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有話問你。”元秋感覺很不自在。雖然曾經蘇默昏迷時,她給他的公主抱都不止一次,但那性質不一樣。
如今這般親密,讓元秋覺得周遭的溫度都上升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有點熱,心跳有點快,整個人都有點慌……
“不能見面,就這樣問最好。”蘇默盯著元秋透紅的耳垂兒,晶瑩小巧,玲瓏可愛,他的喉結滾了一下,突然感覺有點渴,連忙鎮定下來,告訴自己要冷靜,慢慢來,別孟浪嚇到了小丫頭,那可壞了。
元秋踩了蘇默一腳,又向后一個肘擊,把蘇默推開,自己往前兩步,站在了窗臺邊,涼風吹著,感覺臉上的熱度散了些,“好好說話,不準動手動腳!”
“哦。”蘇默語帶笑意。遺憾不能正面看到元秋面若桃花的羞澀模樣,但他知道,元秋臉紅了,耳朵都紅了。
同時,蘇默也發現自己的自制力不太行,雖然不舍得分開,但也不敢再繼續。
“我哥呢?我弟呢?”元秋沒有回頭問。
“都回家去了。”蘇默說。
他們早接到消息今年的秋狩在烏蘭圍場,容嵐和君靈月都在萬安城沒來,容元楓和容元誠本想過來看一眼元秋再回家,但蘇默跟他們說,不必,元秋他來看就好,讓那兩兄弟趕緊回家去找娘。
“都沒事吧?”元秋問。
蘇默反問,“你說他們?還是包括我?”
“你能有什么事?”元秋輕哼,“還學會耍無賴了,蘇天仙你真是出息了。”
“多謝夸獎,一般般。”蘇默眸中笑意蔓延,“容元楓被姬月璇鞭打,但他皮糙肉厚,已經無礙了。阿誠好好的,只是可惜路過禹州城的時候沒能宰了沐振軒,卻被他先一步跑了。”
“此事我也是方才得知,樊驁的折子到了。”元秋蹙眉,“你覺得沐振軒會去哪兒?”
“左不過是西遼或南詔。雖然選姬旭很危險,但他未必不會鋌而走險。”蘇默說。
“難不成他打算幫著我娘最大的仇人,跟我娘和大哥打仗嗎?若是如此,我敬他真不是人。”元秋輕哼。
“狗急跳墻,他在明知已經失去娘和兒女且無法挽回的情況下,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來。”蘇默說。
雖然說沐振軒選擇投靠姬旭,有被直接弄死的風險,但從蘇默的角度,若是在西遼和南詔中間,他認為沐振軒會選擇西遼,因為南詔太弱了。
至于目的,不管多復雜,到底都是沐振軒不甘心失敗,想要另尋機會往上爬罷了。
而沐振軒自己的娘,怕是早被他拋在腦后不管不顧了。
“青云呢?”元秋問。聽青風說青云受了重傷。
“沒有大礙,我讓他回京城找你師父。”蘇默說。那種傷,對殺手出身的青云來說不是頭一回,有經驗,過了近半月,早已沒有性命之危。
“聽說你動武了?”元秋再問。
蘇默唇角微勾,“小丫頭你在關心我?”
元秋輕哼,“好好說話。”
“哦。我是三個月內最好不要動武,不是不能用武功。當時只用了一招,沒什么影響。娘叮囑過,我沒有亂來。”蘇默表示他很“乖”的。
“你不回家看娘嗎?”元秋問。
“等你一起回去。”蘇默表示,元秋在這里,這里就是他的家。
“你去跟阿福同住吧。”元秋說。
蘇默搖頭,雖然元秋看不到,“阿福和阿順在一個房間,我去了住不下。我的行李在這邊,跟你同住。”
十分理直氣壯。
“不方便。”元秋蹙眉。
“你該做什么做什么,該注意的我來處理。”蘇默表示沒什么不方便的。
祝錦年帶著一個少女進了院子,元秋回頭時,已看不到蘇默。
床幔微微晃動,里面傳來蘇默的聲音,“我睡一會兒。我來之前洗過澡換過衣服。”
聽到蘇默后面那句話,元秋嘴角微抽,到門口,就見祝錦年拱手,“師姐,打擾了。”
“找我有事?”元秋并沒有直接請祝錦年進門。
祝錦年身后的少女十三四歲的模樣,稚氣未脫,粉圓的小臉兒,杏眸瓊鼻,一身鵝黃紗裙,嬌俏動人。
元秋見過這姑娘,知道她是明雅婷的堂妹,明國公府的六小姐明雅若。同時也是祝威嫡親的外孫女,祝錦年的表妹。
祝錦年神色無奈,“師姐,雅若養了一只兔子,這回帶著過來玩兒,方才跑出去不見了,有人說看到被元朗抓去了。他在嗎?”
