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苓臉一黑,沒想到姑爺竟然這么混蛋,大喜之日踢新娘子!她打定主意等回門那日要匯報給容嵐!
“小姐,快醒醒。”
元秋睜開眼,并不知道蘇默踢她,以為是落轎時她自己不小心撞到哪里,定了定神,便看到一雙修長的手在眼前。
骨節分明很漂亮,適合彈鋼琴,元秋想。
“沐元秋。”蘇默蹙眉,叫元秋的名字。
元秋這才徹底反應過來,大喜之日,她在成親!
元秋剛伸出手去,蘇默卻精準地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往外一拉,元秋順勢起身,出了轎子。因為衣袖寬大,從外人的角度,便是蘇默和元秋拉著手。
鞭炮聲歡呼聲交雜在一起,元秋亦步亦趨地跟著蘇默進了南安王府。
喜堂設在王府前廳,宴席也在這邊。
元秋的視線被蓋頭遮住,唯一的好處是不需要注意表情,便是她在翻白眼做鬼臉,也沒人知道。
因為沉重的鳳冠和蘇默走得太快,她確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元秋剛站定,蘇默放開她的手腕,就聽有人高喊,“吉時已到!”
她提前問過容嵐,東明國成婚的禮儀,拜堂是不用跪地叩拜的,只需躬身行禮,這一點她比較滿意。
原本元秋嫁給南詔皇子,該是在南詔成婚。因蘇默是不能離開東明的質子,情況特殊,拜高堂便是對著南詔國的方向行禮。
聽到“禮成”,元秋松了一口氣,又被蘇默拉住手腕,往一個方向走。
身后傳來蘇晏調笑的聲音,“六弟好好陪著弟妹,不必出來敬酒!”
從前廳到觀瀾院,要穿過半個南安王府。
走著走著,鳳冠歪了,元秋脖子都被扯得朝著一邊倒,但蘇默根本沒注意,仍在往前走。
“哎!我能把這玩意兒摘了嗎?”元秋拽蘇默。
后面跟著的紅苓連忙上前來,去扶鳳冠,卻扯到了元秋的頭發。
“你隨意。”蘇默放開元秋,站在一旁。
紅苓本想說不合規矩,但轉念一想,嫁給這種不懂憐香惜玉的姑爺,管他什么規矩?
元秋抬手就把蓋頭扯掉,示意紅苓快點。
四個丫鬟費了些功夫才把鳳冠拆掉,元秋的頭發都散了,披在腦后。
她舒了一口氣,轉頭看到蘇默,眸光驚艷,“南安王你真美。”
仙人之姿不過如是。一身大紅喜袍,為他清冷高華的氣質增加了幾分鮮亮的暖色。
“你也是。”蘇默神色淡淡。
四個丫鬟:……這毫不走心的互夸是怎么回事……
去掉鳳冠的元秋如釋重負,打量四周,林木繁茂,古松蒼虬,目之所及看不到一座房屋,滿是自然雅趣。
空氣清新,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下點點碎金。
元秋微微一笑,“你這里不錯。”
“還行。”蘇默微微點頭。
“這些紅綢花,是阿福布置的?”元秋看著每棵樹上都綁著一朵大紅花,感覺有點煞風景。
“嗯,丑死了。”蘇默說。
紅苓嘴角一抽,該進洞房的倆人在半路聊起來了是要鬧哪樣……
不過下一刻,蘇默便轉身往前走,元秋提著長長的裙子跟上,一路愜意地欣賞著南安王府的風景,見到不認識的樹木花草便問蘇默是什么,蘇默也都會回答。
四個丫鬟跟在后面,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狀況。
沒見過也沒聽說過誰成親是這樣的,蘇默和元秋之間毫無新婚夫妻的曖昧,一時覺得他們客氣得很,可看著那兩道紅衣身影并肩往前走的樣子,又有種莫名和諧的感覺。
元秋本是高挑身材,但在蘇默身旁,顯得纖細嬌小。
清風徐來,元秋如瀑的墨發輕輕揚起,與蘇默的頭發交錯又分開。
紅苓小聲告誡三個小丫鬟,這府里的事,出去了誰都不能說。
觀瀾院本就是南安王府的主院,但蘇默住進來時,選了與觀瀾院隔湖相望的蒼松居,觀瀾院便一直空著。
在蘇默說要把觀瀾院當做新房后,阿福他們五個把這邊重新修葺清掃,家具都換了新的,裝點得喜氣洋洋。
蘇默帶著元秋進觀瀾院,就聽到鸚鵡花花熱情的叫喚,“人比花嬌!”
