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荷,算了,表哥既然在休息,我們改日再……”
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開口似乎想勸自己的丫鬟,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丫鬟強硬的打斷。
“不行!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綠荷再不幫著你點兒,他們就更要蹬鼻子上臉,不把你放在眼里了。現在就這樣,以后還不定怎么欺負咱們呢?喂,你們啊,說你們呢,還不趕緊讓開!”
門口的守衛面面相覷,不敢再說拒絕的話,但更不敢輕易放行。
正為難之際,顧硯山的小廝與文殊蘭的小廝并肩走進了院子,瞧見眼前的狀況,互相看了一眼,快步走近前。
“白小姐。”
“云笙,我們家小姐想見世子爺,這幾個人攔著死活不讓我們家小姐進去!你說怎么辦?”
白小姐未開口,她身邊的綠荷已經冷笑出聲。
云笙看了眼綠荷,對白小姐畢恭畢敬道,“世子爺在靜養,不宜見客。還請白小姐見諒。”
“我知道了,你代我轉告表哥,讓他安心養傷,我明日再來看他。”白小姐柔聲道。
云笙點頭應是。
綠荷氣的跺腳,“小姐啊……”
“好了,綠荷,我們先回去。”
白小姐轉身朝外走,綠荷狠瞪了云笙幾眼,提裙去追白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
“小姐啊,你再等一會兒,奴婢就能讓他們放行了。你擔心了世子爺一個晚上都沒睡好,怎么他們說兩句你就放棄了,小姐……”
云笙與浮云面面相覷。
屋內,一片詭異的安靜中,蘇木槿挑眉看著顧硯山,文殊蘭眼珠子骨碌碌轉著看兩人。
顧硯山斜過去一眼,文殊蘭忙仰天做思考狀。
蘇木槿看顧硯山,是因為想起了前世另一件關于顧硯山的很重要的事,他與白家嫡女白玲瓏定親后,在前去白府探望白玲瓏時,恰好遇到白玲瓏的院子走水,他冒火進去救人,救了白玲瓏,自己卻被大火燒毀了半張臉,容貌盡毀。
顧硯山的世子之位被褫奪。
隨后,白家以八字不合退了與顧硯山的親事。
一年后,顧硯山查出真相,火是白玲瓏院子里的人放的,其目的針對的就是顧硯山。
皇帝震怒,責令白家凡有為官者,盡數降為末等,白家小姐白玲瓏剃發出家,一生不得還俗!
她知道時,就在想,這白家小姐得多狠的心腸,才能將心愛之人害成那般。
后來被李成弼困在密室中,才恍然,那白家小姐對顧硯山,多半不是真愛。若是真愛,怎會舍得讓心愛之人受那般罪呢。
蘇木槿看著面色蒼白的顧硯山,想了想,踟躕著還是開了口,“顧硯山,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對方一次不成功,定會派第二波人來,依我看……”
她略一停頓,看顧硯山的反應。
顧硯山靜靜的看著她,一雙細長的眸子帶了一絲涼薄和嘲弄,唇角輕扯著嘲諷的弧度,“她若再派人來,我未必是對手,文家……”
文殊蘭張了張嘴,似想說什么,顧硯山余光掃了他一下,他立刻吞吞口水安靜的站在了原地。
“文家手里雖也有幾個能打的,但怎么跟那些精銳比?”
文殊蘭的臉瞬間慘白一片。
蘇木槿輕嘆一聲,“那就示弱。示敵以弱,等你身體調養好,再做打算。”
顧硯山閉上眼,良久,才睜開,朝蘇木槿搖搖頭,“你覺得她會暫時忘記‘弱敵不可輕’這句話嗎?”
蘇木槿一噎。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會小心行事的。”
蘇木槿無奈的在心里嘆了口氣,緩緩點了頭。
兩人的談話告一段落,外面傳來云笙的聲音,“世子爺,蘇三姑娘,藥水煮好了。”
“抬進來吧。”
蘇木槿起身。
云笙在外面應了,打開房門,與云起合力將木桶搬了進來,放在離床榻五步開外的地方。
云笙朝三人行禮,云起第一次見蘇木槿,不免多看了兩眼。
顧硯山輕飄飄的掃過去一眼,“云起,這兩日看著白小姐,有什么事記得回給我。”
云起一愣,云笙捅了捅他,他忙垂頭,“是。”
兩人退出房間,關上房門,云笙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看著自家大哥,“大哥,你怎么回事兒?怎么能那樣打量蘇三姑娘?”
