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京城,道路開闊起來。
林安順小手剛拉開車簾,就被林厚重重拍了回去,狠狠瞪他,“別亂動!”
林安順一頭扎進小馮氏懷中,聲音悶悶的,“娘,我們什么時候回家呀?阿姐回去,找不到我們咋辦?”
小馮氏抱著林安順,嗚嗚咽咽哭起來。
響亮的鞭子聲從外面傳來,小馮氏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白著臉,默默流淚。
后頭馬車里,過于肥胖的趙家三口,哭喪著臉擠作一團。
馮氏在中間,壓低聲音說:“到時候,我咬死當年的事是被那夫人逼迫,你們只說啥也不知道!”
趙富趙貴都已嚇破膽,把馮氏當了主心骨,聞言連連點頭。
“還有……”馮氏眼睛滴溜溜轉,在趙貴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趙貴瞪大眼睛,“這……”
“聽我的!”馮氏呵斥。
趙貴緩過神,瞇縫眼漸漸亮了起來……
忠信伯府世子陸哲的馬車,并未被搜查,便進了萬安城。
到一座沒掛匾的小宅門外,隨從卸了門檻,直接把兩輛車都趕進去。
“下來吧。”
林厚抱著林安順跳下馬車,又回身去扶小馮氏。
趙家三口是滾下來的。
陸哲跟屬下交代幾句便離開了,趙林兩家的人被關進兩個房間,倒沒虐待,有吃有喝。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他們心里都沒底。
陸哲回忠信伯府換了身衣服,又策馬去鎮國公府。
進門時,迎面碰上正要外出的沐元誠。
沐元城今年十六歲。陸哲再看,他的五官有幾分肖似親娘小馮氏,連右眼角的淚痣,都與小馮氏一模一樣。但得上天眷顧,容貌更出色,倒真不似農家子。
更別說自小在沐家長大,養尊處優,文采武功俱佳,且上過戰場,氣質溫和內斂,不掩少年鋒芒。
見陸哲,沐元誠拱手,“表哥。”
陸哲陰柔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阿誠表弟這是去哪里?”
沐元誠對陸哲并不熱絡,神色淡淡地回答:“師兄邀我喝酒,我去旬陽侯府。”
旬陽侯府就在鎮國公府隔壁,今年十八歲的旬陽侯世子顧楓是沐振軒的愛徒,也是跟沐元誠并稱為“東明雙子星”的少年將軍。
兩人擦肩而過,沐元誠又回頭,“聽說表哥到外地去了,許是不知,祖母除夕夜里夢到姑姑,心情沉郁,翌日便到靈心寺靜修祈福,一直未歸,也不允我們探望。”
“哦?”陸哲回身,“多謝表弟告知,我確是來看望外祖母的。既如此,那我去靈心寺。”
夜色深重。
陸哲敲門,“外祖母,是我。”
鄒氏手中撥弄的念珠頓住,睜開眼,“進來。”
陸哲進門,見鄒氏消瘦了些,嘆了一口氣,“外祖母要多保重身子。”
鄒氏搖頭,“事情辦好了?”
“桂嬤嬤說的那對姐妹,兩家人,都帶回來安置好了。但我去晚了,表妹出了些狀況。”陸哲說。
鄒氏面色一沉,“什么狀況?”
陸哲便把樊驁和柳清荷買走林安然的事告訴鄒氏。
鄒氏神色大變,“他們是故意的?她在柳家?”
陸哲若有所思,“倒是怪異。那林厚說,碰上樊驁夫妻時,恰逢林安然不知何故生了滿臉紅斑,幾乎毀容。當時樊驁夫妻沒發現她酷似舅母倒正常,但已過去一個多月,她的容貌若是恢復,柳家人早該發現端倪。”
鄒氏臉色陰沉得可怕,“你的意思是,柳家人已知道什么,卻刻意隱瞞?他們想干什么?”
“未必,也或許她的容貌真就毀掉了。”陸哲微微搖頭,“總要見到人才知道。只是一旦去柳家要人,事情便遮不住了。”
鄒氏起身,“送我回府。明日,我去柳家走一趟!”
此時,柳府大門外,段云鶴利落下馬,快步走到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旁,抬起一只手,微微躬身,語帶笑意,“段大小姐,到了,小的伺候您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