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浮云已招呼了李成弼等人進去,李成弼想見盛哥兒與蘇木槿,被浮云三言兩語給攔下,帶著幾人去了二樓角落里一個雅間。
與二人又閑談了幾句,文殊蘭告訴二人,山上的溫泉先動工,讓蘇木槿有空再約個時間一起去玉皇村。
蘇木槿應下,與兩人告辭,出了酒樓,去尋蘇連華與戰六叔。
到了地方,兩人還未出來,店里小二領著盛哥兒進去尋人,蘇木槿則左右看過,挑了個小巷徑直走了進去。
在距離巷口二十多米處停下,淡聲道,“出來吧。”
周圍靜悄悄的,除了風聲,沒有一絲響動。
蘇木槿輕嘆一聲,“藍遺。”
眼前黑影一閃,一身黑衣的藍遺坐在巷子兩旁的墻頭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聲音清冷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腳步聲。”
蘇木槿仰頭,“你的腳步聲太響了。”
“……哪里響了?”藍遺咬牙。
蘇木槿輕笑,“我的輕功是跟我姥爺學的,正宗的蕭家七影迷蹤步,你若有興趣,改日我教你。”
“蕭家?”藍遺臉色微變,“你外公怎么會蕭家的七影迷蹤步?”
“我姥爺曾在蕭王爺的父親麾下當過副將,七影迷蹤步是蕭王爺親自傳授的。”蘇木槿淡聲道。
藍遺蹙著眉頭,眸底暗光輕閃,臉色稍稍緩和,“原來如此。”
蘇木槿笑。
“你身上的傷大好了?怎么來鎮上了?”
“買藥,看到你……”
蘇木槿嘆氣,多說幾個字能怎么著啊。
“抓藥的銀錢可夠?”
“足夠。”
“好。”
兩人的話越來越少,在蘇木槿說了好字后,陷入沉默。
半響,藍遺起身,冷著臉用力的看了蘇木槿的眼睛好一會兒,在一抹身影闖入小巷前一刻,飛身離開。
“槿姐兒!”
盛哥兒一臉著急的沖過來,“你沒事吧?”
蘇木槿搖頭,“爹和戰六叔呢?”
“他們在后面,我出來找不見你,還以為……幸好你沒事。”盛哥兒左右上下看了一遍,見蘇木槿確實無礙,才松口氣笑了。
蘇木槿也笑。
兄妹倆并肩往外走。
盛哥兒問,“怎么跑來這小巷子里了?”
“剛好像看到張爺爺,追過來才發現認錯人了。”蘇木槿隨口道。
盛哥兒扭頭看了眼空蕩蕩的小巷,哦了一聲。
躲在暗處的藍遺,“……”
他長的像張老頭嗎?!
在巷口與蘇連華、戰六叔匯合,兩人見蘇木槿平安無事,都沒有多說什么,尋了一個米糧鋪子,買了幾斤細面,一起往崔老爺子住的巷子趕。
幾人去的正巧。
崔老爺子帶著業哥兒剛從城外釣魚回來。
越硯青拎著魚簍小凳,業哥兒抱著釣桿,三人有說有笑的。
瞧著業哥兒滿臉的崇拜和敬仰,蘇木槿不由笑,“業哥兒。”
業哥兒猛的抬頭,一眼看見站在崔老爺子院子門口的蘇木槿等人,興奮的啊了一聲,抱著釣桿沖將過去,“三姐,大哥,爹、戰六叔。”
李老秀才從半敞開的院門瞧見幾人,氣哼哼的吩咐自己的學生去關門。
那學生朝崔老爺子和越硯青告了聲罪,關上了院門。
崔老爺子哈哈大笑。
越硯青連個冷眼都沒給。
業哥兒從懷中掏了鑰匙出來開門,將釣桿放到門后,引了眾人去正屋。
越硯青提溜著魚簍去了灶屋。
不多一會兒,拎著茶壺進屋,業哥兒忙跑過去接了,“硯青師兄,我來。”
越硯青臉色柔和的看了眼業哥兒,將茶壺交給他,踱步站到崔老爺子身邊。
“幾位是來看業哥兒的?”崔老爺子笑著端茶舉起示意蘇連華與戰六叔。