云起也知道自己失態了,有些懊惱的錘了錘掌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剛看著那蘇三姑娘的眼睛失神了。”
云笙瞪了他一眼,“這樣的話千萬別在世子爺跟前說。”
“你當我是傻的啊?”云起沒好氣的白了自家弟弟一眼。
蘇木槿走到屏風后,讓文殊蘭脫干凈顧硯山的衣裳,丟進藥桶里。
文殊蘭瞪著那還滾燙的藥水,“你想煮熟他好吃了嗎?”
顧硯山狠瞪了文殊蘭一眼。
蘇木槿失笑,“藥水的溫度雖高,但對他來說不過是溫水,等什么時候他能感覺到這樣的水溫燙了,我再換藥。”
“我還第一次見這種排毒法子。”文殊蘭嘀咕了兩句,半攙扶半抱的將顧硯山送到了藥桶里。
然后興致勃勃的問顧硯山,“怎么樣?水燙不燙?”
顧硯山抬手在水上拍了一下,黑乎乎的藥水瞬間濺了文殊蘭一臉一身。
文殊蘭哭喪著臉看蘇木槿,張口吐出一口黑水,“……”
蘇木槿忍不住笑出聲,“你們兄弟倆感情真好。”
兩人嫌棄的看了對方一眼,別開頭去。
蘇木槿笑著拿了銀針包,示意顧硯山將胳膊放到木桶邊緣,朝文殊蘭使了個眼色,文殊蘭會意,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藥水,站到了房間門口。
“我內力不多,一次運行太多針,只能慢慢幫你祛毒。”
顧硯山應了聲,蘇木槿手持長針緩緩落在顧硯山雙臂上,又叮囑文殊蘭,“千萬不要讓人進來打擾我行針!”
一圈十六根針,內力灌入打入身體,緩緩在體內運行,所經之處一片灼燒似的疼痛,不過片刻,顧硯山頭上就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額頭青筋暴突,搭在木桶兩側的手緊緊攥著木桶邊沿,骨節分明的手指因用力泛白。
等針拔出,顧硯山全身虛脫一般軟在木桶里,似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蘇木槿更是臉色慘白,強撐著將銀針歸置好,眼前一黑跌坐在小杌子上,朝文殊蘭擺手,“快,把他扶出來,讓人換了熱水清洗一遍扶上床。”
“蘇三姑娘,你怎么樣?”文殊蘭眼見蘇木槿臉色白的嚇人,忙過來關切道。
蘇木槿扯了扯嘴角,“我沒事。不過是內力消耗過度,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文殊蘭這才松了一口氣,開口喚云笙與云起進來換水。
兩人抬了熱水桶進來,將顧硯山扶進去,待發現顧硯山沒有穿衣服時,都駭然的齊齊看向蘇木槿。
這情緒持續到幫自家世子爺穿了褻衣扶上床,蓋好被子退出去都沒有消散。
云起張口想說話,被云笙一把捂住,拽出好遠,才壓低聲音道,“這事兒爛到肚子里,誰都不能說!世子爺這次遇難多虧了蘇三姑娘,如果蘇三姑娘能入鎮北侯府那以后就是小主子,若她不入鎮北侯府那就是世子爺的救命恩人!都值得我們敬著!”
云起皺著眉頭看了云笙好一會兒,才點了頭。
云笙松一口氣,將手松開,云起壓低了聲音道,“白小姐怎么辦?她可是侯夫人親自相看好的未來世子妃人選,還千里迢迢把人送了來……”
云笙突然抬頭,奇怪的看著云起,云起不明所以,“怎、怎么了?怎么這個眼神看著我?”
“大哥,你記住。我們是世子爺的人,世子爺認定的世子妃是誰,那誰才是真正的世子妃!”云笙臉色肅然,聲音清冷。
云起一怔,瞬間明白了云笙話中的意思,臉色一白,聲音有些干,“我、我……”
“大哥先前在京城,消息傳達滯后,白小姐來金水鎮這么重大的事你居然只是與府中的消息前后一同送來……”云笙目光復雜的看著云起,半帶警告半帶提醒,“世子爺對手下人寬厚,但并不意味著容得下有人背叛!”
云起身子一顫,立刻出聲反駁,“我怎么會!”
云笙拍拍云起的肩頭,“大哥只要記得我們的主子是世子爺就行了!”
