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庭不睜眼,“今晚不用了。”
“哦。”夏焚風有些失望,又走了幾步,覺得還有一件事,不問不痛快,于是鼓足勇氣回頭,用嘴努了努鳳乘鸞,“王爺,您是不是怕她看見您?”
阮君庭的眼簾唰地掀起,房中的四扇窗子砰地被震開,“滾!”
夏焚風的身影,還不等他動怒,早就蹭的從窗口竄出去,不見了。
床沿兒上,鳳乘鸞被一連串的聲音驚醒,睜開眼,揉著脖子,一臉茫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啊?怎么了?”
砰!脖子后又挨了一記手刀,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又一頭栽倒下去。
“今晚沒有貓,就委屈你了。”
阮君庭將她的頭擺正,沉沉閉眼,繼續慢慢擼毛。
她柔軟的發絲,又滑又細,泛著淡淡的清香氣息,比貓手感舒服,比貓干凈,還比貓香!又不似從前所見的名媛貴女那般,終日在頭頂涂滿了香得熏人的發油。
他最近休息得十分好,心情大悅,對今晚能好睡一場充滿了期待,不覺間唇角一勾,本王會怕?本王從來沒有怕過誰!
——
第二天早上,詩聽是在阮君庭的天字一號房門口撿到迷迷糊糊的鳳乘鸞的,她大呼小叫地喊了尹丹青將人扛回去,順便狠狠踹了一腳阮君庭的房門。
“什么玩意!將我家小姐就這么扔在門口!”
她鐵了心,在回到皇都之前,必須將這個人干掉!
屋里,一早天剛亮就睡醒了的阮君庭,正在心情愉悅地擦他的紅顏劍,外面的聲音,全做聽不見。
打從幼年記事起,他就從來沒有像昨晚那般睡得安穩,原來一夜無夢,睡到天亮,是這樣的感覺。
如此甚好,好得讓人愛不釋手,意猶未盡……。
鳳乘鸞被扛回房的路上,才悠悠醒轉過來,她頭朝下,在尹丹青的肩膀上晃啊晃,“嗯?怎么回事?什么時辰了?”
“太陽照屁股了!”詩聽跟在旁邊,沒好氣。
“啊?這么晚了?藍染該吃飯了!”
她蹭的跳下來,扭頭下樓,“我去給他準備早餐!”
詩聽就更氣了,張開雙手攔住去路,“藍染!藍染!你心里全是你的藍染,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對你的!我的姑奶奶,他昨晚把你扔在門口啊!”
鳳乘鸞摸摸頭,有些羞澀地笑,“原來他只是把我扔在門口了啊,他真是個君子!”
“……”這一次,連尹丹青的臉都黑了。
能讓他家小姐變成傻子,此人定是會妖法,必除之!
鳳乘鸞一蹦一跳地下樓,替她心愛的藍染點早飯。
她想著他前一日在長樂鎮,早飯只吃了素餡兒包子,十分清淡,于是就點了清粥小菜,幾只素包子,尋了個空桌等著。
這時,一樓的客房里出來了兩個拿刀的大漢,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練家子。
那兩個人金刀大馬地與另外兩個人大概相識,拼桌坐下后,叫了兩盆肉包子,便大大咧咧議論開了,“嘿,哥兒幾個,聽說沒,北辰靖王微服來了南淵!”
鳳乘鸞正翹著二郎腿,撐著腮幫子坐著,一聽這消息,手一抖,差點跌下椅子,阮君庭來南淵來干什么?
按照前世的記憶,除了戰事需要,他那半輩子,都不曾踏入過南淵半步!
難道是不打架了,轉性了,來游山玩水了?還是……,后悔了,來抓藍染回去的?
在鳳乘鸞心中,藍染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寶貝,任何可能將他奪走的人和事,都是威脅!
她立刻打起精神,豎起耳朵聽。
那幾個人繼續聊,“我聽說,他是來游歷山水的。”
“不不不,咱們收到的消息說,他是不甘心兩國就此息戰,親自來刺探南淵實力的。”
又一個人道:“不是吧,我聽說的是,北辰的太后要強嫁給小叔子,懿旨都到家門口了,阮君庭寧死不從,又無處可逃,只好來了南淵!”
哈哈哈!眾人一頓哄笑。
噗!鳳乘鸞也忍不住,差點笑出聲。
隔壁,一個大漢忽地怒而拍桌,“哼!不管這個北辰靖王到底為什么來咱們南淵,這些年,若不是因為他,咱們的北境何至于連年征戰,勞民傷財!鳳家軍,又有多少將士死在了他魔魘軍手中!總之他這個禍害如今落入咱們南淵,就成了過街老鼠,我等必誅之而后快!”
“對對對!”整個廳堂里有些群情激奮。
鳳乘鸞聽得心頭一動,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各位大俠,你們忠君愛國之情雖然是好的,可聽說阮君庭出戰向來喜歡頭戴鬼面,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你們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如何誅之而后快?”
“額,這個……”眾人陷入了沉思。
方才那個大漢不爽,“你又是誰?”
鳳乘鸞剛好穿了鳳家軍的軍服,一副小將打扮,“在下不才,鳳家軍中一名小卒,前幾天,守關山和談,機緣巧合之下,曾一睹阮君庭的廬山真面目!不如,我將他的相貌畫出來,你們也好按圖索驥啊!”
“如此正好!”眾人雀躍,立刻有人從客棧老板那里借來了筆墨。
鳳乘鸞跳上凳子,蹲在上面,想了想,落筆便畫!
作為鳳將軍府最沒文化的女兒,琴棋書畫她雖無一精通,但畫個人像,也不是難事。
可她清楚,就算阮君庭真的來了南淵,就憑這些烏合之眾,只怕連他的衣襟兒都碰不著。
禍害不成,惡心他一下也是好的。
于是,筆鋒落下,寥寥幾筆,臉型倒是有幾分相似,五官沒差多少。
圍觀的眾人,開始有人慨嘆,“想來這個北辰靖王長得還不賴。”
鳳乘鸞筆鋒一轉,“仁兄此言差矣,我還沒畫完呢。”
說著,她替畫上的人添了兩條幾乎快要擰到一起的毛毛蟲大粗眉,一雙厚如香腸的嘴唇,又在嘴角加了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黑痣,并仔仔細細在痣上畫了三根毛。
有人驚呼,“臥槽,北辰靖王竟是生得如此模樣?難怪他終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是啊,俺若是長成這樣,俺也不要見人!”
“天生惡相,難怪嗜殺成性!”
眾人紛紛感慨。
鳳乘鸞將毛筆橫叼在嘴里,把那副畫兩手拿著,舉過頭頂,含混不清道:“諸位,天底下,生了如此面相的人,其實也有不少,大家不能一概而論,更不可錯殺好人!要分辨是不是阮君庭,我有一個秘訣!”
“什么秘訣?”
鳳乘鸞指著畫上人像的嘴角,“他嘴角這顆大痣上,有三根毛!是三根!千萬不要搞錯了!”
有人質疑,“你怎么知道這么仔細?”
立刻有人反駁,“他是鳳家軍出來的,當然知道!”
“哦……!”
鳳乘鸞扔了毛筆,凈了手,喜滋滋端了早餐上樓,阮君庭,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