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兒,你的傷都好了嗎?”容嵐神色關切地看著容元楓問。
容元楓笑容燦爛,“皮外傷,根本沒事,早就好了!”
容元誠輕哼,“留了一身的疤,丑死了。”
容元楓皺眉,“阿誠,你偷看我洗澡?”
容元誠目光涼涼,“是我給你上的藥!”
“哦,我忘了。”容元楓神色尷尬地撓撓頭。
看著兩個兒子都好好的,容嵐這段時間揪著的心總算是舒展開來,落到了實處。
容元誠自小性子內向敏感,容嵐真的很擔心他因為這次的事受刺激,不接受容元楓。
如今看來,兩兄弟共患難這一次也是福禍相依,至少兩人之間原本最大的矛盾隔閡已經消解了。畢竟,從小到大的情誼并不會因為其他人的過錯和關系的改變而真的受到影響。
或許回不到曾經那般,但只要他們能坦然地面對并接受兄弟關系,一切都會漸漸好轉的,他們也會有各自的人生。
“娘,我好餓,快餓死了。”容元楓苦著臉跟容嵐撒嬌。
容元誠立刻懟回去,“你餓死一個給我看看?”結果話落,他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唱起了空城計。
容元楓毫不留情地取笑容元誠,兄弟倆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
容嵐哭笑不得,“娘去做宵夜,你們來打下手。”
已是后半夜,更深露重。
觀瀾院的小廚房里,身形高大的容元楓坐在小板凳上,把火燒得很旺,容元誠正在認真洗菜。
容嵐一邊給他們做宵夜,一邊問起回來路上的事,并不避諱地提到了從禹州城里消失的沐振軒。
容元楓皺了皺眉,容元誠的手頓了一下。
“阿誠,你當初是怎么出事的,娘還不知道。”容嵐問。
容元楓也不知道,因為這件事容元誠沒有說過。
容元誠沉默了片刻,才說起那日的情形。
等容元誠說到沐振軒主動提出要讓他先走,還說自己落入西遼人手中,一定會選擇自我了斷,不給西遼人威脅東明和容嵐的機會時,容元楓面色一沉,容嵐眸中寒光肆虐。
如今他們當然都知道,沐振軒對容元誠早就沒了半分真心,不然當初不會換了君靈月的親事,險些鬧得兄弟反目。
而在生死關頭,沐振軒是不可能舍棄自己的性命去救容元誠的,他前面和后面的行為都證明了這一點。
那么很顯然,沐振軒說那些話,就是為了算計容元誠,因為他了解容元誠,他知道那樣說,容元誠一定會舍了命地救他。
事實,的確如此。
沐振軒對容元誠的無恥和殘忍,再次刷新了他在容嵐和容元楓心中的下限。容元誠當初為了救沐振軒有多決絕,在得知真相后,便會有多失望痛苦。
容元楓完全理解,在西遼初見時,容元誠為何會對他說出那樣的話。因為容元誠太苦了,他沒有對容元楓拔劍相向已經是顧念著往昔的情誼。
“阿誠,沒事了。”容嵐微嘆,“下次娘見到沐振軒,一定取他性命,為你報仇。”
“這件事,讓我來。”容元楓沉聲說。
“我沒事,見到娘就好了。”容元誠微微搖頭。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容嵐在他心中的位置,那是他生命中最美好最重要的溫暖和光亮。
發生過那么多事之后,容元誠更是堅定了要守護容嵐的人生目標,這一點最最重要。
宵夜出鍋,熱騰騰香噴噴的雞湯面,容嵐盛好第一碗,兄弟倆都盯著看她會先給誰。
容嵐遞給容元楓,容元楓接過來,又立刻放在了容元誠面前,“我是大哥,應該禮讓弟弟,阿誠你先吃。”
容嵐笑意溫柔,把第二碗遞給容元楓,“都別鬧了,快趁熱吃,吃完早點去休息。”
容嵐做得不少,兩人全都吃光了,又在觀瀾院里洗漱過后,容嵐親自帶著容元誠,把他送去了他在容國公府的新院子。
“元寶居?哈哈!阿誠你就是個大元寶!”容元楓覺得這名字真逗。
容元誠輕哼,“你懂什么?”他已經知道,容嵐請旨將容國公府的世子之位給了他,而元寶居的名字容元誠很喜歡。
臥室,書房,都跟過去在鎮國公府的一切沒關系,換了新的物件,但仍是容元誠最喜歡的。
房中有一株漂亮的盆栽,翠意盎然。容嵐笑說是在護國寺瞧見,跟方丈大師討來的,沐浴過佛光,叫平安樹。
“謝謝娘,我很喜歡。”容元誠心中暖洋洋的,終于再次回到了家里面,這種感覺真的太好了。
“快睡吧,明日不必起太早,娘給你們做好吃的。”容嵐給容元誠鋪好床,讓他早點休息,然后便帶著容元楓離開了。
容元誠躺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連日趕路的疲憊讓他很快進入了夢鄉。
容元楓跟著容嵐走出元寶居才問,“娘,靈月在哪兒啊?”
