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乘鸞暗暗抿了抿嘴兒,莫名心頭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不敢再看,只好用手按住心口,背過身去,靠住門板,大口大口喘氣!
天啊,我的心啊心,你跳什么啊!
她使勁兒定了定神,暗暗抽了自己一個小耳光,真沒出息!慌什么慌!
靖王怎么啦?靖王也是人,一個鼻子倆眼睛,有啥慌的!
可他偏偏生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啊呀!
鳳乘鸞手掌捂在臉頰上,好燙好燙!
也不知道那臉蛋兒是被自己抽得燙,還是羞得燙!
接著,又一想到,爹娘竟然將她已經許給了他,那他以后就是她的夫君了。
鳳乘鸞又不忍不住想要再偷看幾眼。
于是再回頭,重新趴門縫兒上看。
哎喲,臥槽!
好帥!
嚶嚶嚶!受不了了!
這顆心啊,咕咚咕咚的,跳什么跳!吵死了!
屋里,阮君庭在她重新扒門縫兒的瞬間,將目光收回,重新落在了書上。
這死丫頭,到了門口也不進來,還看上癮了!
喜歡看,便給你看好了。
他端了端身子,將書從左手換到右手,擺了個更帥的姿勢。
之后,作出有些熱的模樣,單手將領口的扣子解開。
一顆,兩顆,三顆。
順便往兩邊扯了扯,露出脖頸,半掩胸膛。
這一扯不要緊,門外的鳳乘鸞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頓時鼻子底下一熱!
她抹了一把,奮不顧身,踮著腳尖,摳著門縫兒想看仔細。
可鼻子底下,卻滴滴答答的,像是流鼻涕了。
她不耐煩,又抹了一把。
無意間,借著門口透出來的光,低頭一看,一手的血!
“啊——!”
她見了鬼一樣驚聲尖叫!
屋里,阮君庭哪里還顧得上撩人耍帥,蹭地翻過桌子,一頭撲了出去!
門,砰地開了。
就見她滿手滿臉的血,正驚慌失措地站在門口。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啊?”鳳乘鸞當下就帶了哭腔!
德性!出息!
偷看,看到流鼻血!
阮君庭松了口氣,白了她一眼。
可鳳乘鸞臉上,眼淚和血都已經混成了河!
“娘啊!我要找我娘去!”
她轉身就要跑。
“回來!”阮君庭伸手將她撈進屋,關了門,“你娘睡了。”
鳳乘鸞滿手血地捶他,“你放開我,你這個禽.獸,我就快要死了,你都不讓我見我娘一眼!”
用了相思忘的人,本就勁兒大,再加上有些暴躁的神經質,那一雙小拳頭,倒是把阮君庭鑿得差點吐血!
“鳳姮,鼻子出血而已,死不了!”他用力抱著她。
鳳乘鸞不聽,跳著腳想要掙脫,“你騙人,好好的鼻子怎么出血了,一定是被你下了毒!我要去找我娘!你放開我!”
“真的沒事,你相信我!”
“你騙人!我信你個鬼!”
她越鬧,鼻子的血就更止不住,于是更怕。
越怕,就越是驚慌失措,如一只受足了驚嚇的小獸,在籠中到處亂撞。
阮君庭只好將她緊緊摁在胸口,用手掌扣住后腦,將人牢牢固定住,耐著性子安撫她,“鳳姮,乖,鳳姮,乖了,不怕!不怕……!我在,不怕……”
他的手掌,溫熱如有魔力,撫過她的頭發,讓人安心。
鳳乘鸞終于漸漸不鬧了,安靜下來,將臉糊在他心口,一動不動。
一顆激烈跳動的心,也隨著阮君庭的手掌,一下一下,慢慢平復下來,和著他胸膛里沉穩的節拍,一下,一下,跳動。
“真的不會死嗎?”
她從他懷中仰起頭,滿臉是血,像個小鬼兒。
阮君庭垂眸看她,眉間一凝,啞然失笑,“一會兒不盯著你,就能上天!”
他這一笑,美得驚心動魄,鳳乘鸞一陣窒息,鼻子底下又是一涌!
真是沒辦法了,能不能好好相處?
阮君庭只好將她兩只手臂舉高,掂起下頜,將那張鬼畫符一樣的臉仰起,“這樣能止血,好好站著。”
“哦。”她就將兩只手臂都舉過頭頂,仰著頭看屋梁,真的老老實實站著。
阮君庭回身去拿了布巾,沾了水,指尖捏著她的下頜,仔細替她從額頭開始,一點點擦干凈。
鳳乘鸞舉著兩只手,半仰著頭,不自在地動了動。
“累了?”他的手停了一下。
“嗯。”
“累了就將手搭在我肩上。”他繼續幫她擦臉。
“哦。”鳳乘鸞眼底,劃過一抹狡黠,一雙手臂,就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肩頭。
真帥呀!
