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楓再次把下人送來的飯菜摔在了地上。
柳曼姝進門,面色沉沉,“沒人攔著,你去!你到宮里去,告訴皇上你要抗旨,你不愿意娶金枝玉葉的公主!到時候,你爺爺,我,都給你陪葬,都別活了!你去啊!”
顧楓臉色更難看,“什么狗屁親事?這是陷我于不義!九公主是阿誠喜歡的姑娘,我若娶了她,我還是人嗎?”
“阿誠阿誠!整日就惦記著阿誠!他喜歡就是他的了?這是什么道理?你們是兄弟,你想成全他,同樣他也該成全你!”柳曼姝冷聲說。
“你不懂!”顧楓在想沐元誠已經很可憐了,如今喜歡的姑娘被他搶走,心里不定多難受呢。
柳曼姝甩袖離開,“你該長大了!遇事動動腦子!”
不多時,顧淮過來,提了一壺酒。
“楓兒啊,爺爺知道你不是因為九公主,是因為沐家小子。不過聽爺爺一句勸,人生哪能盡如人意?你又沒做錯什么,他不會介懷的。”顧淮語重心長。
“但我不想這樣。”顧楓擰眉,“為什么要這樣?我希望九公主可以嫁給阿誠!”
“那是公主,她嫁給誰,只能皇上定。你怎么想,沐家小子怎么想,甚至九公主怎么想,都沒用。”顧淮倒了一杯酒,推到顧楓面前,“你若把事情鬧大,不僅于事無補,還會壞了九公主的名聲。你也不希望外人知道,沐家小子跟九公主之間有什么吧?”
“阿誠最是守禮,他跟九公主什么都沒有!”顧楓立刻反駁。
“爺爺不是那個意思。若你打算抗旨,把事情鬧開,外人怎么想怎么說,你能管得住嗎?”顧淮嘆氣。
顧楓眉頭緊鎖。
“傻小子,當時頒旨,元誠也在,他可曾表露過怪你的意思?他是不是勸你不要沖動,甚至說他跟九公主什么關系都沒有?”顧淮問。
“爺爺怎么知道?”顧楓愣住。當時顧淮去送老太監,并不在場。
“你們倆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你就不要一廂情愿地鬧了,這不是元誠希望的,對誰都不好。”顧淮拍拍顧楓的肩膀,“此事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若說有錯,那是造化弄人。你們都是好孩子,不要生了嫌隙。”
“可我還是覺得不該這樣!”顧楓悶聲說。
“去找你師娘聊聊,你素來最聽她的話,看她怎么說。”顧淮說。
顧楓立刻起身,“對,我去問師娘!”話落便沒影兒了。
沐元若和元秋到旬陽侯府大門外,被告知顧楓去了鎮國公府,兩人便回家了。
也不知容嵐跟顧楓說了些什么,他離開清容院時,面色好了些。本想去找沐元誠,走到半路卻換了方向,徑直出府回家了。
他心中別扭尷尬,總有種背叛沐元誠的感覺,暫時不知該如何面對。
顧楓不知道,沐元誠看到他了,卻也沒叫他。
事情看似解決了。
但接下來數日,顧楓都沒出現在鎮國公府,住進城外大營練兵去了。
而沐元誠多日沒出門,除了看書習武,便是陪容嵐散步,比以前更安靜了。
元秋日子過得很充實。每日忙著練武學醫,每隔三日進宮去給孟貴妃換一次藥,沒再碰上君靈馨。
聽柳仲說,君靈馨回宮次日就被禁足了。元秋深深覺得這其中她功不可沒。
至于元秋和蘇默的賜婚圣旨,始終沒下。容嵐說,大抵要等到南詔使者抵達,再正式定親。
畢竟蘇默不是東明國人,事實上君兆麟是沒資格給他“賜”婚的,名義上只能是和親。
“娘,這么久了,那個青冥樓的樓主,好像什么都沒做。”這日元秋突然想起青夙來。
容嵐搖頭,“不到時候。此時若出什么事,皇上第一個懷疑的,一定是我。”
“那個青樓主替人辦事,這么謹慎的嗎?”元秋對于青夙的“敬業”表示驚訝。
“我只是猜測,其實我并不了解那人。”容嵐搖頭,“江湖上關于他的傳聞很多,虛虛實實,難辨真假。”
“什么傳聞?”元秋來了興致。
“原本青冥樓的樓主并非青夙,而是他的師父青絕。青夙弒師上位后,青冥樓便消失了。我這次拿出信物來,用青冥樓原本的傳信方式,沒想到他真會現身,且認那樣東西。”容嵐說。
“青冥樓消失是什么意思?”元秋不解。
“以前青冥樓是做殺人生意的,如今誰也找不到青冥樓的殺手了。傳聞青夙血洗青冥樓,殺得就剩他自己。也有人說,他已帶著屬下歸順某國皇室。有人說他容貌俊美,有人說他丑如惡鬼,甚至連他的性別,都有爭議。”容嵐說。
“一個神奇的男子。”元秋做了總結。
容嵐笑笑,“莫急,再等等。既然他當初現身,且接下任務,想必不會食言。最好是南詔皇室來的人拒絕這門親事,或許青夙會從這里入手。”
“我很期待。”元秋點頭。
她如今日子很完美,才不想嫁人,還是個陌生人。長得再美,本質火坑,能不跳還是別了吧!