容嵐微嘆,“你若再不提靈月,娘要揍你了。”
容元楓神色有些不自然,“當著阿誠的面,我不好說那些。”離家這么久,他當然也很牽掛懷著身孕的君靈月,只是從來不在容元誠面前提起。
容嵐搖頭,“楓兒,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能這樣避來避去的。該是怎樣就怎樣,你這樣刻意,倒會讓大家都尷尬。阿誠沒事,靈月也好好的,以后對你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靈月和你們的孩子,知道嗎?”
容元楓皺眉,“最重要的是娘和阿誠,不,應該說一樣重要。”
容嵐瞪了容元楓一眼,見他眸光認真,搖頭失笑,“也沒錯。事已至此,娘希望你跟靈月之間能好好的,你虧欠她許多,接下來可不能再任性了。”
“嗯,我知道。”容元楓點頭。
君靈月仍在觀瀾院住,并不知道容元楓和容元誠回家,也沒人叫醒她。
容元楓回了他和君靈月以后要住的半月軒,睡在了書房里。
翌日一早,君紫桓和容元若得知容元楓和容元誠昨夜回來了,都很高興。
容元若一見到容元誠,眼圈兒便紅了,容元誠又連忙哄她,說自己一點兒事都沒有。
“孩子沒有鬧你吧?”容元楓小聲問君靈月。
君靈月微微搖頭,“沒有,挺好的。”過了片刻又輕聲問,“聽娘說你受傷了?”
“早就好了。”容元楓搖頭。
兩人之間仍是淡淡的,像是許久沒見的朋友一樣客氣寒暄,并不生疏,卻也沒有半分親密。
兄弟倆這日并沒有真的打架,因為容嵐帶著他們一塊兒到護國寺上香還愿去了。
回家之后,容元楓和君靈月就搬去了半月軒住,容嵐也搬出了觀瀾院,住進了清容院。
清容院和元寶居是挨著的。就連最小的兩個,容元朗和容元順都住在一塊兒,容嵐說她要離容元誠近一點,多陪陪他。
至于昨夜容嵐說的新衣裳,自然是都有的,已經放在他們的衣柜里,不止一身。
容嵐還問容元誠想不想去烏蘭圍場狩獵,現在過去仍來得及,可以跟元秋他們玩上幾日再一起回來。
容元誠說他有點累,只想在家里休息,容嵐便隨他。
青云是跟著容元楓和容元誠一起回來的,昨夜并沒有打擾容嵐。等今日容嵐從護國寺回來,讓容元楓到柳家去把柳仲請過來一趟,再給青云看看傷。
因為柳曼姝是柳仲的侄女,所以原先容元楓一直都是直接叫柳仲外公的。容嵐讓容元楓過去,也是因為知道柳仲一直擔心他,而且容元楓還幫樊驁帶了家書回來。
柳仲見容元楓上門,喜出望外,祖孫之間并沒有因為柳曼姝而產生什么隔閡。
柳仲先是問起容元誠,得知他們都沒事,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楓兒啊,是你有福氣,你娘如今依舊愿意接納你,給你一個家,你要懂得知足感恩知道嗎?”