還這么體貼,這么溫柔!
天上掉下來的大美人,不要白不要!
她心里美滋滋的,肆無忌憚地看他的容顏。
十歲的心智,哪里藏得住事兒,這一副小心思,就全都露再了阮君庭眼皮子底下。
他手中的布巾,還未將那張臉擦凈,就已經挪不動了。
“鳳姮……”
他啞著嗓子,低低一聲。
“啊?”鳳乘鸞爽利應了,華麗飛揚的大眼睛,眨了又眨,臉上還有血痕,竟然莫名妖艷。
“不要再看了。”他沉沉吸了一口氣,用手將她那雙眼睛撫過,蓋住,努力想將最后那一點血擦凈。
可她眼睛,還在手掌下面眨了又眨,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點了什么火。
那長長的睫毛,如兩把毛絨絨的小刷子,反復刷在掌心,就像撩過心尖兒,讓人忍無可忍!
阮君庭攥著布巾的手,想要做完這一點點事,竟然如此艱難!
他當下震怒,布巾向后扔掉,彎腰將人掄起,扛上肩頭!
上.床!
“啊!你干什么!我才十歲!十歲!娘啊……!救命……!他要睡我……!”
清晨,阮君庭起身,衣袍冠帶,打點整齊,看著床帳深處一片繚亂,有些不放心。
今天,該是又到了吃藥的日子了。
“我今日要隨你爹進山去試新的火器,你在寨子里不要到處亂跑,不要惹禍,午時之前,我一定回來。”
“滾!”鳳乘鸞一腿從帳子踹出來,小白腳踢在他猩紅的衣袍上,襯得更加瑩白。
阮君庭也不躲,就給她踹,順勢彎腰去撈那腳丫,她卻如一條魚一樣,又縮了回去。
“你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她躲在帳子里,被子蒙了頭。
十歲都不放過!
下得去嘴?
太畜生了!
不過……
竟然覺得好開心啊!
到底為什么?
她嘴上兇,腳上更兇!
“鳳姮啊……”
他雙手撐在床上,銀發從肩頭滑落,溫聲哄她。
她就兩只小白腳越發狠狠踹他,踹他紅袍,踹他胸口,踹他臉!
再踹下去,今天的正經事就不用辦了!
阮君庭始終不想被鳳于歸笑話,終于強壓著性子起身,將帳子重新落好,“我很快回來,記得要乖!”
“滾!”帳子里的人,怒吼!
等他將門輕輕掩上,鳳乘鸞才從被子底下露出兩只眼睛,左右瞧了瞧,又掀了床帳一角,向外面偷看。
等確定他真的走了,才一骨碌爬起來,也不穿衣裳,就跪坐在被子堆里發呆。
一顆心中,莫名忐忑,有些后怕,還有些激動。
不得了了,她把北辰靖王給睡了!
她竟然把阮君庭給睡了!
實在是太偉大了!
簡直是空前絕后的壯舉!
這么大的事兒,得找人嘚瑟一下啊!
很快,聚義堂下,鳳乘鸞扭扭捏捏站在下面。
“娘啊……,內什么……”
“什么?”龍幼微正忙著籌備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補給,算賬算得腦袋疼。
“內個……,我昨晚在他房里睡的。”
“嗯,好。”龍幼微還是沒反應。
“可是,他……,沒睡椅子。”
龍幼微的筆就是一頓,他之前都睡椅子?
“挺好。”
這女婿兇歸兇,人品總算不錯,沒有乘人之危,欺負她家妞妞。
鳳乘鸞:“……,娘啊,您好像沒有聽到重點。”
磨嘰!
吵死!
又算錯了!
龍幼微將手里的筆啪地一放,“那你說老娘該聽什么?”
她娘一炸毛,鳳乘鸞就是一縮。
“沒什么,我……,我出去轉轉。”
鳳乘鸞不敢再說,灰溜溜跑了。
好無聊啊!
干了件那么大,那么漂亮的事,居然沒處說去!
鳳乘鸞在寨子里,百無聊賴地亂轉,正見太陽地里,一群賊婆圍了一圈,正在給將士們縫新被。
一群三四十歲老娘們,湊在一堆兒,就什么都說,無所顧忌。
“我們那爺們兒,昨兒晚上,折騰我兩回!”
“他小你八歲,正壯著呢,看不折騰死你!”
“嘿嘿,現在早就不行了,早前一宿還不三四回!”
鳳乘鸞聽了,腳底下一個急剎,退到碼得整整齊齊的馬料堆后面,掰著手指頭數。
一,二,三,四,五……
昨晚要不是她最后都哭了,他……
糟了,記不住了,下次要清醒一點,記賬!