祝錦年也是很無語。他這個表妹還是孩子心性,說要帶著她的寵物小兔子乖乖來圍場見見世面,結果剛到這兒,丫鬟不小心把乖乖給放出去了……
為了這么幼稚的事來找元秋,讓祝錦年覺得很尷尬。
元秋愣了一下,“他和阿順一塊兒出去了,還沒……”
元秋話音未落,就見阿福和容元順跑了回來。
阿福笑容燦爛地拎著一只已經處理干凈的兔子沖元秋說,“姐姐!我們就在行宮里轉了一圈,聽你的沒走遠,發現了一只傻兔子,哈哈!快把香料拿出來,烤了它!”
祝錦年:……
元秋扶額,完了完了,阿福這缺心眼的把人家小姑娘的寵物給剝了……
明雅若看著阿福手中那坨非常新鮮的肉,立刻就哭了,“我的乖乖……”
阿福完全沒搞清楚狀況,拎著兔子走過來,“什么乖乖?姐姐,她是誰呀?”
元秋伸手擰住了阿福的耳朵,“你害死了明六小姐的寵物兔子,還不快跟她道歉?”
明雅若哭著跑走了,祝錦年嘆了一口氣,也跟著走了。
元秋踹了阿福一腳,“就你饞!”
阿福看著手中的兔子,一臉無辜,“這個,是那個小丫頭養的?”
“你說呢?”元秋在想這該怎么收場。看樣子明雅若很寶貝她的小兔子,是有感情的,結果親眼見到了小兔子被剝皮開膛之后的樣子,太殘忍了。
容元順眨了眨眼,“阿姐,我們沒有抓人家的兔子,這是野兔呀。”
阿福一臉委屈,“姐姐你自己瞧瞧,看我帶回來的兔子多肥,怎么可能是那個小丫頭養的?還叫乖乖?真是的。我們是看到明國公府那邊跑出來一個雪白的小兔子,心想肯定是有人養的,逗它玩兒了一會兒又給扔回去了。那么小,根本沒什么肉,送我都不要!這只是跑進行宮的笨兔子,被我們撞見了。”
元秋無語,“你剛剛怎么不解釋?害我真以為你把人家的乖乖給宰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小丫頭就哭著跑了。真是的,來打獵還帶著家養的兔子,簡直莫名其妙。若不是我好心把她的兔子扔回去,這會兒沒被別人抓去宰了,也肯定會被野狼給吃掉,她應該謝謝我才是!”阿福輕哼。
元秋搖頭失笑,“是是是,人家應該謝謝你,不過下次再碰上這種事,要么就別碰,要么還回去的時候知會一聲。是我錯怪你了,要不你再打回來?”
阿福嘿嘿一笑,“姐姐你在坑我,我才不會上當!我要打你,你肯定會跟姐夫告狀的!到時候他會揍死我!”
元秋給了阿福一個白眼,“難道他不揍你的話,你真要打我不成?”
阿福輕咳,“姐姐你不要想太多,我這么乖!我才應該叫乖乖!阿順,走,烤兔子去!”
那邊祝錦年送明雅若回去,跟明家人說兔子已經被阿福宰了。
明家人都紛紛勸明雅若,說阿福也不是故意的,在圍場這種地方出現的小動物,誰也不會想到是她的寵物,等回去再給她買一只一樣的。
“我的乖乖,死得好慘啊……”明雅若靠在明老太君懷中哭得也好慘。都怪她,好后悔,根本不該把乖乖帶來這種地方,還沒有看好它,太可怕了。阿福手中那坨肉對明雅若來說,心里陰影無限大。
明老太君正連聲哄著,祝錦年也說等打獵的時候給明雅若抓一只漂亮的小兔子回來,結果明雅若的丫鬟抱著一只通體雪白的小兔子跑了進來,神色欣喜,“小姐,找到了,找到乖乖了!它在墻根兒窩著睡著了!”