容元楓點頭,“外公放心,我知道的。”
“元誠那孩子也是個苦命的,你當大哥的,以后要護著弟弟妹妹,多讓著元誠,不要跟他爭。”柳仲語重心長地叮囑,“不過我想你們兄弟關系好,也不會有那些個矛盾。你是有家室的人,都要當爹了,得擔負起責任來。”
容元楓自是認真應下。
柳仲見到樊驁的家書,看過之后便讓下人送去給柳清荷了。他仍是希望樊驁能早日回來的,不過當今東明國的形勢,除非有個能接替樊驁去鎮守禹州城的人,不然他很難抽身回家來。
可年輕一輩的,容元楓容元誠到底經驗資歷比起樊驁仍差著一截,君兆麟接下來怎么安排他們尚且不知道。中年一輩的,其實有個合適的人選,那就是祝威的兒子祝瀚,但祝家才剛從南邊回來沒多久,祝威未必愿意讓他的兒子再到西北去。
因此柳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著君兆麟的安排了。他倒還好,在京城有女兒孫子陪伴,還有段嶸姜大夫這些老朋友,日子挺好的,只是心疼柳清荷和孩子。
容元楓騎馬,柳仲坐車,要到容國公府去幫青云再看看傷。
誰知到半路,竟然迎面碰上了顧淮。
這是那次容元楓離開旬陽侯府之后,跟顧淮第一次見面。
顧淮消瘦得厲害,頭發胡子都全白了,整個人陰郁許多,尤其是見到容元楓,面色一下子就陰沉下去,直勾勾地盯著他,眸中滿是厭惡和憎恨。
容元楓垂眸,讓到一邊去,讓顧淮先走。
對顧淮,容元楓心中是有愧疚的,畢竟曾經是關系那樣好的祖孫,到頭來卻成了仇人,顧淮并沒有做錯什么。
但顧淮一開始得知真相,便做了選擇,容元楓也只能選擇自己的路,不再出現在顧淮面前礙他的眼。
車簾晃動,柳仲看到了顧淮騎馬走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一把年紀成了斷子絕孫的孤家寡人,換了誰都無法接受。
此時柳仲并不知道顧淮之前瘋狂到遷怒他,甚至想對他的寶貝孫子下手,心中對顧淮仍是有同情的。
兩方并沒有起任何爭執,容元楓回到家,先帶柳仲去看了青云。
青云對于大家給他的關心很感動,但他的傷其實早已沒有大礙,只是還需要再休養一段時日。
柳仲又給了青云新的傷藥,開了些補藥讓他喝,然后還順便去給容元若和君靈月號了脈,說胎兒都很好,接下來注意休息,適量運動。
烏蘭圍場。
元秋一早起來,就聽到容元朗和容元順在門外說話。
“這天氣怎么說變就變,專門跑這兒來打獵,還沒玩兒呢,竟然下雨了。”容元朗心情不太美妙。
容元順點點小腦袋,“是呀!今天比昨天一下子就冷了!阿嚏!”
“秋兒?”蘇默隔著屏風叫元秋。
“嗯。”元秋應了一聲,起身下床。
紅苓送了溫水來給元秋洗漱,她收拾好之后先出了門,見外面果然下著雨,雨幕細密,空氣中寒意又重了幾分,根本沒法去狩獵了。
元秋要到孟儷那邊去看看十四皇子的情況。昨夜沒人過來叫她,想來應該沒發燒,但她還是要親自去確認一下才能放心。
容元朗主動給元秋撐著傘,陪她同去。
容元順跑進房中,蘇默剛洗漱過,并沒有把眼睛蒙起來,抱起容元順坐在窗邊看雨。
“天仙哥哥,阿姐給你講故事了嗎?”容元順問。
蘇默微微點頭,“講了。”
容元順便有些羨慕,“講了什么?我也想聽!”