在這期間,元秋出過門,蘇默也出過門,但兩人始終沒碰上。
二月的最后一天,一隊人馬浩浩蕩蕩進了萬安城,住進南詔驛館。
為首的是南詔國三皇子蘇晏。
“默默,你還活著,真是可喜可賀!”蘇晏張開雙臂,熱情地朝著蘇默撲過來。
蘇默腳步微動,蘇晏差點栽到地上去。
穩住身子,蘇晏回頭,打量蘇默,緩緩笑開,“看來默默你在東明過得不錯,比以前更美了,還能娶上媳婦兒,真是讓人羨慕啊!”
蘇晏容貌平平,身量不高,一雙眸子頗為精明,是南詔赫赫有名的商人皇子,平生一大愛好是做生意賺錢。
“三哥,幫個忙。”蘇默薄唇輕啟,開門見山。
“你想回去?恐怕不行,父皇沒這個意思。我也不建議你回去,那些混蛋都看你不順眼,你能活到現在是命大,躲遠點兒沒壞處。聽哥哥的,別想家,沒前途!”蘇晏語重心長。
“我不是想回去。”蘇默眸光淡漠,“只是我不想娶東明沐家二小姐,三哥幫我推掉這門親事。”
“為何?嫌棄人家姑娘長得丑?就你長這模樣兒,找誰不都比你丑,有什么好挑剔的?”蘇晏輕哼。
“不是。”蘇默搖頭,“我習慣自己過,不想被人打擾,也無意娶親。既然是聯姻,三哥你在東明娶個公主,或者找個合心意的貴女求娶回去,也是一樣的。”
“那我可以求娶沐家二小姐嗎?”蘇晏立刻反問。
蘇默沉默片刻后,搖頭,“就她不行。”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必須幫元秋擺脫被安排的親事。他這三哥也不是善茬,不適合沐元秋。
蘇晏爽快點頭,“成!你救過哥哥,這么多年難得求我一回!多余的話不問,待我今日進宮,見到東明皇帝,就跟他提!大不了多給東明一些好處!保證讓你如愿!”
蘇默輕笑,“謝了。”
“不急,事成之后你再好好謝我。”蘇晏話落就走了。
他只是來南安王府看蘇默一眼,稍后便要進宮去見君兆麟,有許多正事要談。
之所以蘇晏不住在南安王府,因為這里是質子府,只能蘇默住。
“主子真不打算成親?屬下覺得沐二小姐其實……”阿福弱弱地說。
蘇默一個涼涼的眼神看過去,阿福默默地飄走了。害他空歡喜一場,還以為這個冷冷清清的王府終于要有女主人了。
夜幕降臨,東明皇宮之中,君兆麟和蘇晏相談甚歡。
蘇晏狀似無意地提起,“我六弟與沐家二小姐的親事,可否取消?素聞東明貴女蕙質蘭心,我倒想自己娶一個回去。”
君兆麟呵呵一笑,“三皇子這回多住些日子,若是看上哪家小姐,只管跟朕提。但令弟與沐二小姐的親事,也不必取消吧。南安王在東明多年,孑然一身,難免寂寞,該成個家了。”
蘇晏笑意加深,舉杯點頭,“有道理!我還要多多感謝東皇對小六的關照啊!”
蘇晏出宮,又去了南安王府。
蘇默已命阿福到萬安城最大的酒樓置辦一桌酒菜,備了一壺好酒,等著跟蘇晏喝兩杯。
見蘇晏進門,神色舒展,蘇默以為事情辦妥,主動給蘇晏斟酒,“辛苦三哥。”
蘇晏落座,一飲而盡,笑容滿面,“東明皇帝真是個老狐貍,跟他打交道,確實辛苦!有些事,得再好好談談!”
“我的事……”蘇默問。
“妥了!”蘇晏點頭,笑呵呵地說,“明日便正式定親!婚期就在三月,我走之前,能喝上你們的喜酒!”
蘇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蘇晏,你說什么?”
“我說,你跟沐二小姐,明日定親!聘禮我都拉來了,保證夠排面,其中一半兒是我個人送你和弟妹的!”蘇晏笑著說。
蘇默面色微沉,“你在戲弄我?”
蘇晏看著蘇默,嘆了一口氣,“小六啊,你從小到大怎么過來的,我都看在眼里。說實話,父皇待你還不如他養的那只鳥兒!你遠離南詔,是好事,該高興才對!什么質子不質子的?日子是你自己過的!別苦大仇深,年紀輕輕就像看破紅塵一般!”
蘇默蹙眉,“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蘇晏恨鐵不成鋼地指著蘇默的臉,“你長得這么好看,天生適合吃軟飯!沐家是多好的人家!你睡服沐二小姐,以后就是沐家人,享不盡的安逸福氣!便是以后兩國打起來,以容嵐的人品,沐家也不會拋棄你!你只逍遙自在,管他東明南詔?”
“蘇晏,你是不是有病?”蘇默眸光微寒。
“我有病,得多喝幾杯你和沐二小姐的喜酒才能好!”蘇晏笑意加深,“親事已定,無可更改!東皇明日在宮中設宴,你跟你的未婚妻見了面,好好聊聊,讓她煞煞你身上這股子要死不活的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