云起臉色肅然,“我知道怎么做。”
在顧硯山屋里的美人榻上狠狠睡了兩個時辰,蘇木槿終于恢復了一些元氣,又看了顧硯山的情況,與諸人約好過兩日再來瞧瞧。
臨走,看了眼文殊蘭的貼身小廝浮云,笑問,“你身邊是不是還有一個叫神馬的小廝?”
文殊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神馬是什么?”
蘇木槿只是隨口一問,見文殊蘭不明所以,笑著揭過。
文太太一路將其送到大門口,又叫了文家的馬車好好送她回家,看著馬車拐個彎不見才轉身回去。
馬車剛出了文家那條巷子,就被人攔住。
“綠荷姑娘。”外面響起馬車夫喚人的聲音。
下一刻,馬車簾子被人掀開,一個長相秀美,眉眼略帶著幾分尖酸涼薄的青衣青裙少女,她態度傲慢的對蘇木槿道,“這位就是蘇三姑娘吧?我們家小姐想跟你說兩句話,下車吧。”
這聲音,赫然是在顧硯山院子里聽到的。
蘇木槿笑看她一眼,安然的坐在遠處,“你家小姐是誰?她既想與我說話,為何不來我的車上?”
“你……”綠荷雙眼一瞪,面帶薄怒,嗤笑道,“你以為你是誰,一個臟了吧唧的村姑,還想讓我家小姐來見你?告訴你,我家小姐見你是給你面子,你不要不識好歹……”
“我不需要你家小姐給我面子,請轉告你家小姐,千萬不要見臟了吧唧的村姑,免得掉了身價!大叔,我趕著回家,咱們走。”
“誒,好嘞。”車夫高聲應了,“綠荷姑娘,您給讓讓吧。”
“蘇三!我們家小姐是堂堂的肅國公府的大小姐!你敢……”綠荷氣急敗壞的沖蘇木槿吼過去,蘇木槿不為所動,依然示意車夫快走。
車夫跳上馬車,鞭子一甩,馬兒嘶鳴著往前跑去,綠荷驚呼一聲,眼疾手快松了簾子跳到一邊,眼睜睜看著馬車得兒得兒的跑遠,狠狠的跺了跺腳,轉身回了不遠處的馬車旁。
“小姐,我就說,那蘇三太沒規矩了!小姐想見她,她還推三阻四的!”
車內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柔聲道,“這事也是你魯莽了,請人該有的禮貌你都沒有,讓我說你什么好?”
“小姐,我……知道錯了。我這不是替你著急嗎?你還沒嫁過去呢,世子爺就往屋里攬人,以后可怎么得了……”綠荷跺跺腳,嘟著嘴很是委屈的辯解道。
白小姐羞臊的嗔瞪了婢女一眼,“驍表哥還沒點頭呢,你不要胡說八道。還不趕緊上車,我們回去了。”
“世子爺從小就疼小姐,點頭那還不是早晚的事兒嗎?我們得防著有些人趁機爬世子爺的床……”綠荷笑嘻嘻的踩著凳子上了車,吩咐車夫往鎮上熱鬧的街道繞著回文家。
“小姐,我們來金水鎮這么久,都沒有好好出來逛過,今天趕巧了,我們去繞一圈看看熱鬧吧。”綠荷湊在白小姐身邊,輕輕晃著她的胳膊。
白小姐抿唇一笑,點了點她的額頭,“好吧,只準看,不許下車。”
“啊?”綠荷不依了,“不下車怎么買東西?”
“表哥還在休養,我怎好出來游玩,還是快些回去吧。”
“可是……”
綠荷掙扎了一會兒,在白小姐少有的固執堅持下只好作罷,坐在車上看了一圈兒,回了文家。
她們主仆還未回來,在外面的所作所為已經有人報到了文殊蘭與顧硯山處。
“你準備怎么辦?”
文殊蘭上下拋著一個蘋果,漫不經心的看顧硯山。
“擔心我先收人進房,要替她們家小姐看著我?”顧硯山雙手放在腦后,半靠在床上,“可真是個忠心的丫頭。”
文殊蘭撇撇嘴,“我問的是你跟白玲瓏的婚約,你準備怎么辦?老虔婆能對你下毒手,哪會那么好心給你說好親事,這白玲瓏說不定也有貓膩!你得防著點兒!以后她送的東西你都不許碰,做的點心煮的茶一律都不許吃!還有那個丫頭,等我過兩日尋個由頭幫蘇三報仇!”