“這個,不能告訴你。”蘇默表示,他和元秋之間的專屬故事,別人聽不懂的。
“大哥和四哥應該到家了吧?”容元順問。
“到了吧。阿順想家了?”蘇默揉了揉容元順的小腦袋。
“我想娘了。”容元順小小地嘆了一口氣,“下雨了,又不能打獵,我就想回家。”
“若是天氣不能很快轉晴的話,可能我們很快就能回家去了。”蘇默說。這次秋狩從一開始就不太平順,白家死了個公子,十四皇子又遭人暗害,天公也不作美。君兆麟若是要提前回京,蘇默也不會意外。
“那可太好了!我們回家也能打獵呀,跟娘一起去城外的山里打獵,烤肉吃!”容元順開心起來。
那邊元秋冒雨到了孟儷那兒,十四皇子還睡著。
孟儷守在孩子身旁,整夜未眠,神色倦怠,見到元秋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強。她身邊的下人一下子少了一半兒,那些人去哪兒了,已無需明言。
元秋給十四皇子把脈,又探了他的額頭,并沒有發熱,呼吸平穩,應該沒有大礙了。
元秋叮囑孟儷,昨日她開的藥,再喝兩副看看。
“外面落雨天寒,別讓孩子著涼。”元秋說。
孟儷自是應下,看向元秋的眼神滿是感激之色。這次秋狩,她本是不想來的,更不想帶著這么小的孩子來折騰。但君兆麟堅持,最后就來了,誰知道出了這些糟心事。
孟儷也再次親身體會到皇室之中的陰暗一面。她當了母親,更在乎的是她的孩子,她可以與人無爭,但涉及到孩子的事,絕不能讓步。
可昨日的事,最后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伺候她多年的丫鬟嬤嬤倒丟了性命,她心情沉郁,又萬分慶幸有元秋在,又救了她的孩子一回。
元秋帶著容元朗回去時,碰上了孟夫人和孟嫻母女,她們是過來看十四皇子的。
“伯母。”元秋跟孟夫人打招呼。
孟嫻本想著若是元秋跟她說話,她也會客氣兩句,誰知元秋只跟孟夫人簡單說了十四皇子的情況,便離開了,從頭到尾像是沒有看到她。
孟夫人舒了一口氣,“元秋可真是咱們家的大貴人,這次又是她救了十四皇子。”話落孟夫人蹙眉看向孟嫻,“嫻兒,你跟元秋不是好友嗎?你怎么都不跟她打招呼?這樣太無禮了。”
孟嫻聞言,不由氣惱,“娘,她對我視而不見,我為何要主動跟她打招呼?是誰無禮?”
孟夫人沉了臉,“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元秋對孟家有大恩,便是從身份上講,也該你主動些,是咱們求著人家的,她本事那么大,娘一直希望你能跟她學學。”
孟嫻面色一冷,“娘,她可沒救過我,我不需要對她感恩戴德吧?什么身份?她如今不是南安王妃,只是容國公府一個招贅上門的小姐,哪里又比我高貴了?”
“人家是皇上親封的鎮南將軍!還是皇上信重的神醫!嫻兒你最近怎么越來越糊涂了?”孟夫人神色不悅,“你姐姐說得對,是我們把你慣得不知天高地厚。等這次回去,你就別出門了,在家里好好反省。”
“總之你們就是覺得容元秋什么都好,覺得我一無是處,一切都是我的錯,行了吧?”孟嫻話落,放開孟夫人,提著裙子跑入了雨中。
孟夫人連忙讓丫鬟去追,她又惦記著孟儷這邊,一時也是無奈。
見到孟儷,得知十四皇子真的沒事了,孟夫人放下心來,又忍不住提起孟嫻,“這次真不該讓她來。你祖母是說讓她在家里待著,可她非要來,說是想出門散散心。我是想著她先前碰上那種事,怕她自個兒在家悶著一時想不開,便順著她了,誰知道……唉,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
孟儷蹙眉,“或許小妹沒變,是原先沒碰到事,我們都不了解她。她總是在看書,不愛出門,跟家里人也都不親近不交心,說是什么滿腹詩書的大才女,若是連做人都不會,讀再多書有何用?像元秋那樣,才是有真本事的才女,小妹連她一分都不如,卻傲得沒邊兒了。那什么藍羽公子,看他書的人多了,我曾見九公主也看藍羽公子的書。但也沒見旁人跟小妹一樣,看了幾本書,便整日打扮成那樣,迷上一個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男人。既然看一樣的書,別人好好的,那就是小妹自己有問題。”