蘇連華笑著點頭,將東西放下,從懷中掏出銀錢袋子,“業哥兒勞煩崔老先生照顧教誨,知道崔老先生不缺這些東西,但該給的還是不能少。這是業哥兒的束脩銀子,還請崔老先生不要嫌少。”
陜西崔大家。
他做夢都沒想到過,他蘇連華的兒子會有一天拜在崔家老先生門下。
這束脩,還真的只是意思意思。
崔老先生捋著胡須笑了笑,越硯青走上前去接了銀子。
“剛好老朽最近手頭有點緊,就不跟蘇二爺客氣了。”
“不敢不敢。”蘇連華連聲道。
崔老先生抬頭看了眼站在蘇連華身旁的蘇木槿,蘇木槿心下一動,笑著拉了業哥兒去廚房做吃的,越硯青也看到了崔老爺子的眼神,拉著盛哥兒隨后出了正屋,跟去了廚房。
臨時做飯,做不了太精致的。
蘇木槿瞧了一圈,發現碗櫥里還有一些凍成膏的牛骨湯,并一顆拳頭大小的咸菜疙瘩,想了想,準備做一道骨湯咸菜面。
越硯青問清她要做什么后,走到灶膛前生了火,盛哥兒想接手,被他拒絕,跟著添水加湯膏,又叫業哥兒去藏菜的地窖里尋尋還有沒有小蔥。
蘇木槿訝異,“這么冷的天還有蔥?”
“先生嫌棄冬日只有白菜蘿卜,就自己在屋里搗騰了一些小蔥、青菜什么的。”越硯青抬頭看了她一眼,解釋道。
蘇木槿點點頭,看著他熟練的添柴燒火,說不出的詭異。
怎么也不能把眼前一身粗布衣裳,面冷心熱的越硯青與記憶里那個眉眼間都透著精明算計的男人聯想到一起。
業哥兒脆聲應了,歡快的去了院子一角角落,不一會兒,抓著一把小蔥走了回來。
見蘇木槿一直盯著自己,越硯青困惑的看她。
蘇木槿回神,笑著問他吃什么口味。
越硯青掃了眼咸菜,“我都可以。”
那邊,業哥兒笑著跳過來,“師兄喜歡吃雞蛋面,碗里只有一根面條,上面鋪些蔥花,面底下臥一顆荷包蛋。”
蘇木槿眨了眨眼,這個……是過生辰吃的長壽面吧?
越硯青臉色微微僵了一瞬,瞪了業哥兒一眼,與蘇木槿鄭重道,“蘇三姑娘,我都可以。”
蘇木槿笑,“我的功夫不到家,做不成一根面條,只能委屈你跟我們吃一樣的咸菜面了。”
越硯青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擠出一個笑容,嘗試了幾次,卻沒成功。
業哥兒在一旁別開頭笑,越硯青輕咳一聲,業哥兒忙收了笑,一臉正經的與蘇木槿道,“三姐,先生喜歡吃有勁道的面,我來揉面吧,我力氣大。”
“你力氣有我大?”
蘇木槿笑。
業哥兒愣了愣,然后干干笑了兩聲,“我忘了三姐功夫比我好。”
蘇木槿抬手彈了一團面粉到他額頭,“去幫你師兄燒火。”
業哥兒笑嘻嘻的掉頭跑去越硯青跟前,“師兄,我來幫你燒火……”
不多一會兒,戰六叔也從正屋出來,去了院子角落的茅廁,出來后凈了手徑直來了廚房瞧熱鬧。
面很快做好,濃白的骨湯上飄著抹的粉碎的蔥花,將咸菜細細切了擺在面條上,旁邊再放半顆煮熟的雞蛋,看上去賣相很好,骨湯的香氣與蔥花、咸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胃口大開。
端去正屋時,兩人的談話正告一段落,崔老爺子泰然自若的坐在首位,閉著眼吸著氣味。蘇連華的臉色卻有些不好看,眼神從蘇木槿身上滑過,卻躲閃什么似的縮了回去,后察覺不對,又重新看過來,笑了笑道,“真香,做的什么好吃的?”
蘇木槿的目光在崔老爺子與蘇連華身上打了一個轉,笑道,“咸菜面,爹嘗嘗。崔老先生試試合不合口味?”