她伸長了脖子,繼續豎起耳朵聽。
果然,有賊婆說了,“多可不一定好,還要久!”
又有賊婆說:“不光要久,還要懂得疼人,關心你的感受,在意你高不高興。”
再有賊婆說:“不光要疼人,還要會花樣,才有樂子。”
“其實啊,光小心翼翼的也沒意思,有時候還要兇猛。我就喜歡我家那口子喝醉后兇巴巴的樣子。”
“對對對,說起這個啊,我跟你們說,我男人前幾天在山里找到個稀罕玩意!”
鳳乘鸞躲在后面,將賊婆們說的全都一一對號入座,正兩頰緋紅,聽見有稀罕玩意,又踮起腳尖,使勁兒聽。
賊婆們湊成一堆,就有點聽不清,只聽說了“琥珀蟬”三個字。
到底什么是琥珀蟬啊?
她趴在馬料堆上使勁兒聽,結果……,腳下一個不穩,重心偏移!
嗷——!
連人帶干草堆,全都轟地,趴了出去!
賊婆娘們正悄咪.咪地說著見不得人的事兒,被她這一趴,也全都嚇得嗷地一聲,炸了窩!
這邊正鬧哄哄的,那邊,寨子門口就有人來報,“鳳夫人,大公子和西門寨主回來了!
“大哥!”鳳乘鸞從凌亂的草堆里鉆出頭,“大哥——!”
她第一個躥了出去,三步兩步,腳尖不點地的,直奔寨子門口,見了風.塵仆仆歸來的鳳川明,便一個飛撲,整只躍了上去,將人撲倒在地!
“哈哈哈!大哥!你也落草為寇了啊!”鳳乘鸞騎在她大哥身上,捧著他的臉樂“哎?大哥!你老了好多啊!”
鳳川明:“……”
西門錯只知鳳乘鸞這半年來遭逢驚變,卻沒想到重逢后是這樣的情景,先是一愣,旋即不忘打趣,“喲!三小姐只撲大公子,不撲我嗎?”
鳳乘鸞抬頭,“你誰呀?”
西門錯:“……”
出來相迎的李白,含蓄笑了笑,“寨主,呵呵,十歲,鳳三小姐,現在芳齡十歲!”
說罷,沖他擠擠眼。
十歲!
受刺激了?
西門粗濃眉一挑!
那豈不是很好騙?
等到了寨子的聚義堂上,眾人稍加安頓,龍幼微又稍微含蓄地說了一下鳳乘鸞眼下的情況,鳳川明就趕緊將這次出去的行動簡單匯報一番。
原來,早在半年前,鳳于歸撤出守關山之際,在北方重鎮平安城附近駐兵的鳳川明,就以類似的手法金蟬脫殼,之后與父母成功匯合,一路來了葫蘆山。
這次出去,鳳川明是與西門錯一道,借由龍太師的幫助,第七次潛入無憂島,查探鳳晝白的消息。
結果,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半年的尋找,總算有了些眉目。
好消息是,鳳晝白還活著,有人在無憂島外圍見過他。
壞消息是,景安公主進島后,沒過多久,人就死了,一尸兩命!
所以,鳳晝白就在島外如一只孤魂野鬼一樣,日日徘徊,夜夜哀嚎。
那無憂島,戒備森嚴,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鳳川明幾次冒險渡上島,都未能親眼見到鳳晝白,這一次,就查到這么一點消息,卻也險些被守衛發現。
他擔心逗留太久,會被景元熙或者暗城的人盯上,暴露了葫蘆山的據點,便暫且回來,打算與家人從長計議,好好籌謀一番營救二弟的對策。
“混賬!”龍幼微一聲低吼!
那島,是溫卿墨在南淵的蠆盆,是培養尸煞的重地,既然交給景元熙收管,他又豈能會容一個外人每日在那兒轉悠?
他分明是在鳳于歸死后,遲遲找不到她龍幼微,便用鳳晝白做誘餌,想引她現身!
他分崩離析鳳家軍在前,意欲謀殺她夫君在后,如今,又如此折磨她的孩兒!
晝白他到底有過什么錯!
他為景氏江山,失了武功,淪為廢人,又為了他景家的女子,如今淪落的人不人,鬼不鬼,受盡折磨!
如此深仇大恨,如何能忍!!!
龍幼微狠狠一拳,將手邊的桌子砸了個坑!
聚義堂的一人厚的大門板,被人一腳踹飛!
鳳乘鸞兩眼血紅,滿頭青絲隨著怒氣和殺意乍然飛揚!
“殺光他們!”
她沉沉一聲,跨出門去!
糟了!相思忘發作了!
------題外話------
親親們,太華來請罪了。
昨天航班晚點幾個小時,到達目的地,安頓好兩個孩子后,已經過了十二點,所以萬分抱歉,我斷更了。
今天補上昨天的!撒糖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