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
整個含光殿哄笑!
不說蘇合香她爹蘇勤勝臉上已經掛不住了,肅德的臉上,也陰得快要擰出水來。
蘇合香醉得昏天黑地,早就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了。
鳳乘鸞端起一碗酒,遞到她面前,“喝酒吧。”
“我……猜對了,為什么要喝?”蘇合香已經認定了就是魚泡!
鳳乘鸞嘴角彎的相當漂亮,“合.歡郡主啊,雖然我并不知道魚泡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你洗棗的時候,安成王路過,當然是扔給他一顆棗子啊!”
所有人:……
鳳乘鸞故作不知地看向在場所有人,“怎么?我說的不對嗎?不扔棗子,難道扔棗核?太不敬了!”
所有人:……
蘇合香晃了晃,“嗯,沒錯!扔……棗子!”
說完,噸噸噸噸,四碗酒下肚,天旋地轉,便要跌倒,還好被身邊的宮女眼疾手快給扶住了。
K.O.完敗!
鳳乘鸞有些憂心地看了眼一動不動地阮君庭,再不想辦法離開,怕是要被人發現他不對勁了。
于是一招手,“誰還想接著來,五碗起!”
蘇勤勝轟地拍案而起,“靖王妃聰慧過人,令人嘆服,不如,本王來會會您。”
“好啊,西南王請。”
蘇勤勝離席來到鳳乘鸞桌前,先是按例向阮君庭頷首致禮,可阮君庭依然坐著,目不斜視,也不動,更不理他。
他就更是不悅!
你的媳婦這么整我家閨女,我豈能善罷甘休!
他拈著胡子,眸光一閃,“兩只牛,三頭羊,四條龍,各打一個字。”
這三個字,牪、羴、龍龍龍龍,相當生僻,就算是北辰人自己,都未必認得,鳳乘鸞那點可憐地北辰文化,就算見過,也不知道怎么念出來。
不過正好,她要的,就是輸!
“哈哈哈!不認識,認輸!”
她倒是痛快,一個字廢話沒有,五碗酒,毫不含糊,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干了!
如此豪爽!
這么痛快!
蘇勤勝忽然覺得,自己這么簡單就贏了,居然沒找到爽點。
接著,嘔……!
鳳乘鸞忽然一頭栽向老爺子,哇——
滿滿地吐了蘇勤勝一身!
啊——!
簡直豈有此理啊!
蘇勤勝當場僵在原地,不會動了!
瘋了!
他當了半輩子鎮邊王,什么時候被人吐得這么惡心過!
鳳乘鸞吐得意猶未盡,推開前來相扶地宮女,非要扶著老爺子的手臂,“西南王……,對……對不起啊……嘔——!”
又要吐!
肅德見鳳乘鸞在下面鬧成這樣,阮君庭都一動不動,心中不悅,若是再讓她這么瘋下去,這夜宴只怕都沒法熬過子時!
于是只好招手,“來人啊!靖王和靖王妃都喝多了,還不快送他們回府!”
鳳乘鸞扯著蘇勤勝的袖袍,好不容易站直,拍拍老爺子的肩膀,“西南王,你好樣的,本王妃回去之后,一定好好讀書,明大宴,定要與你們父女再戰三百回合!哈哈哈……!”
“哼!”蘇勤勝若不是被眾目睽睽盯著,早就想一巴掌將她打飛,還與她約定什么來年春晚!
如此一場鬧劇,本就是他們父女兩個挑起來的,先是往人家裙子上潑了酒,接著又變著法子欺負人家不認識北辰的官字,想逼人家出丑。
結果倒好,女兒不斷被灌醉了,還生生被那“魚泡”的梗羞辱了個通透,當爹的也被結結實實吐了一身,將那潑酒的惡作劇遭了現世報。
現在,明明是他們把人給灌醉的,人家再怎么禍害他們,也是自作孽,不占理,連肅德想幫都幫不了,就只能趕緊送瘟神,息事寧人。
鳳乘鸞強撐著精神,晃晃悠悠去扶起阮君庭,攔著他的脖頸,伏在他脊背上晃了晃,耳畔,聲音柔聲道:“玉郎,乖,不要出聲,跟婆婆走了。”
“好。”阮君庭果然乖乖地站了起來,給她挽著手臂。
兩人就這樣,左右有宮人陪著扶著,強撐著出了含光殿。
一場夜宴,還未跨年就鬧得如此狼狽,肅德已是有許多不爽,可這攤子既然已經攤開,就還得繼續下去。
等阮君庭夫妻兩走了沒多久,邀月便從小皇帝那邊回來了。
“皇上睡了?”肅德揉了揉眉心,如此熬夜的場面,她不想撐也要撐下去。
邀月點點頭,“皇上睡得甚好。”
接著,她附耳上前,“娘娘,那位來了。”
肅德本已經有些困倦,一聽此言,登時精神透了,“他在哪兒?”