崔老爺子捋著胡須說好,拿起筷子吃了幾口,笑道,“面很勁道,這咸味……是一早就把鹽放到了面里?”
“老爺子的舌頭真厲害。”蘇木槿笑,“我瞧著骨湯里沒放鹽,怕破壞骨湯的鮮美,就事先把鹽合到了面里。”
聞言,越硯青抬眸看了蘇木槿一眼。
崔老爺子發覺到越硯青的動作,看了他一眼,越硯青看著他皺了皺眉。
吃過午飯,蘇連華叮囑了業哥兒幾句跟著崔老先生好好讀書之類的話,告辭離去。
業哥兒送幾人出巷子。
崔老爺子站在院子門口,看著幾人的背影,盯著其中一道問身旁的越硯青,“方才怎么回事?”
“蘇三姑娘……只靠聞就知道骨湯里沒有放鹽,平日應該是個觀察細微的人。”越硯青道。
崔老爺子一怔,旋即點頭。
好半響,看到業哥兒轉回,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含糊不清的說了句,“那丫頭的眼睛生的可真好。”
越硯青沒出聲。
回到十八里寨。
沈氏在盯著蘇海棠做針線,棉姐兒托著腮坐在外間的床上看著院子,瞧見蘇木槿三人回來,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從床上跳下來,往門外撲。
蘇連華一把抱住裹的圓滾滾的小女兒,“棉姐兒來接爹爹嗎?真乖……”
棉姐兒敷衍的摟了摟蘇連華的脖子,朝蘇木槿伸手,“三姐……”
跟出來的沈氏見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蘇木槿與盛哥兒也都笑了。
蘇連華湊近棉姐兒,蹭著她的小臉蛋,棉姐兒咯咯大笑,“癢……三姐,救我……”
蘇木槿笑著接了棉姐兒抱在懷里,在她臉上狠親了兩口。
棉姐兒也撲過去,親了蘇木槿兩口。
蘇連華作生氣狀,哼了一聲。
棉姐兒忙扭過頭,嘟著嘴,“爹爹,親一個。”
等蘇連華真湊了臉過去,她又扭頭鉆到了蘇木槿懷里。
沈氏笑的肚子疼。
盛哥兒也滿眼掩不住的笑意。
蘇木槿抱著棉姐兒,笑的將臉埋進了她的頸窩。
棉姐兒咯咯的笑著,突然,笑聲一頓,身子輕輕抖了抖,往蘇木槿的懷里縮了縮。
蘇木槿一頓,從棉姐兒頸窩縫隙看去。
正瞧見蘇海棠站在房門口,撅著嘴一臉憤怒的瞪著棉姐兒。
她臉色一沉,抱著棉姐兒轉了個身子,正對蘇海棠。
蘇海棠不妨她這一動作,瞧見蘇木槿有些陰冷的目光,忙垂下了視線,片刻后又猛的抬起,惡狠狠的瞪著蘇木槿。
沈氏第一時間發現姐妹三人的不對勁,回頭一看,正瞧見蘇海棠惡狠狠瞪蘇木槿,臉色一變,“蘇海棠!”
蘇海棠身子一顫,臉上瞬間變了一個顏色,一臉的委屈可憐,“娘……”
“回房間去跪著,沒我的點頭不許起身!”
“娘!”蘇海棠愕然,尖銳的叫了一聲,“我不跪,我……”
“不跪就給我滾出蘇家!”沈氏指著大門,聲音冷厲,“現在,立刻,馬上,滾!”
蘇海棠晴天霹靂一般站在那,臉色慘白。
蘇連華有些不忍,上前拉了拉沈氏的衣袖,“梅娘,又怎么了?”
沈氏面露疲憊,深吸一口氣,將蘇海棠趁她做午飯偷跑出去找周寡婦,被戰六嬸和兩個媳婦子瞧見,周寡婦將她連帶咱們二房罵了一通,她卻揪著周寡婦求周寡婦原諒她,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槿姐兒的身上。
“什么?棠姐兒她怎么……”盛哥兒立刻出聲。
蘇連華也皺了眉,抬頭看了眼站在門口倔強的蘇海棠,“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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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二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