顧硯山斜他一眼,“我跟玲瓏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她什么秉性我很清楚。”
蘇木槿若知道顧硯山對白玲瓏一點都不設防,估計又要嘆氣了。
不過,這會兒,蘇家大院不但有她想嘆氣還想翻白眼的事。
她一進院子,就被沈氏拉回了二房。
“槿姐兒……”
“娘。”蘇木槿笑。
沈氏拍拍她的頭,見她平安無事,笑著問道,“怎么這會兒才回來?顧少爺那邊沒事了吧?”
蘇木槿搖了搖頭,“富貴之人福大命大,就是受了點傷需要好一段時間靜養。”
沈氏應了一聲。
棉姐兒撲過來,抱住蘇木槿的腿,“三姐,棉姐兒想你……”
“三姐也想棉姐兒。”蘇木槿抱起笑嘻嘻的棉姐兒,一口親在她腦門上。
棉姐兒咯咯笑著往她懷里鉆。
沈氏笑看姐妹倆鬧了一會兒,剛想開口說什么,就聽正屋傳來張氏的怒吼聲,“老四家的,你說這話要不要良心!丹姐兒不是你親侄女嗎?你的心腸咋這么黑……”
蘇木槿一怔,疑惑的去看沈氏。
沈氏擰眉,看了眼正屋,本不想把那污穢事兒跟蘇木槿說,但不知想到什么,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丹姐兒的孩子沒了,都六個月大了,孩子都長成了,說是逛花園的時候被李家少爺新納進門的小妾給撞倒了,當時就動了抬起,孩子生下來……就死了,說是個男孩兒。”
“啊……”
蘇木槿訝然。
“李家上下不是很寶貝這個孩子嗎?怎么會讓一個新進門的小妾這么囂張?”
“內宅里的事兒,哪那么容易說清楚。”沈氏搖搖頭,面色帶著幾分不屑瞥了眼正屋,“你大伯娘這是回來興師問罪的,覺得是你給梔姐兒那瓶祛疤的藥膏有問題?”
蘇木槿眨了眨眼。
“她被人撞倒沒了孩子,跟藥膏有什么關系?”
沈氏也道,“我跟你四嬸也這么說,可她一口咬定了是藥膏的問題。”
蘇木槿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瘋狗亂咬人。”
沈氏嗔怒的瞪了女兒一眼,“怎么說話呢?”
蘇木槿嘻嘻笑了兩聲。
蘇海棠哀怨的站在隔扇門口,看著蘇木槿與沈氏。
蘇木槿斜了眼蘇海棠,立刻斂了笑容。
沈氏瞧見,視線在兩個女兒身上滑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二房不愿摻合大房的事,張氏顯然不愿意。
沈氏剛說去灶屋給蘇木槿下個雜糧面條吃,張氏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闖了進來,“老二家的,三丫頭呢?讓她出來!”
沈氏眉頭一皺,上前兩步,將蘇木槿掩在身后,“大嫂這是想干什么?我們槿姐兒怎么了?”
“你讓開!我有話要問槿姐兒!”
張氏伸手要扒開沈氏,沈氏臉色一沉,抓住張氏的手重重丟開,“大嫂有話說就是,何必動手動腳的?嚇壞了我們家棉姐兒,你出醫藥費嗎?!”
“你!”
張氏被甩的往后退了兩步,差點踩住看熱鬧的袁氏的腳,袁氏眼明身快的往一旁挪了挪,張氏直直撞到了身后的門板上,發出‘嘭’的聲響。
“老二家的!誰動手動腳的!你給我讓開,我有事問三丫頭。”
沈氏半分不讓,站在原地。
張氏氣的狠狠剜了沈氏幾眼,但也知道這會兒不是跟沈氏較這個真兒的時候,只好退而求其次,半側著身子看沈氏身后的蘇木槿,“三丫頭,梔姐兒那瓶祛疤的藥膏是不是你給的?”
蘇木槿看了眼被桐姐兒扶著站離張氏遠遠的裴氏,裴氏朝她苦笑一聲,桐姐兒委屈的雙眼泛紅,“三姐,大伯娘說是我們害的大姐沒了小侄子……”
蘇木槿在心里嘆了口氣,抬眸看向張氏,“藥膏是我給梔姐兒的。大伯娘還想知道什么?”