“在……,皇上的寢殿!”
“擺駕!”
肅德都等不及敏公公宣告“太后娘娘起駕”,就拋下整個含光殿,匆匆去了寶和殿。
寶和殿深處,阮臨賦的寢宮中,小人兒正攤開小胖胳膊小胖腿兒,睡得正酣。
龍榻邊,有人一襲霜白長袍,玄色大氅,正緩緩搖著鴉羽扇,靠在床柱上,望著床上的孩子。
腳邊不遠處,攬星正小心匍匐在地跪著,大氣都不敢出。
肅德腳步匆匆,也無需通傳,就徑直闖進寶和殿,屏退左右,直奔阮臨賦這邊。
一進殿,繞過畫屏,見了坐在床邊的霜白,當即一聲低喝:“沈星子,你給哀家離他遠點!”
接著,又對攬星喝道:“出去!”
攬星如獲大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霜白等寢殿的門關好,才淡淡抬眼,“拂兒啊,阮君庭回來了,你就有了倚仗了是不是?竟然敢直呼本座姓名!”
他從龍榻邊站起,鴉羽扇從臉旁一掠而過,眼中帶笑,笑里藏毒,“難道你忘了,如今的北辰天下,是誰給你的?”
說著,又回望了一眼床上的阮臨賦,悠悠慨嘆,“他的眉眼,與本座,簡直一模一樣。”
“無恥!”肅德揚手便要打。
可那柔弱的手,卻被沈星子抬手輕易抓住,在掌中稍稍用力,就幾乎要將她的骨頭一節一節揉碎。
肅德痛得悶哼一聲,腳下一軟,癱在地上。
沈星子將人扔了,涼涼瞥她一眼,“說起無恥,這世上最無恥的人,應該是你,身為女子,你名義上嫁了一個,心里愛了一個,身子卻跟另一個生了孩子,不但占著別人的兒子,占著別人的江山,還想占著自己的小叔子不放手,這么多年,不準人家娶媳婦。”
“你胡說什么!”肅德的手好痛,緊緊抱在心口。
“本座說錯了嗎?可惜,你一廂情愿地以為,他這么多年未娶是因為心中有你,卻不知,他只是眼界太高,平常的女子都不入眼罷了。”沈星子忽地轉身,鴉羽扇半掩著臉龐,“你敢說,你時至今時今日,還沒有斷了對他的貪念嗎?”
“沈星子!你閉嘴!”
沈星子對她的抗議置若罔聞,“哎呀,說起來,那個新晉的靖王妃,倒是個有趣的小東西,不要說阮君庭,本座也很喜歡。”
他那雙狹長的雙眼一瞇,似在暢想一般,“在這個世上啊,本座原本第一喜歡的是阮君庭,但是現在,最喜歡的卻是那個小丫頭。”
“沈星子,你今天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沒什么啊,今晚跨歲,家家戶戶都求個團圓,本座在九成樓忽然覺得很寂寞,就想來尋了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兒子,共度良宵!”
肅德慌忙努力爬起來,橫在龍榻與沈星子之間,“你敢拿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怪癖來招惹他試試!哀家定將你五馬分尸,千刀萬剮!”