孟夫人嘆氣,“可那件事,到底是白家存心害嫻兒,她遭此大變,性情不似從前那般,也情有可原吧。”作為母親,她到底是心疼孟嫻的,也希望孟儷孟嫻姐妹能和好如初。
“娘別替她說話了,她就是原先過得太順風順水,不知人間疾苦,身在福中不知福。再這樣下去,遲早惹出大禍來。”孟儷沉聲說,“這次跟皇后和白家的矛盾,只是個開始,麻煩還在后頭。就算小妹沒錯,事情也是因她而起,娘接下來可千萬看好她,別再惹禍了,不然我也護不住她。”
孟夫人連聲嘆氣,“倒是我們給你惹了大麻煩,還險些害了十四皇子。”
“不說這個了,等回到宮里,我會小心的。”孟儷神色疲憊,“至于小妹的親事,就不要想了,她這個樣子,不管嫁給誰,對她,對孟家都不是好事。就讓她在家里待著吧,反正名聲已經壞了,以后讓她少出門。”
孟夫人應下,又說了幾句,怕皇上會過來,便起身離開了。
君靈馨坐在窗邊,正看著外面的雨幕發呆,丫鬟撐著傘跑過來,“孟丞相府的四小姐在門外,說是想見夫人。”
君靈馨愣住,突然想起前夜陸哲對她說的話,神色一震!這兩天夜里陸哲總是會離開許久才回來,君靈馨懷疑他勾搭上了別的女人,但尚未確定,也猜不到會是誰。
但以前跟君靈馨從來沒有交往的孟嫻,突然上門來拜訪,這代表著什么?君靈馨一下子便想到了,是她!
君靈馨意外且震驚。因為在她印象中,孟嫻是個自命清高的書呆子,她怎么會看上陸哲呢?
這讓君靈馨再次感受到陸哲的可怕之處,他的心機太深,手段太厲害了。
“夫人?孟四小姐淋著雨呢,是不是請她進來?”丫鬟又問。
君靈馨回神,點頭,“快請!”
陸哲一早被他爹叫去,不在這邊,君靈馨打算會會孟嫻,看她想干什么。
孟嫻也不知道為何就跑來了這里,她只是暫時不想回去,因為她爹娘張口閉口都是容元秋,她聽著厭煩。她想見陸哲,可到門口,見到君靈馨的丫鬟,張口說的卻是來拜訪君靈馨的。
丫鬟過來請,說陸哲不在,孟嫻莫名松了一口氣。因為若是陸哲也在,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以前孟嫻很討厭君靈馨這個驕縱任性的八公主,但如今更多的是好奇。
自從君靈馨嫁給陸哲之后,便安分低調,沒有再傳出任何不好的事來。孟嫻想知道,君靈馨是不是真的變了。
“你這是怎么弄的?快給孟四小姐拿熱水,取一身我的衣服過來給她換上。”君靈馨見到孟嫻狼狽的樣子,立刻吩咐道。
孟嫻驚訝于君靈馨的改變。她面前的君靈馨,比曾經清瘦些,但眉目柔婉,看著她的目光滿是善意的關切。
孟嫻覺得君靈馨不可能知道她和陸哲的事,所以這關切不是假的吧?這個公主真的變了。
孟嫻洗漱后,換了君靈馨的一身衣服。君靈馨讓丫鬟都退下,她親自拿著布巾給孟嫻擦頭發,好像兩人是閨中密友一般。
孟嫻覺得有些不自在,卻聽君靈馨輕嘆,“以前我不懂事,若是有得罪你的地方,千萬不要介懷。”
“八公主言重了,沒有的事。”孟嫻連忙說。
君靈馨笑意溫柔,“那就好。你是不是因為最近的事心情不好?唉,明明是我那混賬表哥蓄意害你,他是咎由自取,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
白沭是君靈馨嫡親的表哥,君靈馨當下卻站在了孟嫻這邊,讓孟嫻大感意外。
見孟嫻錯愕,君靈馨輕嘆,“怎么?覺得不認識我了?其實是成了親之后,阿哲跟我講了許多道理,讓我知道自己以前太傻了,學會了好好做人,好好過日子。”
聽到那聲阿哲,孟嫻心中酸澀,她一方面感嘆陸哲太好,竟然把君靈馨都改變得這么乖巧柔順,一方面又覺得她來晚了,君靈馨竟是真喜歡陸哲的。
“可是,我知道,阿哲心里的人,不是我。”君靈馨笑得苦澀。
孟嫻再次愣住,“那……那是誰?”
