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在亂石嶙峋,雜草叢生的舊園中捉蟲子,找寶貝,玩家家酒,一直玩到天色將黑,聽見殘弓帶著一眾錦鱗衛在外面扯著喉嚨吼:“恭請少君殿下回宮!”
他們吼得千闕沒心思再玩下去,只好站起來,拍拍手上的土,“天黑了,糯糯是女孩,天黑前必須回家,哥哥送你回去吧!”
阮諾諾牽著他的衣襟,“哥哥明天可還來?”
“來!一定來!”
“那我們拉鉤!”糯糯伸出胖嘟嘟小手。
千闕隨便與她勾勾,“君無戲言,答應你便一定做到。”
他在阮諾諾面前,儼然已經是一派大人的派頭,可等兩個孩子手牽手走出舊園,碰上回家拿了帷帽又沖過來守著的龍皓華時,就立刻慫了。
若不是身后還站著一大群錦鱗衛,千闕看到對面那位遮著臉,一身殺氣的高大男子,必定要跟糯糯抱在一起哭!
殘弓見少君怕了,拔刀道:“殿下莫怕,這人大概有病,今天在這里站了一天了,也沒見有什么動作,況且有臣等在此,您大可放心。”
阮諾諾也怕,太公公從前都是笑呵呵的,她就算騎在他頭上拉屎,他也從來不生氣,可現在,連她一個四歲的奶團子都懂了,啥叫殺氣!
龍皓華大步上前,打斷兩個小朋友牽在一起的手,直接將阮諾諾布娃娃一樣拎起來,抱在懷里,“跟外公回去,以后不準再跟這個野小子玩。”
他本就介意千闕是姜洛璃的孩子,保不齊是跟哪個面首生的野種,如今不但賴上阮君庭,還以儲君自居,簡直惡心至極!
“我不是野小子!我是皇朝的少君,是九方氏未來的皇太子,是你等未來的君皇!”千闕一聽“野小子”三個字,立時怒了,也忘了害怕,對著大步離去的龍皓華怒吼,眼中一抹淡藍色的光,小胸脯氣得劇烈起伏,一雙小拳頭攥得緊緊地。
龍皓華也上來孩子脾氣,非要跟阮君庭的便宜兒子杠!
他向后揚揚手,“你到底是不是野種,回去問你爹,連你爹都不要你,跟老夫在這兒吼有什么鳥用!”
“誰說我父君不要我!”千闕一雙與阮君庭一模一樣的鳳眼,氣得眼淚模糊了。
“犯上!該死!”殘弓等人見少君在迷羅坊居然被欺負了,唰唰唰拔刀,要給龍皓華這個藏頭露尾的家伙一點教訓。
可這一伙子人呼啦啦撲上去,還沒等近身,便“轟——”地一聲,全都被龍皓華周身罡氣給掀飛了出去!
“切!”龍皓華鄙夷,“在園子里面,老夫不行,園子外面,老夫還怕了你們這些走狗不成!”
他怕再逗留嚇著懷中的阮諾諾,也不戀戰,身形幾閃,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只有肩頭阮諾諾,望著遠處九方千闕急劇縮小的背影,扁著小嘴,噼里啪啦掉眼淚。
她要是嚎啕大哭也就罷了,給個糖糕逗逗就過去了,偏偏這種真真傷心的哭,默默掉眼淚疙瘩,最是讓人受不了。
龍皓華有的受了。
另一頭,殘弓等人被龍皓華連頭都沒回,就揍了個人仰馬翻,這才覺悟,早知迷羅坊藏龍臥虎,卻不知這藏著的龍虎是如此厲害,這等實力簡直是駭人聽聞。
還好少君沒事,不然他們今晚就都在這里自裁謝罪算了。
“死老頭!遲早有一天,本少君要將你打翻在地,搶回糯糯!”九方千闕天生就戾氣重,此時被惹怒了,肩頭烏黑的發絲,也隨著怒意鼓動,一雙眼睛在漸暗的天色下泛起淡藍色幽光。
完球了!
