,明顯不想跟人來往。
而此時,從萬安城趕來的樊驁,已經坐在段家前廳喝茶了。
“段老,上回在松林鎮,是我想太多,誤會林姑娘。我爹已罵過我,讓我定要將林姑娘接到京城去。”樊驁對段嶸很客氣。
段嶸面無表情,“不必費心,我已收她做孫女。”
樊驁愣了一瞬,陪著笑說:“那恭喜段老。不過這并不沖突,我爹的意思是想收林姑娘為徒,或許林姑娘會樂意呢?”
段嶸聞言皺眉,想到元秋那么喜歡醫術,若拜柳仲為師倒不是壞事,不論如何總要讓她自己來決定。
段嶸起身,“你隨我來。”
元秋用過早膳,便繞著堤岸跑步。
見有船來,元秋停下,擦了擦額頭的薄汗,揮手叫了一聲“爺爺”。
靠近,元秋見段嶸身旁是樊驁,微笑打招呼,“樊將軍,又見面了。”
樊驁上次見元秋,恰逢她因吃海米過敏,滿臉紅斑,始終用布巾或面紗遮臉,因此他和柳清荷根本不知道元秋到底長得什么模樣。
此刻,樊驁看著岸上笑語嫣然的少女,神色跟見了鬼一樣,“你……你是林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