所有人:……
明雅若抱著自己的小兔子,傻眼了,是她的乖乖沒錯,那容國公府的那個小子手里拿的是啥?
祝錦年哭笑不得,“看來是一場誤會,元朗弟弟抓的定是野兔。”
明雅若這下尷尬死了,“表哥,咋辦呀?我剛剛在人家面前哭成那樣,丟死人了。那個容元朗,還被他姐姐給打了……”
祝錦年搖頭,“我先過去跟師姐解釋一下,你也洗把臉,收拾一下,下次見面記得跟人家道歉。”
“那表哥你等等我,我這就去洗臉,我們一起去!”明雅若扔下乖乖就跑去收拾了。
等祝錦年帶著換了一身衣服的明雅若再過來,容國公府的院子里飄散著誘人的烤肉香氣,阿福笑容燦爛地往烤兔子上撒著秘制香料,容元順正在旁邊捧著小臉兒,眼巴巴地等著吃。
見到祝錦年和明雅若又來了,阿福輕哼一聲,沒有理會。
祝錦年上前,“元朗弟弟,對不住,一場誤會。雅若的小兔子已經找到了,沒有丟。”
明雅若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福禮,“容五公子,都是我的錯,希望你不要介懷。”
阿福眸光微閃,把烤好的兔子從火上取下來,扯了一只外焦里嫩的兔腿,朝著明雅若遞過來,“我不介意啊,請你吃肉!”
阿福心想,這嬌滴滴的小姐,養了兔子當寵物,還取名叫乖乖,肯定不會吃兔肉的,甚至可能會因為親眼看到野兔被烤了而難過,又該哭著鼻子跑走了吧?
結果,明雅若眼睛一亮,取出一塊帕子墊著,就把那只烤得金黃噴香的兔腿接過去了,聞了一下,“好香呀!謝謝你,你可真大方!”話落咬了一口,眼睛更亮了。
阿福:……什么鬼?不是應該哭哭啼啼地跑走嗎?竟然真把他打算跟小弟一人一只的兔子腿給吃了!她對乖乖的愛都是假的吧?
容元順發問了,“你那么寶貝你的兔子,為什么還要吃兔子呢?”
明雅若笑著說,“這又不是我養的,野兔肉好好吃呀!你們是怎么烤的?用了什么香料?可以告訴我配方嗎?我表哥說打獵要給我抓兔子,我也要烤來吃!”
祝錦年:……他本來以為明雅若的兔子真被宰了,說的是給她抓一只可愛的小兔子當寵物,不是抓來吃的。
阿福不開心,被人誤會是小事,白白損失了一只兔子腿,覺得明雅若真是奇葩,干嘛要吃他的兔兔?他不是真心給的啊!
祝錦年察覺氣氛不太對,見他家表妹開開心心地把兔子腿吃完,還盯著阿福手中剩下的肉看,連忙把人拉走了。
“表哥,我還想要香料配方呢?我可以買。”明雅若說。
祝錦年有點心累,“雅若你快回去吧,看好你的小兔子,別讓它再跑出去。”
明雅若又懊惱起來,“都沒見到元秋姐姐,她是不是生我氣了?太倒霉了,我好崇拜她的,結果這么丟人,她肯定該不喜歡我了,怎么辦呀?”
祝錦年表示,從頭到尾跟他沒關系,他就是過去給他姑姑送一盒糕點而已。他祖母還想過讓明雅若及笄之后嫁給他,太可怕了,當個表哥壓力都好大。
祝錦年跟明雅若說元秋不會生她的氣,把她送回去,自己也回了祝國公府的住處。
等阿福和容元順消滅了一只兔子,天色已暗下來。
兩人進了元秋的房間,阿福忍不住吐槽明雅若,對那一只兔腿耿耿于懷。
元秋覺得好笑,“你給人家了,人家吃了是給你面子,不要這么小氣。”
容元順不經意間轉頭,嚇了一跳,“天仙哥哥?我不是在做夢吧?”