殘弓一眾一個激靈,少君打小有個毛病,就是惹不得,氣不得,一旦真的發起脾氣來,三五個成年漢子都按不住。
還好他也跟在他身邊幾年,多少摸清了一點脾性,慌忙順著他心意勸道:“少君息怒,您生起氣來,太可怕,微臣等見了都瑟瑟發抖。若是被那小妹妹遠遠地看到了,嚇壞了,以后該不跟您玩了,那可怎么辦?”
糯糯……
九方千闕一想到阮諾諾,就心中一軟。
對,他不能生氣,他要做個好哥哥,好不容易騙到一個大眼睛妹妹,千萬不能嚇跑了。
他定了定神,驕傲昂起小腦袋,“沒錯,你說得對,我不能嚇到糯糯。況且,那老頭是糯糯的太公公,本少君就算為了糯糯,也該讓他三分。”
“哎!對極了!少君果然極明事理,就是這么回事!”
一行人好不容易安撫了九方千闕,又小心翼翼,踏著剛剛降臨的夜色,護送著孩子,入了帝城,回了長秋宮。
可千闕一進宮門,就發覺氣氛不對。
所有人都跪著呢。
在門口候著的太監,見他從殘弓懷中下馬,彎彎曲曲著一雙跪麻了的腿,迎了上去,“哎喲,祖宗啊,您總算是回來了。”
千闕討厭長秋宮,也討厭長秋宮中的每一個人,連看都不看那奴才一眼,“梁公公,本少君將來的子子孫孫,怕是出不了太監這么有出息的人物,做不得你的祖宗。”
太監見面就說錯了話,啪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哎,老奴錯了,老奴該打!但是殿下,您自己個還是要保重啊!”
錦鱗衛是阮君庭象征性撥來保護少君的,此時千闕入了長秋宮,殘弓等人就要留在外面。
九方千闕一路大步,對太監的提醒不以為然,“定是母親又惹了什么火氣,在大發脾氣,拿了宮人出氣,怕什么?我避開就是,反正有水長吟那個不男不女的會哄好她。”
“哎喲,殿下,這話可不能亂說。”太監貓著腰,一路小跑地跟著。
“說都說了,難道還咽回去不成?”
換了平時,千闕無論在外面怎么胡鬧,只要不給姜洛璃丟臉,她都是不管的。
這個孩子,只要在她大婚之前不死了就行,不要說教他,連看她都懶得看一眼。
所以,正常按例,九方千闕在外面胡鬧夠了,若是回來得晚,只需要去姜洛璃的寢殿門外問個安,都不需要進屋,就可以回去歇息。
但他今天心情不好,偏偏連去都不想去,直接拐回自己偏殿。
但人還沒走到地方,前面就被姜洛璃身邊的女官給攔下了,“少君殿下,公主有請。”
女官的臉色也緊張地很。
九方千闕就知道,今晚定然沒好事。
可他也不怕,耿著脖子就去了長秋宮正殿,到了姜洛璃寢殿門前,“孩兒回來晚了,給母親請安。孩兒告退。”
說罷掉頭就要走。
“你給本宮滾進來!”屋里,是姜洛璃的咆哮。
千闕撇撇嘴,也不客氣地推了門,邁了進去。
可一腳還沒站穩,迎面一只茶盞就飛了過來。
他自小與錦鱗衛們多少偷學了點拳腳,又天生靈活,身子一偏,竟然給避了開去!
“放肆!你還敢躲!”姜洛璃顯然已經等了他很久了。
九方千闕人小,卻不輸氣勢,“我做錯什么了?你見面就打?上次你逼我在樟臺說謊,我已經按你的意思做了,怎么?難道還想在我手臂上捏個印子出來?”