君靈馨看著孟嫻,輕嘆一聲,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我知道,有那樣一個人。阿哲對我越好,我越是心中不安歉疚。當初我是怎么嫁給他的,你也知道,他被逼無奈娶了我,盡到了一個做丈夫的責任,可到底,我給不了他真正的快樂。”
孟嫻的眼眸微微亮了起來,君靈馨并沒有忽略。她知道,她猜對了,也說中了孟嫻的心事。
孟嫻以為君靈馨變好了,是被陸哲改變的。
事實的確如此,但陸哲“改變”君靈馨的方式,是孟嫻絕對想不到的。而君靈馨的“變好”,也只是不得不安分,她骨子里恨陸哲,恨如今的一切,急于想要擺脫陸哲對她窒息一般的掌控和壓制,而突然送上門來的孟嫻,對君靈馨而言,是意外之大喜。
君靈馨這輩子都沒有這么清醒過,她認真地思考著怎么樣才能讓孟嫻加入她和陸哲中間。
首先,絕不能說陸哲一丁點不好,那樣會把孟嫻嚇跑。
其次,也不能讓孟嫻認為陸哲和君靈馨是兩情相悅。因為孟嫻這種自命清高的女人,若是看上陸哲,肯定是因為她自以為是的愛情,而不可能是其他,陸哲也定然讓孟嫻認為,他喜歡的是她。
君靈馨急于拉孟嫻下水,使出渾身解數,要增加孟嫻對陸哲的好感。
但有些話也要點到為止,君靈馨看破孟嫻和陸哲的茍且,但并沒有說破。
外面雨勢漸弱,孟嫻有些神思不屬,起身告辭,君靈馨讓她的丫鬟撐傘送孟嫻回去,又拉著她的手說,讓她以后經常找她玩兒。
孟嫻再次見到孟夫人,孟夫人神色不悅,“下著雨你亂跑什么?怎么去了八公主那里?”
孟嫻怕孟夫人看出什么,便解釋說只是路過那邊,因為淋了雨,八公主讓人把她叫進去收拾了一下。
孟夫人讓人給孟嫻準備姜湯,語重心長地勸她,以后要謹言慎行,切不可任性。
孟嫻一一應下,實則心中在想君靈馨說的話。她不是陸哲和君靈馨之間的破壞者,因為陸哲本來喜歡的就是她,他對君靈馨沒有愛,只有責任而已。
這讓孟嫻更加堅定了,她要跟陸哲在一起,那是她仰慕的藍羽公子,既然上天讓他們相遇,便是命定的緣分吧。
另外一邊,陸哲回房,得知孟嫻來過便沉了臉,屏退下人,問君靈馨跟孟嫻說了什么。
君靈馨一五一十地告訴陸哲,暗暗觀察著陸哲的臉色,心中忐忑,怕她自作主張再惹了陸哲動怒。
陸哲聽完,直直地盯著君靈馨。
君靈馨覺得心中發毛,“我……我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
陸哲突然起身走過來,在君靈馨恐慌的神色之下,捏住她的下巴,低頭,狠狠地吻了她一下,面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馨兒,你沒有說錯什么,我只是突然覺得,你比以前可愛多了。就是要這樣,你想要什么,自己去爭取,哪怕不擇手段。我喜歡,呵呵。”
臨近正午,雨停了一個時辰,下晌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傍晚時分,祝錦年過來,告訴元秋,皇上口諭,這次秋狩結束,若明日天氣放晴,便啟程回京,讓他們做好準備。
“太好啦!我好想娘呀!還有哥哥!”容元順很開心。
元秋聞言便說,“讓你天仙哥哥先帶著你飛回去吧。”
容元順眼睛一亮,“這樣也可以嗎?天仙哥哥?”
蘇默微微搖頭,“不可以。”
“為什么呢?”容元順不解。
“因為我的人,和我的心,要在一起。”蘇默說了一句讓容元順聽不懂的話。
元秋嘴角微抽。這男人,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整天撩她,還沒完了。
容元朗一口茶噴了出來,憋著笑,一本正經地問元秋,“姐姐,你為什么想讓姐夫帶著阿順先走呢?”
“因為阿順想回家。”元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沒看蘇默。
蘇默唇角微勾,因為小丫頭害羞了,怕他偷走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