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和元秋并肩走出宮門,阿福立刻迎上來。
“主子,王妃,一切都好吧?”阿福笑問。
蘇默抬手,給了阿福一個爆栗子。
阿福愣怔的時候,元秋抬手,給了他第二個。
“發生了什么?”阿福一臉懵,為什么要打他?
直到回到南安王府,阿福見到沒動過的兩雙筷子,才大概意識到,是因為這個。
“主子該不會在宮里什么都沒吃吧?”阿福問。
“你說呢?”蘇默反問。
阿福長嘆一聲,“那王妃作何打我?”
“因為我要吃宵夜,她不想做。”蘇默說。
“又不是我要吃,王妃不想做,該打主子才對啊!”阿福理直氣壯,話落反應過來,“主子因為我準備的筷子,沒用晚膳,因此才要吃宵夜,勞累王妃辛苦去做,所以她打我?難道沒有筷子的事,主子在宮里用了晚膳,就不吃宵夜了?”
蘇默微微搖頭,“無論如何,我今日都要吃宵夜。”
阿福好氣,“那不就得了,明明該主子挨打的!”
說著,阿福趁蘇默不備,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腦門兒,轉身就跑,“這是我轉達的王妃的意思!”
蘇默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房中,過了一會兒,輕笑一聲,“說謊會打噴嚏,傻死了……”
元秋給蘇默做了清湯面,仍是紅苓送過來。
阿福再見蘇默倒也不怕。與其說他們是主仆,不如說是兄弟。阿福以及青風四人平日在蘇默面前沒大沒小,說白了都是蘇默縱容的。
“主子,西遼皇室認那個賤男了嗎?”阿福把一碗面放在蘇默面前,自己坐對面,拿起筷子,眉開眼笑。
因為元秋準備的宵夜,也有阿福的份兒。
“認了。”蘇默說,“為何是賤男?”
“當初他想勾引王妃來著,真是沒有自知之明。”阿福對姬鳳淵印象極差,“王妃做的面好好吃啊!”
蘇默抬手,又把爆栗子還給阿福,“宵夜你也吃了,這是沐元秋打你的。”
然后,阿福一邊吃面,一邊陷入深深思考。
明明,他和蘇默一人吃了一碗面,可他挨了三下打,蘇默只一下,怎么算,都是他虧大發了!
而且最虧的在于,元秋親的那一下,不該打在他頭上!若是打了蘇默,那豈不是夫妻打情罵俏的情趣,他想看!
于是,阿福把一碗面吃完的時候,腦中迸發出新的靈感:既然蘇默和元秋不愿意相親相愛,那就反其道而行,制造點矛盾,沒事打打架,也能增進感情啊!蘇默是一潭死水,元秋是皎皎明月,離得太遠,一個太冷清,一個太平靜,怎么能迸發出愛情的小火花呢?
“你又想干什么?”蘇默一眼看穿阿福想搞事。
阿福一本正經,“主子,我現在只想刷碗!”
話落,阿福迅速收拾好碗筷跑了出去。
刷碗的時候,阿福就在思考,怎么能讓主子和王妃打起來呢?
突然,阿福一拍腦門兒,有了!
把碗筷送回觀瀾院,已經月上中天了。
阿福說有事找元秋,聽紅苓說元秋正在沐浴,讓他明日再說,阿福便離開了。
距離蒼松居還剩下十米,阿福突然飛奔起來,神色驚慌地沖進蘇默的書房,“主子,不好了!王妃暈倒了!”
蘇默手中的筆頓了一下,紙上出現一個墨點子。
他抬頭看了阿福一眼,扔掉那張紙,換一張新的重新寫。
“主子!王妃暈倒了!你快去看看吧!”阿福急得都快哭了。
“我不懂醫術,若她昏倒,你該去找柳太醫。”蘇默微微搖頭。
阿福跺腳,“我來找主子,就是想讓主子送王妃到柳太醫那里!”
“這件事,你能做,她的丫鬟也能做。”蘇默說。
“主子,你太無情了吧!”阿福想哭。這都不行?蘇默真真是鐵石心腸!
“你想騙我過去,偷看她洗澡?”蘇默輕哼。
阿福面色一僵,脫口而出,“主子你怎么知道?”話落就意識到糟了!