“你大膽!”姜洛璃幾乎從羅漢床上跳起來,這孩子雖然一向脾氣倔強暴躁,可也始終當她是母親,拿捏起來,并沒什么問題,如今居然還敢頂嘴!
頂嘴也就罷了,還直戳軟肋!
“你膽敢這么跟本宮說話!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我就是這么想的!”
姜洛璃的女官,附耳嘀咕了一句,姜洛璃立刻臉色就變了。
“你又去了迷羅坊?”
“不關迷羅坊的事!”九方千闕挺直胸膛,“我就自己去舊園玩了,誰都沒見!”
“你還敢又去舊園!”姜洛璃幾步沖到他面前,抓起這個小不點細細的手腕,捏在掌心,“你不要以為賜你姓九方,就真的有恃無恐,本宮可以立你,可以廢了你!”
舊園,是所有姓姜的人心頭的一根刺。
不要說靠近,就連提起,都會疼。
姜洛璃今日在朝堂上受了憋,又奈何阮君庭不得,本就安了心回來拿他兒子撒氣,可沒想到這個兒子,才六歲,卻也是個尖牙利齒的,居然還敢跟她提舊園!
她將眼前這個生得與阮君庭一般無二的孩子就當成了他,說起話來,無所顧忌,也沒管這孩子到底聽懂聽不懂。
誰知,九方千闕小胳膊掙了掙,“什么叫可以立也可以廢?難道我不是你的孩兒?”
他來這長秋宮時,剛滿周歲,哪里還記得從前的事,自然是別人告訴他什么,他就聽什么。
別人說,姜洛璃是他娘,他就真的將她當成娘。
只是他這個娘,跟別人的娘不一樣,她根本不疼他。
所以他也不敬她。
他這一說,驚得姜洛璃立刻炸了毛,“你居然還敢不認我這母親!”
一個耳光,徑直朝九方千闕的小臉掄了上去,將孩子打倒在地。
女官見了,不得了,慌忙上前勸道:“公主息怒,少君打不得!”
姜洛璃打完了,人也后悔了。
她養了這孩子這么多年,就是留著用來穩住阮君庭的。
現在把他給打了,豈不是將他往外推。
那只打了孩子的手,麻麻的,攥了攥,怒氣過后,人清醒過來,就有點后悔。
九方千闕趴在地上,捂著臉,小身子卻隨著怒氣,劇烈起伏。
居然打他!
她居然真的打他!
他畢竟是個孩子,眼淚便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捂著臉,回頭怒道:“你果然不是我娘,你都不如外人待我好!”
姜洛璃本有了些悔意,想要軟下來,可話還沒出口,就又再次被戳到了痛處,立時又是一股邪火!
“混賬!誰叫你胡說八道!”
又一記耳光,打在另一半臉上!
既然撕破臉,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來人,將少君帶回去,關起來,沒有本宮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更不準給他飯吃!”
她就不信了,她十五歲起攝政九御,坐在宏圖殿上十幾個春秋,現在竟然連一個六歲的孩子還收服不了!
這一打,將千闕心中對她的最后一點母子之情也徹底打散了,他從地上爬坐起來,通紅著兩邊臉,“他們說得對,我果然是個野種,我果然不是父君的兒子!我若是父君的孩子,他如何會將我丟給你這瘋子女人!”
“你說什么——?”姜洛璃這次真的氣瘋了,她要是生得出來九方氏純血子嗣,還供著這個假的做什么?她若是能有一個血統純正的兒子,還要阮君庭做什么?
她彎腰掐住千闕細細的脖子,“誰告訴你的!你說!誰敢說你是野種?”
姜洛璃這一掐,力道不小,而千闕又始終是個孩子,被她掐得幾乎背過氣去,拼命掙扎,小小身子劇烈顫抖,兩眼霎時間變得幽藍!
他兩只小手,抓著姜洛璃的手,雙腿拼命地蹬,嘴上卻不讓勁兒,“是……個人都這么說,全天下都說……,我……是個野種!”
