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乘鸞這趟追了出去,是帶了滿肚子暴脾氣的。
一來,跟藍染的小嘴兒沒親著,白白費了那么大勁兒!
二來,光天化日之下,就這么搶小孩兒,王法何在!
她昨日見了那瘋婦人,隱忍未動,并不代表她漠視,而是在克制!
可如今,拔毛拔到老虎頭上,自是忍無可忍!
所以,當她沒奔出多遠,快追上那人時,一腳飛出踹在后肩上,就只聽咔嚓一聲,那人就如同一塊石頭般慘叫著飛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只怕是半面琵琶骨都碎了。
“說!大白天的搶小孩,誰給你的膽子!”
鳳乘鸞一腳踏起林中積年的落葉,虎虎生風,嚇得那人顧不上疼,塌著半邊的膀子,翻身跪下,拼命地磕頭,“女大王饒命,小的錯了,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不滿三歲的孩子,小人也是為了謀條生路啊!”
他這樣哭,鳳乘鸞就更氣,“你自己既然有孩子,就該知道骨肉分離是何等的苦!為何還敢搶別人家的孩子!”
身后,阮君庭踏著落葉,一步一步悠然走來,“這種人若是能講得通道理,何須還等到少將軍你出手。”
他一面揶揄鳳乘鸞,一面走到那人面前,抓起另一邊肩膀,手勁兒稍大,那人就立刻疼得嗷嗷叫。
“你也不想兩條胳膊都廢了對不對?其他的孩子,都在哪里?帶我們去!”
“就這一個啊!我是第一次干!”
阮君庭也不說話,手勁兒再加大,那人又是一陣慘嚎,“好好好,我說,的確還有幾個,我帶你們去!”
“這就對了,帶路。”
“好好!就在這山上,你們跟我來!”
那人扶著殘了的半邊膀子,爬起來,跌跌撞撞走在前面。
鳳乘鸞抓住阮君庭的衣袖,“藍染,小心有詐。”
阮君庭輕笑一聲,本王若是不跟來,你被人家騙回去做媳婦都不知道!
“少將軍只身追來的時候,可曾想過有詐?”
不知為什么,他喊她少將軍的語氣,有點怪,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鳳乘鸞撇撇嘴,“我那不是路見不平嘛!”
“走吧,閑事要么不管,既然管了,就管到底,不然如何安枕。”
阮君庭說完,提了衣袍前行。
鳳乘鸞跟在他身后,心頭如開了朵花,“藍染,原來你跟我想的一樣,我還怕你嫌我多事!”
“的確多事。”
“可是你喜歡的,對不對?”
“……”阮君庭也是無奈,為什么這個花癡不管說什么,都能扯到男歡女愛上面去。
兩個人跟著那人,一路上了山,山頂附近,遠遠的有一處山洞,洞口燃著篝火,幾個人正圍著篝火喝酒賭錢。
見他來了,正要迎上來,就見那人緊跑了幾步,大叫:“抄家伙!抄家伙!”
急著一頭就鉆進了洞里面去。
門口的幾個,都是隨身帶了兵器的,看起來有幾分身手。
“喲呵,來了管閑事兒的了?怎么著?敢擋爺幾個的財路,就將小命兒留下吧!”
鳳乘鸞自然不會將這幾個毛賊放在眼中,“搶小孩兒的事兒都干,你們就不怕斷子絕孫?快說!你們到底偷了多少孩子,所為何來!”
阮君庭在她身后,挑了挑眼皮,暗暗嘆氣,鳳于歸的女兒,果然跟他一個德行,不管干的是不是人事兒,道理總要講上一堆!
跟一群無賴有什么道理可講?
他抱著手臂,懶洋洋靠在旁邊的樹上,等著看鳳乘鸞逞英雄。
洞口的幾個賊,見鳳乘鸞身量不高,雖然穿著軍服,卻生得嬌俏明艷,兩眉如畫,雙眸飛揚,一看就是個好看得不得了的小姑娘,便心中生了邪念,嘿嘿嘿地一陣笑。
“哎呀,我當是何方神圣,原來是個小妞兒,還挺辣!這穿了軍爺的衣裳,倒是一本正經的小模樣,若是脫了,不知是什么模樣!”
旁的也跟著哄笑,“這陣子為了這些小王八羔子,凈貓在山里,過的豬狗不如的日子,倒是很久不知女人的滋味了。”
“這不是送上門一個嘛!”
“哈哈哈……!咱們哥兒幾個不如今天就開個葷,好好享受享受!”
嗤——!
空氣中一聲被利器刺破的聲響,幾個人的狂笑戛然而止。
一枝樹枝,飛旋著從幾個人喉間劃過,上面附著的凌厲之氣如刀鋒,依次割了喉管,之后將最后一個人倒逼幾步,釘死在了樹上!
阮君庭眉間微凝,凜冽機鋒一閃而過。
本王脾氣好,你們就當本王不存在?
本來是想看熱鬧的,可是你們現在說的話,本王很不愛聽。
他依然悠閑地斜倚著樹,仿佛剛才一招連殺數人這件事,是別人干的。
鳳乘鸞還沒等動手,就又被搶了風頭,回頭看他,“額……”
阮君庭眉峰一挑,“比起少將軍方才樹枝穿墻的身手,我的這一根樹枝如何?”他還惦記著方才山神廟中,被鳳乘鸞壓制了一頭。
“可是,人還沒審,就這么殺了,恐怕……”鳳乘鸞活了兩世,始終牢記少時家中的訓導,凡事要占一個理字,也牢牢被這個“理”字束縛了一輩子。
“拐賣人口以謀私利者,在北辰是斬立決的死罪。”阮君庭向來口中說出來的話,就是王法,何曾需要與人講理?
“但是藍染,這里是南淵!”
阮君庭懶得跟她多言,反正,很快就不是了。
鳳乘鸞見他不語,以為他讓著自己,就又開始暗暗責備自己怎么可以隨便開口怪他呢!
藍染出身魔魘軍,阮君庭的軍中向來軍法嚴明,他長期在其中熏陶,做事一板一眼也是再正常不過了啊。
于是立刻語氣軟了下來,“藍染,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責備你的,你不要生我的氣……”
阮君庭剛好從一具尸體上跨過去,被她這糯糯的一句,軟得腳下差點一滑,就事論事而已,你又來這一套!
兩人進了山洞,里面縱深還是有一段距離,凌亂地堆放著一些生活用品,看來,這幾個人是將這里作為一個據點,已經住了有一陣子了。
越是往里走,就越是狹窄幽暗,隱隱聽見小孩兒的哭聲,還不止一個。
沒多會兒,前面山石后跳出一個人,顫抖著叫道:“你們……你們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他殺了!”
借著幽光,正是之前那個被鳳乘鸞一腳踹碎了半邊肩膀的人,正用還能動的那只手持著刀子,抵了一個小孩兒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