阿福這才知道,蘇默竟然回來了,就在元秋房間里。
元秋沒有回頭,起身出門,“我去看看晚膳做得怎么樣了。”
蘇默抱住撲過來的容元順,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真的是天仙哥哥哎!你怎么在阿姐的床上?”容元順笑嘻嘻地問。
阿福嘿嘿一笑,“他們本來就該睡一張床的!哦對了,等一下!”
說著阿福起身去把專門給蘇默帶的行李打開,又到隔壁一個空房間挪了一張床過來,兩床之間用屏風隔開。
“是阿姐和天仙哥哥睡那邊,咱們倆睡這邊嗎?”容元順開心地問阿福。
阿福嘴角一抽,“不是,咱們不跟他們一起住。”
“好可惜呀,我都好久沒聽阿姐講故事了。”容元順有點遺憾。
阿福對著蘇默擠眉弄眼,“姐夫,晚上記得讓姐姐講故事哄你睡哦!”
蘇默面色平靜,一本正經,“聒噪。”
阿福這就不樂意了,“蘇默默,你這是對待小舅子的態度嗎?是不是想被掃地出門?”
“可是我想跟天仙哥哥一起睡哎!”容元順小臉認真地說。
蘇默伸手,捂住了容元順的嘴,語氣幽幽,“不,你不想。”
抵達烏蘭圍場的第一日,有專供的食材送過來,雞鴨魚肉,還有幾種蔬果,但需要各家自己做。
紅苓和白芷正在準備晚膳,祝威讓祝錦年過來請元秋三姐弟去祝國公府那邊做客,元秋婉拒了。
見魚蝦新鮮,元秋親手做了一道松鼠魚和一道翡翠蝦仁,雖然她不能吃,但那三個都挺愛吃的。
聽到元秋讓準備四副碗筷,紅苓悄悄問她,“是不是姑爺回來了?”
元秋笑笑沒說話。
阿福把屏風搬過來,在后面擺了一張小桌,本是打算讓蘇默自己吃,他們姐弟仨一起吃。
但最后元秋單獨坐,讓他們仨一塊兒用晚膳,中間沒有跟蘇默打照面。
“這一定是姐姐親手做的!別人做的都沒有這么漂亮!”阿福看到桌上精致誘人的松鼠魚,眼睛一亮。
“阿姐都好久沒做啦!”容元順很開心。
蘇默看了一眼屏風的方向,心中微暖,他覺得這就是元秋特意給他做的,小丫頭雖然表面上還沒接受他,但事實上一直都對他很好很好。
已是深秋,圍場夜里頗有幾分寒意。
晚膳后,蘇默到阿福和容元順的房間去沐浴,收拾好再過來,元秋已經躺下了,不止隔著屏風,床幔也擋得嚴嚴實實,蘇默什么都看不見。
蘇默留了一盞燈,他在自己的床上躺下,輕輕喚了一聲,“秋兒?”
一路日夜兼程趕回來,他身體很是疲憊,但回到元秋身邊的感覺太舒服了,他不舍得睡,想跟元秋說說話。
元秋倒不困,并沒有睡著,聽到蘇默叫她,本打算不理會,但又想起一件事來,便應了一聲。
“阿順說,你以前經常給他講故事,我也想聽。”蘇默輕聲說。
元秋沉默片刻后開口,語氣幽幽,“從前,天上有個仙女,犯錯被貶下凡間,玉帝告誡,仙凡有別,且不可與凡人相戀,否則她再也無法回歸天庭,長生不老。”
蘇默知道,元秋在提醒他,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過得逍遙自在,無拘無束,若是真跟元秋在一起,便會俗事纏身,有很多麻煩,而這是他可以選擇和避免的。
蘇默薄唇輕啟,“但月老說了,若是碰上一個認出仙人身份,叫出‘仙女姐姐’的人,便是命定姻緣。”
元秋腦海中浮現出在皓月城寒潭相遇,她對著蘇默的背影叫仙女姐姐的糗事,噗嗤一聲笑了,“蘇默,你這是承認,你就是黑道大佬墨公子嗎?”