原本觀瀾院中種著兩棵名貴的古松,有一棵被刨了,原來的位置栽種上一棵高大的合歡樹,是阿福他們連夜從城外山里挖回來的。
此時,花花就站在合歡樹上,頭上綁著一朵紅綢花,呆萌可愛。
觀瀾院地勢較高,視野極好。從元秋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如明鏡般的湖。湖邊有一片桃林,花開正好,如云似霧,美若仙境。
紅苓忍不住感嘆,“這里好漂亮啊!”
元秋欣賞了一會兒美景,打了個小呵欠,回頭問蘇默,“你也住這兒?”
四個丫鬟都低頭偷笑,她們家小姐問的好像她是主人而蘇默是客人一樣。
蘇默聞言便轉身往外走,“告辭。”
看到蘇默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紅苓蹙眉,“小姐,這……”這還是成親嗎?
“困死了,我先睡一覺,你們慢慢收拾,給我準備點吃的。”元秋話落已經進了門。
也沒仔細看房中擺設,她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坐下,又立刻起身,無語地看著鋪了滿床的桂圓花生紅棗蓮子……
元秋也沒叫紅苓,見桌旁有個空籃子,便拿過來,把床上的東西清理下去。
最后元秋脫了鞋襪,衣服都沒換,躺在床上,倒頭便睡。
蘇默從湖邊走過,回了他原本居住的蒼松居。
跟觀瀾院比起來,這里冷冷清清。他進房間,發現自己的被褥都沒了,就剩個床板,顯然是阿福故意的……
蘇默進了書房坐下,感覺有點餓,叫了阿福一聲,卻沒人應。
腦海中浮現出元秋穿著大紅嫁衣,歪倒在花轎里睡得香甜的模樣,蘇默輕哼一聲,“傻死了……”
本來南安王府就沒有女人,丫鬟婆子統統沒有,除了阿福外,就只有一個看大門的周老頭。除了不會做飯之外,其他的事情包括洗衣服,大部分時候都是蘇默自己動手。
青風四人來了這些天,主要是在拆房子搬磚。
宴席和招待賓客的下人都是皇室安排的,也僅限于前廳的范圍,不會往后面去。至于入洞房之后的禮儀,主事之人以為沐家會有人管,沒有另外安排。
此時阿福和青風四人都在忙著搬運元秋的嫁妝到觀瀾院的庫房里,這不能耽擱,因為其中有些東西元秋可能要用。
紅苓正等著嫁妝,見阿福他們送過來,便告訴他們哪些放庫房,哪些要用的。
“紅苓姐姐,王妃呢?”阿福問。
“小姐已經休息了。”紅苓說,“你們動作輕點。”
“哎!”阿福神色一喜,以為蘇默和元秋都在新房里,這就睡了,以當即心花怒放。
把紅苓要的幾個箱子放到觀瀾院,五人在庫房歸置其他嫁妝,便調侃起來。
“主子看著清心寡欲的,沒想到這么猴急!哈哈!”青雷大笑。
青霆點頭,“是啊是啊,都不去前廳敬酒,天還亮著就睡了!”
青風樂呵呵的,“看來主子很喜歡王妃呢,太好了。”
青云老神在在地說:“明年咱們就有小主子了。”
阿福嘿嘿一笑,“王妃的娘一胎生了三寶,咱們王妃肯定隨娘,一次少說生倆吧!”
然后,五個人討論起男娃好還是女娃好,最后的結論是,希望元秋明年給蘇默生一對龍鳳胎,并且覺得這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前廳的宴席已經散了,也沒人計較蘇默不出來敬酒的事,畢竟一開始蘇晏就說了,讓他不必過來。
其實蘇晏是料想蘇默不會再出來,才故意先把話說了,省得再被人挑理。
南安王府再次恢復了平靜。
阿福想起因為時間來不及,蘇默書房里的東西還沒搬來觀瀾院,便叫上青霆一起到蒼松居去。
結果一開書房的門,阿福和青霆都傻眼了。
“主子,你怎么在這兒?”阿福瞪著蘇默問。
“不然呢?”蘇默反問。他很餓,可是蒼松居一點吃的都沒有,他今日也不適合出門去。
“主子!大喜的日子你竟然把王妃扔在觀瀾院,自己坐在這里看書?”阿福簡直是醉了,“書有王妃好看嗎?”