“你混蛋!”姜洛璃一瞬間動了殺心!
掐死他,就說是迷羅坊的人干的,阮君庭也奈何不得她!
反正大婚之期將至,反正她也沒指望再與阮君庭恢復到之前相安無事,禮敬有加的關系了!
可是,就在她殺念一動之時,嗡——!
一聲尖利地金鈴脆響,直接炸入耳鼓!
姜洛璃的腦中,如被針扎了一般,放了九方千闕,跌坐在地,抱著頭,痛苦不堪!
“什么聲音!啊——!”
她拼命滿地打滾,捂著耳朵,又抱著頭,兩只手根本不夠用一般,狼狽不堪。
身邊心腹女官嚇壞了,慌忙上前,“公主,您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叫太醫!”
“鈴鐺!讓那鈴鐺停下——!”姜洛璃打著滾慘叫。
女官茫然四顧,她耳中除了姜洛璃的哭喊聲,什么都聽不見。
只有千闕,坐在地上,捂著自己被掐紅的脖子,先是嚇得夠嗆,之后咧嘴一笑。
我一定是父君的兒子。
不然,懷中藏著的先祖金鈴,如何會護佑我?
他從容站起身,拍拍袍子上的灰,優哉游哉,若無其事地出了姜洛璃的寢殿,頭也不回。
等人都不見影兒了,姜洛璃這邊耳畔的金鈴聲也消失了。
她釵橫發亂地坐起來,大口喘息,再與女官四顧之下,才發現那孩子不知何時不見了。
姜洛璃心頭驚悸,這孩子去過兩次神鬼塔,難道身上真的有鬼神庇佑?
可他現在人去了哪里?
她剛才還想掐死他,那脖子上必定留下手印!
若是被九方盛蓮知道了,謀殺儲君,就是一等一的大罪!
到時候,不需要他再去找由子,人證物證俱在,姜氏滅族之禍,就在眼前!
姜洛璃心頭如被大錘砸了,“糟了!快!攔住他,絕對不能讓他去了紫極宮!”
“是!”
女官深知其中利害,掉頭拔腿就去追!
長秋宮表面上依然燈火通明,安靜如常,可暗地里,安置在帝城中的蝶宮暗線和赤蝎武士全部動了起來。
從長秋宮到紫極宮,有很長一段距離,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一盞茶的功夫。
九方千闕一個孩子,兩條腿總共就那么長,他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
然而,姜洛璃忽略了一件事,小兔崽子若是被逼急了,也是會要咬人的。
帝城偌大,九方千闕卻是小小的一只。
所有蝶宮死士和赤蝎行者分散開去,撒網一般地想找個孩子。
可孩子就躲在假山石的陰影里,按住胸口藏著的那只舊鈴鐺,兩眼閃著幽藍的光。
一個宮女打扮的死士,進了假山,驀地抬頭,撞上躲在角落里藍色的幽光,心頭一喜。
立功就在當下。
“少君,來,跟奴婢回去,別讓公主心急。”
千闕怯怯從角落里挪了出來,來到她面前,“你蹲下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是人都喜歡秘密。
宮女經不住又好奇,又按捺不住貪心。
萬一真的從少君這里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將來在主子那里,或許就有了飛黃騰達的機會。
于是她便真的蹲了下來。
千闕兩只小手,抱住她的頭,稍稍湊近,之后,咯嘣一聲!
毫不留情,將那顆腦袋一扭!
