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綺聞聽的夏小妹言那太子爺爬墻跑了,卻是終沒見他平安,韓綺一顆心懸著,難免臉上帶出來,夏小妹瞧了瞧她,湊過去悄聲問道,
“你……沒事兒吧?”
韓綺一愣搖頭,
“無事……”
夏小妹又瞧了瞧前頭眾人,更小聲些問道,
“拉著你跑那小子,你們……可是認得的?”
韓綺陡然臉上一紅,咬唇點了點頭,
“乃是書院門前的幫閑,我們……我們是認識的!”
夏小妹見她臉紅,卻是個心眼兒粗的,倒沒疑心其他,只當說起外男韓綺有些害羞,
“我瞧著他打架倒是厲害,一腳就把那人給踹倒在地了……”
二人想起那劉瑾倒在地上慘叫的情形,都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韓綺這才想起來道,
“那人被寺里的僧人捉住啦!”
“啊……”
夏小妹輕叫了一聲,
“他……他不會把那笨賊給供出來吧?”
還有他們這幾個可都是在現場的!
韓綺想了想應道,
“應該……不會吧!”
自然是不會的,太子爺這回出宮必定是微服私訪上下瞞著呢,劉瑾若是敢將這事兒供出來,他就別想回東宮了!
果然,那劉瑾被和尚們逮住卻是挨了一頓好打,他咬緊了牙關沒有供出“同伙”來,方丈念著畢竟神龜未曾失竊,又著實教訓了這偷龜賊一頓,便讓人亂棍將他打了出去。
待到劉瑾一瘸一拐的趕回東宮時,他們家太子爺早已安安穩穩的坐在東宮臨窗的軟榻之上,卻是早已洗漱干凈,換了一身干凈衣裳,卻是取了一面雕龍透金的銅鏡,坐在西窗下仔細照著自己那張上了藥的臉!
太子爺見著他回來,卻是招手讓他過來,也不問問他身上的傷如何,只是問道,
“劉伴伴,你過來瞧瞧孤這張臉……?”
劉瑾不知太子爺何意,只得頂了一臉的青腫,強忍了腰上的劇痛,彎腰看了看太子爺的臉,卻是咬牙罵道,
“那賊人應挨千刀萬剮,竟磕傷了太子爺……”
朱厚照聽了不耐煩的擺手,
“誰讓你說這個……打個架而已,那小子也挨了孤兩腳呢!”
說著又指著銅鏡道,
“孤是讓你瞧瞧孤這面相如何?可是生得英俊?”
劉瑾忙笑道,
“太子爺龍章鳳姿,乃是人上之人,普天之下再沒有人比您更好看的了!”
朱厚照聽罷立時笑了出來,攬鏡自照道,
“你也不用拿話來哄孤,孤知曉自己甚么樣兒,不過嘛……你說,我憑著一張臉給人入贅,會不會有人愿意?”
“啊……”
劉瑾聞言驚得下巴都掉了,
“這個……這個……”
這位小爺爺倒底是唱得哪一出啊?
這從古至今也沒聽說太子爺入贅的呀?
誰有那么大的膽子讓太子爺入贅呀!
任是他劉瑾在太子爺身邊十來年了,卻是從來沒有一回弄懂這位小祖宗腦子里轉的念頭,這話你讓他答還是不答?
便是敢想他也不敢答呀!
只不過他苦著臉不說話,小祖宗卻是不愿意了,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
“瞧瞧你那膽子,孤不過隨便問問,你就不敢說了!”
一甩袖子,
“一邊站著去!”
劉瑾依言退到了墻角,卻是直立到華燈初上,有人接班兒才得以回到自己那居處,一進門兒便撲倒在床上,疼得他是老淚縱橫,頭埋在枕頭上嗡嗡大哭,
“奴婢的命怎得這般苦呀!”
且不說那劉瑾如何自怨自艾,太子爺這幾日又如何發奮,每日抱著書本埋頭苦讀不說,天不亮還上了校場里尋人練拳,如此破天荒的勤奮倒是令得皇帝與皇后陛下大為欣喜,直說是,
“祖宗保佑,吾皇兒終是年紀漸長,已明白事理了!”
一面流水一般的賞賜送入東宮之中,一面又加緊在宮里甄選太子近身伺候的宮女,顯是覺著自家兒子已長大成人,這是要通曉男女之事了。
以后也好在大婚之后開枝散葉,為老朱家綿延子孫!
這頭今日里的相看不成,韓香草回去那院中卻是大哭一場,韓世同與韓貴坐在院中聽得屋中韓香草傳來的哭啼之聲,也是不由心疼,這七姐兒在家里最小,難免嬌縱,從小未吃過苦頭,雖說兄長姐姐心底也是煩她,但總歸是自己妹子,韓貴聽她哭的凄慘不由進來勸道,
“香草,你……你別哭了,不過就是相看不成,這夏家的公子不知你的好,乃是他沒福氣,這也是你的姻緣未到,以后必還有好兒郎的!”
