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妹剛要開口講,一旁的朱厚照聽得心頭亂跳,暗暗道,
“小妹那心直口快的性子,可別將那瓊花館里的事兒給抖出來了呀!”
想到這處忙笑著打斷道,
“皇后一路雖說是跟著朕南下,但為保安全,朕都將她安置在行館之中,想來也無甚趣事可說的……”
這廂將夏小妹的話給打斷了,轉頭連連遞眼色給夏小妹,夏小妹與他久有默契,自然知曉他意思,一嘟嘴暗道,
“我有那么傻么,甚么話都往外倒!”
面上卻是笑著點頭附和道,
“正是!本宮只在行館里住著沒有外出,倒是聽下頭人說了些趣事,都是道聽途說,閑話一番罷了!”
他們二人這番互動,被四妃看在眼里只覺得二人有那不可言說的共同秘密,不由的又是心里一陣泛酸水,
“不就是跟著陛下出去了一趟么!我們若是能跟著出去,必也會同陛下一樣親密的!”
張太后在一旁看著也是心頭難受,覺著丈夫走了,連兒子也被人分了去,不由心下更是著惱,想了想便伸手捂著胸口皺起眉來,
“唉!”
張太后一番做作,一旁自有貼身的大宮女上來道,
“太后,您可是身子又有不適了,可要奴婢宣太醫進宮?”
張太后應道,
“哀家不過一時覺著氣悶……”
說著對眾人擺手道,
“你們盡管說話便是,哀家不過些許時間便好了!”
她都這樣兒了,誰還有心思說笑,也不敢說笑呀!
于是都關切的問太后可是要宣太醫,又是怎么個胸口悶,又……有沒有頭痛之類的,夏小妹看在眼中,卻是暗暗撇嘴心知她這是在裝樣兒,
“且看你想弄甚么幺蛾子!”
便也關切的問道,
“太后心口不適,可是要去后殿里躺一躺?”
張太后正等著她這句呢,便看了看眾人道,
“陛下剛回京,舟車勞頓早些回去歇息吧……”
頓了頓又指了胡仙兒道,
“順妃今兒晚便伺候陛下,看著時辰不早了回去先伺候著陛下用膳!”
“是!”
胡仙兒真是喜上眉梢,上前行禮,張太后也不等朱厚照說話,便對夏小妹道,
“皇后這幾日要給哀家侍寢,便讓她們幾個侍奉陛下,想來皇后應不會有異議吧!”
夏小妹聞言心道,
“來了!”
面上卻是含笑點頭道,
“一切由母后做主!”
朱厚照卻是眉頭一皺,想了想應道,
“罷了!就這樣吧!”
四妃聽了一陣竊喜,張太后終于如愿以償,滿意的笑著點頭道,
“即是如此,哀家也不留你們了,都散了吧,讓哀家好好歇一歇!”
“是!”
眾人便退出殿去,只朱厚照出來卻是不放心皇后,便讓丘聚道,
“你叫了一個小太監在太后這里盯著,若是皇后甚么動靜便過來報信兒!”
“是!”
朱厚照走時還沒有忘記前頭說要懲治人的事兒,這廂又吩咐丘聚道,
“讓母后身邊的月秀和月明兩個到外頭跪上兩個時辰!”
“是……”
丘聚想了想問道,
“陛下,這二人乃是太后身邊得力的人手,陛下要罰……可要給太后一個說法兒?”
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陛下能不明不白的罰人,他們下頭辦事兒的人可不敢就這么進去拿人,若是讓太后她老人家知曉了,說不得他們自己個兒還要遭殃!
朱厚照想了想一揮手道,
“就說是朕說的,這二人懈怠差事,罰跪兩個時辰,若是再有下回,便拖出去打板子!”
“是!”
待得皇上走后,月秀與月明果然被拉到殿外跪著,張太后知曉了消息,不解的問下頭人道,
“陛下因何事動怒要罰她們二人?”
下頭人應道
“回太后娘娘……陛下說是她們二人懈怠差事,罰跪兩個時辰,若是再有下回便要打板子了!”
張太后聞言更奇了,
“她們二人在哀家跟前當差,一向是忠心耿耿,那里來的懈怠差事一說……”
下頭人想了想小心提醒道,
“前頭陛下過來時……先去的偏殿,見著皇后娘娘沒茶水吃……”
張太后聽得氣得伸手一撫胸口,覺著那處當真有些疼了,
“不過就是讓他媳婦少吃了一口水,他就要發落我身邊的人了!”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他罰哀家身邊的人,便是想落他親娘的面子么!
這可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張太后這是忘了,不是她有意磨磋皇后,又怎么會有身邊的大宮女挨罰的事兒?
張太后氣得胸口一陣陣的發堵,讓人揉了半晌,才覺得這口氣順了下去,陰著臉問道,
“皇后在哪兒呢?”
