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該猜到蘇老爺子那種人怎么會那么容易被氣厥過去,原來是奔著那二十兩銀子去的。
他對蘇連榮這個兒子,可真是真愛。
但他,憑什么以為在欺騙了她爹爹的感情之后,她會答應給他們這二十兩銀子?
想,都不要想!
蘇連華哪里聽不出女兒聲音中壓抑的怒火,安撫的朝女兒笑了笑。
這么些年,老爺子的心是偏的沒邊沒沿兒了。
但他心里到底還覺著老爺子一個那么愛面子愛權位的人,不會做這么荒唐的事兒。
要知道這事兒如果被人拆穿,他的脊梁骨可是會背人戳爛的,他的名聲可是會爛到泥地里再也立不起來的!
蘇木槿還要說什么,沈氏攔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裴氏扯了扯丈夫的衣袖,“真的?”
蘇連貴苦笑,“你想想娘,老爺子哪次出事的時候她不是嚇的吃不好睡不好的,就算再生二哥的氣,總不會連爹也不管吧?”
裴氏眉頭一蹙,心里就有點犯惡心。
兄弟倆趕車再去鎮上,蘇木槿要跟著,沈氏不放心也跟著,裴氏睡不著,回屋吹熄了燈,也跟著去好有個照應。
一行人趕到鎮上時,已是后半夜,大街上清冷冷的沒有人氣,蘇連華將牛車停在醫館門前,下了車。
蘇連榮聽到動靜,從醫館里走出來,速度快的,好像一直等在那似的。
“老二,怎么才回來?銀子呢?快給我,我去找大夫抓藥。”
蘇連華避開他的手,淡聲道,“大哥辛苦了大半夜去休息吧,藥我來抓。”
說罷,讓過蘇連榮,進了醫館。
蘇連榮皺了皺眉,跟了進去。
蘇連貴見大哥沒有追著要銀子,稍稍松了一口氣。
但他這口氣還沒松下去,就瞧見醫館的大夫在看大哥的眼色,心,猛的一沉。
“周大夫,開藥方吧,我二弟已經把銀子拿來了。”蘇連榮輕輕點了兩下柜臺。
那大夫笑著點頭,去了一旁的說桌上,寫了一張藥方,就要遞給小童去抓藥,卻被人半道劫了。
“甘草、黃芪、白芍、生地……溫補之藥,治不得病,要不了命……”蘇木槿抬眸淡淡的看著那大夫,“我爺爺不是氣火攻心,昏厥之癥嗎?大夫,你確定你這藥喝了有用?”
大夫一怔,看了蘇連榮一眼。
蘇連榮嗤笑一聲,“三丫頭,藥方醫理不是你讀兩天書認識幾個字就能看明白的。趕緊把藥方給人去抓藥,你爺還等著那藥救命呢!”
小童伸手去接,蘇木槿卻將藥方往旁邊一拉,奇怪的看著蘇連榮,“大伯,這上面的藥連小孩子都知道吃了是治什么的,我又不傻,為什么看明白?”
蘇連榮眉頭一皺,去看大夫。
大夫為難的嘆了一口氣,賠笑道,“小姑娘有所不知了,老爺子雖是氣火攻心所導致的昏厥之癥,卻因身子底子差,不能上來就下猛藥,只能先溫補……”
“這么說,大夫還有第二張方子?”蘇木槿打斷他的話,似笑非笑的看過去一眼。
明明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眼神卻犀利的讓他不敢直視,大夫抬手抹了一把汗,點頭,“是……還有第二張方子。”
“請大夫一塊兒寫出來吧,也好讓我們瞧瞧什么藥值二十兩銀子這么貴。”
大夫抽了抽嘴角,猶豫的去看蘇連榮,蘇連榮也沉著臉,朝他擺了擺手。
大夫應了一聲,提起筆看了蘇木槿一眼,復垂首寫了第二張單子,吹干墨跡遞給了蘇木槿,蘇木槿接過,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她轉頭對蘇連華說道,“爹,這大夫開的藥治不好爺的病,反而會要了爺的命。”
蘇連華一愣。
蘇連榮皺眉,“胡說什么,這大夫是這一帶有名的……”
“他有名沒名我不知道,這藥方……卻不是治病的!”蘇木槿揚了揚手中的藥方,側眸看那大夫,“大夫,你說呢?”
“我……我……”大夫有些躲閃的去看蘇連榮。
蘇連榮上前一步,想拿走蘇木槿手中的藥方,被蘇連華護著退后兩步,避過了蘇連榮。
蘇連榮面顯惱怒,“老二,三丫頭一個丫頭片子能懂什么?你也由著她胡鬧!還不快把藥方拿過來去給爹抓藥!爹……”
“大伯別急啊,你說我看不懂……”蘇木槿笑了笑,“我可以找幾個看得懂的人來跟你說話。”
她說完,與蘇連華道,“爹,我記得文家宅子的后門離這兒不遠,文少爺不是說有事可以去找他們幫忙嗎?不如我們請文少爺幫忙,借他們家的大夫一用。聽說,文家的大夫是京城來的,有一個還是太醫院某位太醫的關門弟子……”
“啊!”大夫驚呼一聲,“蘇掌柜的,這……”
“周大夫放心,我們既請了你給家父看病,斷不會中途換人的。”蘇連榮背對蘇木槿父女給那大夫使了個眼色,大夫僵硬的笑了笑,“還……還是蘇掌柜的懂、懂規矩。”
蘇連榮見周大夫上了道,轉頭就瞪著蘇連華道,“老二,你是怎么教女兒的?一點規矩都沒有!現在是什么時候還由著她胡攪蠻纏的?趕緊把藥方跟她要過來!爹還在那躺著呢,你想害死爹嗎?”
罵完蘇連華,很是不屑的掃了蘇木槿一眼,“先說幫了縣太爺的忙,現在連文少爺都拿來說事兒,三丫頭,你這滿嘴瞎話是誰教你的?我們蘇家可沒有這樣的人!”
“滿嘴瞎話?”蘇木槿抿了抿唇,“大伯,是不是瞎話一會兒便知道了,不是嗎?”
她的話音剛落,醫館外傳來一連串急促趕路的腳步聲。
下一刻,走進來三個滿頭大汗的人,每個人肩上都掛著一個藥箱。
蘇木槿淡淡一笑,“我擔心爺被我爹氣出個好歹,我爹可就罪過大了,所以,半道上就托人去請了文家的大夫過來,幫爺重新把脈。”
周大夫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的慘白,身子一個踉蹌,往后退了幾步。
蘇連榮的臉色難看的看著蘇木槿,“三丫頭,你想干什么?”
“大伯沒聽到我剛才的話嗎?大伯口口聲聲是我爹把爺氣昏厥的,我剛好又認識文家的幾個大夫,自然要替我爹將功折罪,幫我爺……好好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