“你非要這么比的話,書比她好看。”蘇默說,“把我的被褥放回去,準備晚膳。”
阿福一陣氣惱,他們辛辛苦苦忙前忙后,結果蘇默都把人娶回來了,竟然還打算自己過嗎?
“主子想睡覺,就去觀瀾院!主子想吃飯,也去觀瀾院!我們以后都只聽王妃的!”阿福話落,拽著青霆一起揚長而去。
蘇默:……
元秋一覺醒來,已是日暮時分。
靠譜的紅苓已備好熱水,伺候元秋沐浴,洗去一身疲乏。
“就穿娘給我做的那條白裙吧。”元秋說。那件衣服最舒服。
大喜的日子穿白色,元秋不在意,紅苓因為蘇默踢元秋的那一腳,決定不認蘇默這個姑爺,一切以元秋開心為第一原則。
元秋換好衣服,走出房間,晚霞瑰麗。
上了幾個臺階,坐在觀景亭里,愜意地欣賞美景,讓紅苓把飯菜就擺在外面。
她喜歡這個地方,跟她前世夢想中的世外桃源完美契合。世間渣男千千萬,有個貌若天仙十分養眼并且絲毫不會干涉自己的相公,也不失為一種別樣的幸福呀!
“王爺怎么來了?”聽到紅苓的聲音,元秋轉頭,就見蘇默一身白衣,出現在院門口。
“讓開。”蘇默蹙眉。
紅苓雖心中不滿,仍是低著頭讓蘇默進去了。
蘇默徑直走進觀景亭,坐在元秋對面,“我有話要跟你講。”
“紅苓,給王爺添一副碗筷。”元秋吩咐。
“你很識趣。”蘇默突然夸元秋。
元秋微笑,“來者是客。”
蘇默從袖中抽出一本折子放在元秋面前。
元秋神色莫名,拿起來打開,“南安王府家規”幾個字映入眼簾。
第一條,不可過問干涉對方的私事。
第二條,除蒼松居和觀瀾院外,府中其他地方兩人共用,沐元秋可以隨意取用蘇默種的菜和果子,以及湖里的魚。
第三條,沐元秋負責蘇默的一日三餐。
就三條。
看到最后一條,元秋就猜到,蘇默大概是因為沒飯吃才找過來的,還為此定了個家規。
鑒于元秋確實看上了蘇默的菜地和果園,覺得這家規還算公平,便點頭應下,“可以。”
“你若有什么要求,也可添上。”蘇默說。
元秋想了想,把折子合上,“暫時沒有。待我想到再與你商議。”
“我是廢柴,若遇到什么事,不要等著我救你。”蘇默說。
元秋點頭,“巧了,我也是。以后我們就一起愉快地當咸魚吧!”
表面上當廢柴,背地里扮豬吃虎,這是蘇默的真實寫照,也是元秋的人生目標。
蘇默蹙眉,“為何是咸魚?”
元秋便笑著解釋,“咸魚是指對生活不抱希望不求上進的很喪的人。”
蘇默微微點頭,“貼切。”
紅苓送了碗筷,擺在蘇默面前便退下了。
夕陽如火,晚風習習。
元秋和蘇默相對而坐,安靜地用晚膳。
“明日我想吃包子。”蘇默放下碗筷,對元秋說。
元秋輕笑,“本人不提供點菜服務。”
蘇默:……
紅苓見蘇默放下碗就走,上前來一邊收拾,一邊忍不住吐槽,“小姐真是好脾氣,這都能忍!”
元秋起身,舒展身體,笑著說,“挺好的呀,有什么都提前說清楚,跟這種人打交道蠻輕松的。”
“小姐這根本不像是成親。”紅苓說。
“我也沒當這是成親,只當搬新家,蘇默是我的鄰居。”元秋很淡定地說。
紅苓嘆氣,“小姐心可真大。”
夜色幽深,見觀瀾院熄了燈,阿福走進蒼松居,打開房門,月光透進來,就見蘇默合衣躺在床上,沒有枕頭沒有被褥。
“主子何苦呢?”阿福聲音低落,突然有點難受。
“我是麻煩纏身的將死之人,何必禍害別人。”蘇默的聲音無悲無喜。
阿福聽出蘇默聲音虛弱,神色一變,快步上前去,就見他嘴角溢血,面色煞白。
“怎么毒發又提前了?”阿福眉頭擰得緊緊的,“主子不要再練功了!再練下去,死得更快!”
“終有一死,何必介懷?”蘇默微微搖頭。
“那你何必還娶王妃回來?”阿福聲音悶悶的。
“因為,她說想當小寡婦?”蘇默輕笑。
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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