沈星子不以為意地順勢將她一攬,“說得那么嚇人,銀甲衛是誰教你養的,難道忘了嗎?當年,阮君瑜那么多后宮,為什么本座選了你?還不是因為你夠狠!不過你放心,本座有那么多義子可以賞玩,還不至于像你想得那么變態。”
他冰涼的手從后面掐住肅德纖細的脖頸,將她湊到鼻子底下輕輕一嗅,滿意地嗯了一聲,“拂兒,本座勸你一句,趁著還年輕,好好利用你北辰第一美人的資本,用心服侍本座,莫要再過幾年,等這身上的味道濁了,再來求本座時,本座可就不喜歡了。”
“放開我!你惡心!”肅德用力想要推開他,卻根本推不動。
“你現在覺得惡心了?當初本座答應給你一個孩子,送你無邊江山的時候,你的這一雙眼睛可是燦若星辰啊!”他用鴉羽扇的扇柄,輕輕挑開她肩頭的衣裳,“今晚,本座心情好,你乖一點,保證痛苦可以少一點。”
寶和殿外,攬星和邀月已早早將守衛、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部轟了出去,牢牢關了所有宮門。
里面偶爾傳來幾聲隱忍的痛苦之聲,也是太后強行用東西堵了自己的嘴。
那拿著鴉羽扇的魔鬼,每次都不知何時會來,也不知何時會走。
每次他走后,太后就一個人躲在床上,遍體鱗傷,兩眼直勾勾地,不吃不喝,一躺就是數日。
還好,他平時都住在不夜城,一年只會來宮中幾次。
可就這幾次,卻是所有人的噩夢。
太后她一個女人,帶著幼子,君臨天下,看似風光無限,可是誰又知道她背后所要承受的痛苦?
攬星和邀月跪在門外,連頭都不敢抬。
聽說,這黑色的天空上,有一張巨大的網,叫做暗城,將所有的人籠罩其中。
有人的地方,就有暗城。
陰影所及之處,暗城便無所不能!
阮君庭返回王府的隊伍,秋雨影在前,冬斬押后,焚風帶著影衛于暗處隨行,簇擁著中央的那一層八抬轎子。
王爺醉了,所有人就必須更加戒備,嚴陣以待。
轎子里,咯咯咯咯,全是鳳乘鸞的笑聲,大家只能假裝聽不見。
詩聽邁著小碎步在轎子外面跟著走,輕輕敲了敲,“小姐,有什么話兒,回去跟王爺進了屋再說啊。”
她生怕小姐喝多了,在這轎子里把人給丟大了。
可鳳乘鸞哪里還聽得見外面誰說得什么,她將一臉迷茫,昏昏欲睡的阮君庭給逼迫到轎子一角,趴在人家身上,正貼近了仔細瞅。
“阮!玉!郎!”她又嬌又甜地喚了一聲阮君庭的乳名兒,將胳膊搭在他肩頭,手掌撐著自己沉甸甸的頭,另一只手的指尖,先順著他的眉劃過,又順著他的眼掠過,之后從鼻梁,到鼻尖,從唇角到唇峰,最后捏了捏他一天下來,略顯出胡茬青色的下巴。
阮君庭就半瞇著眼,半睡半醒地給她摸,特別乖,特別乖。
“你可真帥啊,你到底是怎么長成這樣的?”說著,鳳乘鸞又是咯咯咯咯一陣笑。
“婆婆說,生得……酷似母妃。”他喝醉時,就像只貓,若是沒安全感,興許就上樹躲著去了。
可現在在她面前,就分外安心,那全身的毛兒就都是順的,服帖的。
他生著整齊睫毛的眼簾,忽閃忽閃的,兩眼想要睜開,看看這個調.戲自己的人,又沉甸甸地撐不住,想要合上。
他對她綻開嘴角笑了笑,就像個孩子半睡半醒間,見了最親的人。
這一笑,太好看,鳳乘鸞借著轎中昏暗地光線,看得立時心頭開出了花兒一樣。
“明明不能喝酒,卻還要替我干了那三碗,傻不傻?”她攬著他的脖頸,往上爬了爬,將腦袋枕在阮君庭的肩頭,糯糯地埋怨,卻是滿滿的心疼。
阮君庭倚在轎子地角落里,閉著眼,懷里又有個軟軟的,暖暖地抱抱,就幾乎睡著了過去。
鳳乘鸞小聲嘟囔,“怎么辦啊?我喜歡你了……”
“嗯。”阮君庭似乎聽懂了這一句,努力睜了睜眼,那眼簾實在不聽使喚,又重新沉沉扣上。
鳳乘鸞擺弄他的下頜,與他窩在一起,隨著轎子一晃一晃,嗓子里,是從未示人的溫柔,“玉郎,我決定不跟你去天機關了。”
頭頂上,阮君庭的眼睛驀地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