“嗯,墨硯。”蘇默坦白。
“為什么會有那樣一個身份?你原本不是一直在南詔皇室嗎?”元秋不解。
蘇默神色淡淡,“我是在南詔皇室,但很多人去找我。你應該沒有接觸過見不得光的地下黑市,只要出得起價錢,什么都可以拿來交易。曾經有個人出了天價,要買的,是我。”
元秋蹙眉,她想這沒有歧義,大概是什么變態看上了蘇默的美貌,至于他的皇子身份,對某些人來說,不算什么阻礙。
“我被人抓走,在地下黑市拍賣,最終買到我的人,死在了我的刀下,賣掉我的人,也被我殺了,我就那樣有了個新的身份。”蘇默說。
雖然蘇默寥寥數語,輕描淡寫,但元秋知道其中定然十分兇險。連一國皇子都敢抓去交易的人,定是無法無天窮兇極惡之徒,蘇默落到他們手中,能逆轉局面,全身而退,絕不容易。
但元秋方才想問蘇默的是關于他的另外一個身份。
“阿福已經跟我說了,你就是藍羽公子。”元秋說。
“嗯,只是打發時間而已。”蘇默那些年生無可戀,除了練功之外,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便提筆隨心寫作。
后來青云故意給蘇默打造了一個藍羽公子的身份,將他寫的故事傳出去,并非真的為了賺錢,因為他們從來也不缺錢,只是希望蘇默在看到有人喜歡他的書時,能堅持下去,找到人生的意義。
“你知道萬安城里有個姑娘喜歡你嗎?”元秋問。
蘇默眸光微亮,“秋兒是在跟我表白嗎?”
元秋輕咳,“正經點兒,我是說有人喜歡藍羽公子,不是我。”
“秋兒你吃醋了?”蘇默問。
“蘇默請你清醒一點。”元秋輕哼。
蘇默微嘆,“哦。既然你不介意,那不管誰喜歡藍羽公子,跟我有什么關系?那名字都是青云取的。”
元秋提起孟嫻的事,蘇默聽了個開頭,便興致缺缺,“不知所謂的人,秋兒不必理會她。”
元秋在想,若是孟嫻聽到真正的藍羽公子對她的評價,不知該作何感想。
“你以后還會繼續寫話本子嗎?”元秋問。
“我在寫最后一本。”蘇默說。
“是什么樣的故事?”元秋有點好奇。藍羽公子的書她也基本都看完了,不知道蘇默還會寫什么。
“仙女姐姐跌落凡塵的故事。”蘇默語帶笑意。
元秋:……自稱仙女姐姐可還行?
元秋轉移話題,“你為什么會成為青冥樓的樓主?也是青絕主動找上你的吧?”
“嗯,我十歲那年,青絕突然出現,說要收我為徒。起初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并沒有拒絕的余地,我也不想拒絕。”蘇默說,“青絕說,他看我可憐,給我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但我知道,世上沒有白來的好處,他所圖甚大,只是在培養棋子。”
“十五歲那年,青絕說我是他平生所見習武天賦最高之人,有意讓我做青冥樓的繼承人,并且告知我一個秘密,除了青冥樓的殺手之外,他不為人知的徒弟還有許多,身份與我相似,三國皇室,貴族,民間某些大家族之中,都有他所收的具有完美出身的徒兒,他說我是其中方方面面最完美的一個。我想他少說了兩個字,最完美的一個傀儡。”
“十七歲那年,青絕大概是開始忌憚我的實力,想要考驗我的忠誠,更好地控制我,便要求我去陪他的一個故交,換取他想要的一樣寶貝,那是個隱世不出的絕頂高手。憑我自己當時殺不了青絕,只能利用那人,等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再出手,將兩人一起除掉。然后我就成了青冥樓的樓主,但很快就把青冥樓解散了,因為我并不需要那些人為我賣命斂財,散了青冥樓的財富,讓他們各自謀生去。青風他們四個不愿走,又回來了。”