宮女頸骨折斷,人一歪,死了。
千闕面無表情,從她尸體上踏過,瞅準下一處角落,趁著四顧無人之時,一路小跑奔了出去。
姜洛璃只知道師尊將他給了她,卻不知道,師尊還教過他自保的法子。
而殺人,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他以前只是徒手用稻草人練習,今晚,是第一次用在活人身上,特別興奮。
紫極宮中,鳳乘鸞身上傷勢大好,吃飽之后,在寢殿后的小花園里喝茶消食,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講一些從前的瑣事。
阮君庭則立在一旁,一面逗鳥,一面專心聽著,偶爾再問上一到兩句。
他心思極為縝密,向來滴水不漏,時而有意無意地試探鳳乘鸞幾句,她都能很隨意地將細節補上,所述的每一段故事,前因后果,其間關系,也都合情合理,倒是沒什么可深究質疑之處。
如此一來,這個故事,倒是比姜洛璃的可信多了。
阮君庭面前的紫檀雕花鸚鵡架上,停著一只綠鸚鵡,腳上栓了纖細精巧的銀鏈子。
他揀了一顆瓜子,送到鸚鵡嘴邊,那鸚鵡就將頭一歪,靈巧將瓜子接過,然后用鉤子一樣的小嘴兒將瓜子磕開,丟了殼兒,將果仁吃掉。
鳳乘鸞的手,轉著茶盞,看那鳥被鎖著,嫌棄他不懂,“拴著的鳥,養不好的。”
“怕她跑了。”阮君庭回眸,瞥了她一眼。
鳳乘鸞就想起自己脖子上掛著烏金五連環的日子,于是一手遮臉,低頭喝茶。
誰知阮君庭卻不依不饒,“難道你有讓鳥兒不逃走的法子?”
鳳乘鸞抬頭,“鳥嘛,你得信它,給它自由,讓它去飛。”
“飛了,還能回來嗎?”阮君庭拿著一顆瓜子在指尖,卻不給那鸚鵡,急得鸚鵡伸長了脖子,卻吃不到。
“若是不回來,也是你給了它自由,它會感謝你一輩子。”
“那若是回來呢?”
“若它回來,是它愛你啊!”鳳乘鸞說完,忽然覺得,現在的阮君庭,有些喜怒無常,心性不定,她忽然說得這么露骨,怕是他非但聽不懂,反而會生了厭惡之心,于是只好又專心低頭喝茶。
可這句話,落入阮君庭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他遲疑了一下,將瓜子遞給鸚鵡,“呵,算了,左右已經養了一段時日了,孤不愿冒這個險。”
他若是放了她走,就又剩下自己一個孤家寡人了。
事成之后,也不能放她走。
鳳乘鸞卻暗暗眉梢輕挑,他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連個鳥都膩膩歪歪!
她不由得嫌棄那鳥。
手指茶盞輕輕一捏,碎了,之后,一片碎瓷飛了出去!
叮地一聲,趁阮君庭不備,將鸚鵡腳上的細鏈子打斷。
綠鸚鵡受了驚嚇,撲啦啦地飛了起來,直奔夜空深處而去。
緊接著,鳳乘鸞一聲口哨!
當空圓月之上,巨大的陰影展翅掠過,一道白光,快如閃電,將撲棱著翅膀,慌慌張張還沒飛出去多遠的鸚鵡兩爪擒了,一下擰成兩截!
之后,落在屋脊那一側,咔吃咔吃地嚼了!
一切都迅雷不及掩耳。
阮君庭手里還拿著那只瓜子呢。
心愛的鳥就被吃了!
他眉間一擰,有些不悅,“鳳姮,你過分了!”
鳳乘鸞手肘撐著桌子,懶懶一笑,對他擠眼,“鳥不能總藏著,要飛,要用,你看我的鳥,就比你的大!”
好葷的一個女人!
阮君庭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他好喜歡怎么辦?她殺了他養的鸚鵡,他卻連氣都生不起來。
鳳乘鸞口中又吹了一聲口哨。
屋脊頂上便是“嘎——”地一聲,又響又難聽。
接著,琉璃瓦劃拉劃拉響,似有大爪子走在上面。
再然后,一只碩大的神俊鸚鵡,通體雪白,額頭一簇鳳纓,尾翎奇長,雙翅微乍,耀武揚威般地站上了屋脊最高處!
肥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