韓香草原是伏在枕頭上痛哭,聽得韓貴所言卻立時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來,嚷道,
“甚么姻緣未到,依我瞧著分明就是那韓綺幾姐妹從中作梗!”
一旁正哄拍著女兒蔣氏一聽,忙問道,
“這話可是怎么說的?”
韓香草道,
“我原本與那夏二公子在一處說話,她們一來夏二公子便匆匆走了,那韓綺還上去纏著夏二公子說話……”
韓香草旁的沒發覺,卻是發覺那韓綺同那夏小妹如何的親熱,還有秦氏對韓綺也是和顏悅色,言語間很是贊賞,看那樣兒若是不是因著韓綺小了幾歲,只怕今日相看的便不是她韓香草,而是韓綺了!
呸!下賤的小蹄子!
以為讀了幾日書便了不得了,也不瞧瞧自家的出身,小妾養的東西,配做人正頭娘子么!
蔣氏聽了女兒的話,卻是半分不疑,當下眉頭一皺,一臉的厭惡,
“這四郎家的也不知怎么管教庶女的,成日價讓她拋頭露面去書院倒也罷了,怎得還敢勾搭外男?”
韓貴聽了卻是不信,
“娘且先問問清楚,三妹妹可是才十二歲呢,如何……如何懂得這些?莫不是香草……”
自家妹子自家知曉,韓香草說的話,能信三成都是她老實了!
韓香草心知肚明此事怪不得韓綺,不過她原就嫉恨韓綺,今日不過是借由頭將自己受的一腔委屈全數發泄到韓綺頭上,聽得哥哥不信自己的話不由更是惱羞成怒,騰得坐起身嚷道,
“你也是被那小賤人騙了,自家妹子不信去信她!我可是生了眼的,你當她年紀小甚么不懂?在那涼亭上你是沒瞧見她對夏夫人大獻殷勤,說不得這一回她與那夏二公子相上了,倒是將我弄去讓人看笑話!”
韓香草這一番嚷,倒是讓這一家子當真信了幾分,韓世同坐在院中眉頭緊皺,心中倒是不怪自家侄女,倒是怪上了王氏,
“這王氏還是官家小姐出身,為何不知管教庶女,前頭送去書院學得甚么書?女兒家家不知廉恥禮教,父教子,母教女,女兒不肖便是母親的不是!”
當晚上韓世峰下衙之后回到家中,劈頭便問王氏,
“今日相看可是成了?”
王氏搖頭,
“夏二公子并無心婚事!”
那夏二公子一張臉黑如鍋底,連個眼風兒都不肯給韓香草,明眼人一瞧便知此事不成,只她也不好同丈夫明講,人家瞧不上你那粗俗的侄女,便只能推到夏二公子頭上了!
韓世峰又不是傻的,聽話聽音自然也是聽出了妻子話中未盡之意,當下嘆道,
“罷,總歸好姻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以后慢慢訪著就是!”
王氏點頭,
“夫君說的是!”
即是事兒不成,韓世峰總歸還要去向兄長說明一二的,在家里用罷飯之后,又坐車去了那租住的院子,韓世同見著兄弟說起此事倒是并未不滿,只是道,
“這本就不是一次能成之事,倒也無需計較,以后再尋就是!”
只話峰一轉倒是說起韓綺來,
“你那庶女年紀也是不小了,想來在書院也是有先生教誨,怎得做事不知分寸?”
韓世峰聞言一驚,忙道,
“大哥說的那里話來,這家里若說做事不知分寸,數遍了人都輪不到我們家老三頭上……”
韓世同眉頭皺得死緊應道,
“按說你后宅之事我這做大哥的不應多管,只你們夫妻也應多加管束女兒,切不可讓她們行差踏腳,壞了我韓家的家風!”
韓世同一番話說的韓世峰一頭霧水,
“這……這大哥何出此言?”
韓世同便將今日韓香草所言略略提了提,只他所言的份量自然不同韓香草,韓世峰聽在耳中卻是暗自惱怒,他自然也不怪女兒,也在心里怨怪王氏,
“女兒年紀還小,怎得就讓她同外男搭訕!”
老三那老實孩子最是木訥不善言辭,這好好的孩子莫非是給王氏養歪了!
難道是她嫉恨我送了老三入學院,叫了老二在家中的緣故?
當晚韓世峰回到家中卻是未去后院,自己獨坐在書房,想了想便叫了個婆子進來,
“去瞧瞧三小姐可是還未睡?若是未睡便請了她到書房來!”
老三夜里多要讀書,這時辰應是未睡的!
婆子依言去后院,韓綺果然未睡,韓綺過來同父親見禮,卻是滿臉的疑惑,
“父親尋女兒何事?”
韓世峰對上女兒黑白分明,清澈無暇的一雙眼兒,原本想問的話兒卻是在舌尖上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
“你……你如今學業如何了?”
韓綺應道,
“如今大學已是學完,只先生講解其中奧義女兒只七八分明白,尚有些不甚知曉,這幾日正加緊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