蘇默語氣清清淡淡,仿佛在講別人的故事,如同藍羽公子書中的文筆,平靜簡單。
但元秋想象不到蘇默從十歲到十七歲,在一個野心勃勃毫無人性的殺手頭子教導下,成長起來,完成反殺的過程。
“你明明曾經也在努力地活著。”元秋說。
蘇默輕笑,“不,我只是覺得,可以接受死亡,但不想死得太難看。大概是月老在保佑我,讓我熬到遇見你。”
“是,你是天仙你最美,行了吧?”元秋輕哼,“你還有多少馬甲,全都亮出來。”
“馬甲是何物?”蘇默不解。
“就是隱藏身份的意思。”元秋說。
“那秋兒告訴我你的秘密,我們交換。”蘇默其實很好奇元秋在回歸萬安城之前的經歷,他查到的,跟他所見的元秋,不似同一人。
“我困了。”元秋話落閉上了眼睛。那件事,她沒打算跟別人分享。
房間里安靜下來,蘇默這輩子大概是頭一回一次說這么多話,也是頭一回跟別人這樣認真地講述他的某些過往。
因為是元秋,所以很多事,自然而然地發生,蘇默發現一點都不難。
不知過了多久,蘇默聽著元秋呼吸平穩,悄無聲息地下床,繞過屏風,輕輕掀開床幔,看到元秋沉靜的睡顏,眸光倏然溫柔了幾分。
翌日元秋起床時,屏風后的被褥疊得整齊,但蘇默已不在房中了。
紅苓剛把早膳擺好,蘇默從外面回來了,元秋看到一片衣角,便下意識地背過身去,卻聽紅苓問,“姑爺的眼睛怎么了?”
元秋蹙眉,就聽蘇默聲音淡淡,“受傷,不能見光。”
紅苓愣住,蘇默叫元秋,“秋兒,你可以轉身過來。”
元秋回頭,就見蘇默頭上系著一根墨色的綢帶,遮住了雙眼。
她神色莫名,擺手示意紅苓退下,問蘇默,“你這是干什么?”
“我想到了一個可以跟你在一起的辦法,你覺得如何?”蘇默唇角微勾。
元秋看著站在門口的絕色美男,那根墨色綢帶擋住眼睛,卻更給他添了幾分謫仙般的氣質。
“你確定這樣做沒有違背對那個老怪物的承諾嗎?”元秋在想,給蘇默解毒那個老家伙肯定想不到蘇默會用這些奇奇怪怪的方式往她身邊湊,大玩文字游戲,認為除了“四目相對”之外的接觸都不算相見。
“我已經很克制了。”蘇默伸手,“如今我看不到了,秋兒你要拉著我的手,不然我會撞到。”
元秋扶額,“我是不是還要喂你吃飯?”
蘇默點頭,“其實不必,但你若是愿意,我很歡喜。”
元秋:……
阿福和容元順進門,見到蘇默的樣子,阿福便開始笑話他,“姐夫你真是太機智了,哈哈哈哈!你怎么這么有才?竟然裝瞎子!小心那個老怪物知道,真把你給毒瞎了!”
“天仙哥哥,看不到是什么感覺?會害怕嗎?我也想試試。”容元順很好奇。
蘇默仍舊伸著手,“秋兒,我餓了。”
元秋無奈,過去拉住蘇默的手腕,把他帶到桌旁坐下,給他盛湯夾菜。
蘇默端著自己吃,并沒有太大影響,但他知道元秋在身旁,近到他能聞到元秋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便覺得飯菜更加可口了。
等要出門的時候,元秋拉住蘇默的手腕,蘇默卻精準地握住了元秋的手。
元秋甩了一下,掙不開,有點氣,“蘇默,裝瞎子很有趣嗎?”
蘇默拉著元秋的手,輕輕貼在了他的臉上,笑意清淺,“這樣很有趣。秋兒,我們是夫妻,你要習慣。”
元秋語氣幽幽,“蘇天仙,不要忘了你給我的聘禮是什么。”
“原本是南安王娶你時給的聘禮。如今南安王不存在了,你也不是南安王妃。當初你在南灃城當眾宣告,我只是你的上門女婿,不能抵賴。人都給你了,還提什么聘禮嫁妝?”蘇默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