“回太后,皇后娘娘在偏殿里候著呢,說是等您歇息夠了,再去叫她!”
張太后氣呼呼道,
“去!叫她進來,哀家要用膳,讓她進來伺候!”
“是!”
不說宮里那頭張太后做妖,卻說這頭皇帝回城,韓綺與衛武,一個跟著皇后,一個跟著皇帝走,入了城之后韓綺便向皇后告退,回轉了柳條巷子里,韓府里王氏早得了韓綺的信兒,正翹首以盼著三女兒回家,便是韓繡與韓紜知曉了消息,也撇了夫君回娘家來了。
韓繡如今的肚子已是顯懷了,又遇上今年天熱,下得馬車來已是熱得俏臉兒通紅,額頭上的汗水直淌,王氏見了心疼道,
“這般熱的天氣怎得也過來了,你在家里歇著便是了!”
韓繡用帕子扇著涼風,笑著應道,
“三妹妹這一去便是四個來月,雖說有信回來,但不見著人如何讓人放心……”
母女倆說話間,韓紜便回來了,跳下馬車就問道,
“老三回來沒有?”
王氏應道,
“前頭你父親派人傳了消息回來,說是陛下已經入了城,想來三姐兒應是快回來了!”
韓紜笑著點頭道,
“我們先進去等她,我可要好好問問她,這一趟南下有甚么好玩的呢!”
王氏聽了連連嘆氣,
“你這性子怎得越發張狂了,你妹妹在外頭幾個月,你也不知擔心她好不好,倒一心想著玩兒!”
老三長這般大就沒出個過京師,這一趟雖說是跟著陛下和皇后娘娘出去的,但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那宮里的人都是逢高踩低的,也不知老三有沒有被人欺負?
韓紜笑著一面扶了韓繡進去一面笑道,
“母親放心,老三那丫頭鬼精著呢,別人有事,她都不會有事的!”
王氏聽了瞪她,
“在你姨娘面前少說些有事無事的話,免得又惹她流眼淚!”
這一回韓綺莫名其妙的出了京,只偶爾有支言片語的傳回來,只見不著人,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知在外頭到底過的怎么樣了?
苗姨娘膽子本就小,又愛胡思亂想,每日里自己嚇自己,嚇得是提心吊膽以淚洗面,但凡有人提起三小姐,她便要扯帕子擦眼角,把王氏都哭得都怕了,便是韓世峰都拿這小妾沒法子,便索性叫王氏弄了一堆兒布料給她做衣裳,想著尋此事兒給她做,總不會天天哭了!
韓紜聽了直吐舌頭,
“姨娘也是的,老三能跟著皇后娘娘出京,那是別人盼不著的好事兒呢,偏她還要哭哭啼啼的!”
一家人入了正廳,王氏吩咐人去早做好的冷飲子來,卻只給韓繡飲白水,
“雖說有了身孕的人都體熱喜涼,但決不能吃寒涼之物,免得以后落下病根兒!”
韓繡乖巧的點頭,
“女兒聽母親的!”
說話間外頭苗氏便進了廳堂,兩姐妹看她果然瘦了不少,臉色蒼白,眼下還有青黑,但總算知曉女兒平安回來了,眉宇間陰郁去了不少,精神頭倒是不錯的,苗姨娘進來給王氏行禮道,
“夫人,奴婢去灶間瞧過了,已是預備妥當了!”
王氏點頭對她道,
“你也不必忙了,估摸著三姐兒也應回來了,我們便在廳上等著吧!”
正說著話,外頭領著韓縵玩耍的韓謹岳卻是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
“母親、姨娘、大姐、二姐,三姐姐回來了!”
眾人一聽大喜,王氏忙起身道,
“走,去大門處瞧瞧!”
眾人到了大門處,果然正見一輛宮里的馬車停在了門前,桃李頭一個下了車,回身扶韓綺道,
“小姐您小心些腳下!”
韓綺這廂剛下馬車,還未站穩便被一個小身了,重重撲上來一把抱住腰,撞得她一個趔趄,緊接著便聽見小五兒那熟悉的嚎啕之聲,
“嗚嗚嗚……哇哇哇……三姐姐,你跑到哪兒去了?我到處找你都找不著!”
韓綺就這么一入宮便不見了幾個月,初時幾日韓縵還天天在大門前等著,久等不候便吵著鬧著讓韓忠駕了馬車送她去書院找三姐姐,眾人又告訴她三姐姐去了宮里,韓縵又要去宮里找,只家里人如何能讓她入宮去,卻是好說歹說哄得她安心在家里等著。
到了后頭,韓縵也不哭也不鬧了,只每日里都要到巷口去逛上三遍,伸長了脖子等著韓綺回來,今兒見著韓綺回來,便撲上來緊緊抱著再不撒手了,那哭聲一出,震得整個巷子里都有人打開門探出頭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