他實在太天真,自以為能騙過蘇默,這下要挨揍了……
“如果她真的暈倒,在你跑過來的功夫,她的丫鬟早把她帶走去醫治了。除了你,沒有人會希望我過去。而且,你吃宵夜時,臉上寫滿了想搞事。”蘇默看著阿福說。
阿福垂頭喪氣,“主子,我錯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胡鬧也要有個度,下不為例。”蘇默微嘆,“出去吧。”
“啊?主子不要揍我嗎?”阿福眨眨眼。
“明日,你靠樹站著別動,給她練飛刀。”蘇默說。
阿福:……
姬鳳淵再次被帶回鎮國公府,沐元誠送他回了隱秘的地牢,里面什么都有,唯獨沒有陽光。
“沐世子。”姬鳳淵開口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沐元誠。
“何事?”沐元誠并未因為姬鳳淵的皇子身份確定就對他客氣。
當初姬鳳淵如何設計英雄救美欺騙他和元秋,仍歷歷在目。
“當初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姬鳳淵自嘲一笑,“在你和沐元秋眼里,我就是個跳梁小丑吧?”
“沒錯。”沐元誠面色淡漠,“如果只是想道歉,你已說過很多次,不需要,也沒有意義。”
“但我尚未對你二姐說過。”姬鳳淵苦笑搖頭。
“你想見我二姐?今日在宮里,不是已經見到了嗎?”沐元誠反問。
“當時沒有機會說話。”姬鳳淵輕嘆,“在我離開萬安城之前,能再見她一面嗎?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當面跟她道歉。”
“我可以幫你轉告,但結果只有一個,我二姐會讓我轉告你,沒必要再見,讓你好自為之。”沐元誠冷聲說。
“罷了。”姬鳳淵苦笑連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從東明皇宮回來,心中憋悶得很,沐元秋清麗的側顏一直縈繞在腦海中。
方才他一時沖動叫住沐元誠,開口之后就知道是異想天開,但仍是堅持提了要見沐元秋的請求,不出意外被拒絕了。
“我想跟你娘談談。”姬鳳淵在沐元誠準備離開時,再次叫住他。
“有話直說!”沐元誠面色微沉。
“好,跟你說也是一樣。”姬鳳淵隔著地牢的鐵門,看著沐元誠正色道,“我想跟你們合作。”
“什么意思?”沐元誠反問。
“看樣子,我應該可以回到西遼當皇子。”姬鳳淵眸光幽深,“西遼容氏的血海深仇都背負在你娘一個人身上,對于此事,我早有了解。東明想要滅掉西遼,絕非易事,你娘報仇的對象,也只是西遼皇室某些人,并不是西遼這個國家。只要你們助我順利回到西遼,登上皇位,我可以幫你娘報仇雪恨!”
“聽起來不錯,但你從頭到尾,直到現在,都太天真了。”沐元誠搖頭,“你以為,西遼皇室的人都是傻子嗎?你從沐家離開,就一定會被懷疑是細作,即便你什么都不做。越是有人幫你,越是你身上透出一點秘密,你會死得越快。你當真以為,回到西遼皇室,你那些兄弟,能給你一丁點兒翻身的機會?”
姬鳳淵面色一僵。
“出于對西遼皇室某些人的憎惡,我給你一個忠告。”沐元誠看著姬鳳淵冷聲說,“如今,以及未來很長時間之內,不要再想立足、翻身、太子之位、皇位這些事,也不要尋求任何人的幫助,因為那只會讓你死得很難看。你只有低下頭,表現得越弱,越無害,才有可能在西遼皇室找到一線生機。活下來,是其他一切的前提,也是你當下唯一應該思考的難題。”
姬鳳淵神色一震,沐元誠已轉身離開了。
其實沐元誠考慮過跟姬鳳淵合作的可能。
但西遼姬氏皇族龐大而復雜,各方勢力背后的關系盤根錯節。姬鳳淵一個商賈之女所生的皇子,毫無根基,且給西遼皇室惹了大麻煩,遠在東明的沐家想要暗中扶持姬鳳淵坐上西遼皇位這件事,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對于西遼皇室中的某些人,容嵐和姬鳳淵的目的和利益有交叉,卻大不相同。
敵人很強,可以另辟蹊徑,但絕不能天真自負。
當初元秋就說過,姬鳳淵本可以遠離血雨腥風的皇室,過得逍遙自在,偏偏選了一條可謂是“沒事找死”的路。
若姬鳳淵仍舊認不清現實,回到西遼皇室,很快就會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夜已深,一燈如豆。
姬鳳淵看著面前的棋盤,握緊了拳頭,喃喃自語,“我會努力活下去,得到想要的一切。沐元秋,終有一日,你會看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