“是你,是你,你這個臭丫頭,你害死我們家蘇姨娘了!你知不知道,她就是用了你的藥膏才沒了小少爺,你……”張氏一聽蘇木槿承認,一蹦三尺高,眼中滿是怨毒的瞪著蘇木槿。
“等等!”
蘇木槿抬斷張氏的抱怨,“大姐不是因為被人撞了才沒的孩子嗎?怎么又跟藥膏扯上關系了?”
“呸!蘇姨娘懷著身孕,那起子賤人敢囂張,整不死她們!”張氏吐了口黃痰到地上,惡狠狠的瞪著蘇木槿,“我們找大夫悄悄看了,蘇姨娘落胎是因為攝入了過量的麝香,她用的東西向來是親近信得過人接觸過的,只有那藥膏是從四房偷拿過去的,不是你們還有誰!你們害死了我的外孫,我跟你們沒完!沒完!”
蘇木槿看著張氏幾近癲狂的模樣,突然笑了。
張氏氣的瞪大了眼,撲騰著就要過去打蘇木槿,被沈氏一把推開,“大嫂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那小畜生在干什么?我的親外孫,她的親侄子沒了,都是拜她所賜,她居然還笑的出來!我要打死她給我小外孫償命!”
蘇木槿收了笑臉,淡淡的看著張氏,“我笑是因為大伯娘將從四房偷拿藥膏說的如此光明正大氣壯山河,小姑難道沒有告訴大伯娘嗎?”
張氏皺眉,回頭看了眼眼神躲閃的蘇姚黃,冷聲道,“說什么?”
“梔姐兒用了小姑換給她的藥膏,不過三日便發起了高燒,全身痙攣不止,昏迷不醒,險些……丟了性命。那藥膏是哪來的,小姑?”
蘇木槿望著蘇姚黃。
袁氏咬牙切齒的瞪著蘇姚黃,桐姐兒更是滿眼泛紅的瞪著她。
蘇姚黃猛抬頭,“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藥膏、那藥膏是大嫂給我的……”
“對了,我跟張爺爺在那藥膏里聞出了麝香和藏紅花的味道。”蘇木槿淡淡的補了一句。
“你說什么?”張氏不敢置信的看著蘇姚黃跟蘇木槿,“那藥膏里有……”
話沒說完,她就連連搖頭,“不、不能!那藥膏是我花了重金悄悄找人買來的……”
袁氏在一旁吐口水,“哎呀,大嫂,你能花錢,人家也能花錢,你手里那點銀子能算啥重金?”
張氏聽的太陽穴突突往外冒,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切的扭頭看蘇姚黃。
蘇姚黃躲著她的眼神,不敢與她對視。
“還有先前大伯娘送給四嬸的那條帕子,大伯娘還有印象嗎?”蘇木槿不給張氏喘息的機會,又丟下一顆炸彈,“那帕子和上面繡花的絲線,都用藥水浸泡過,懷了孕的人長期使用,容易……胎死腹中。”
張氏的眼珠子驀然瞪大,身子晃了幾晃,咬著牙問蘇木槿,“你、你說……那帕子和藥膏里都被人做了手腳?”
“四嬸當時接觸的時間短都險些動了胎氣,大姐難道一點異樣都沒有嗎?”
張氏一怔,突然想起女兒從過了年回到李家后不久,身下見了紅,一直臥床養胎,每天都喝著保胎藥,好容易才保下,大夫說可以稍作運動,誰知,在花園碰到少爺新納的小妾,她們正要過去耀武揚威一番,蘇姨娘就抓著她的手說肚子疼,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兩人將計就計將流產的事推到了小妾身上。
原來……
是誰,是誰要害她的寶貝外孫?!
可恨,二房、四房的人明知道帕子和藥膏有問題,卻不告訴她們,如果他們告訴他們,或許,或許……她的寶貝外孫還能保住!
她的外孫!她的榮華富貴!
“你們這起子喪了良心的,明知道東西有毒,為什么不跟我們說一聲?”張氏氣紅了眼,對裴氏與沈氏,破口大罵。
沈氏蹙眉,無語的看著她。
裴氏冷哼一聲,滿臉厭惡的看著發瘋的張氏,“我還沒追究你拿藥膏險些害死我們家梔姐兒的事,沒問你在我懷著孩子的時候送那么個骯臟東西給我是個什么意思?你倒有臉反咬一口,張三月,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吧!”
說到最后,裴氏聲音哽咽,咬牙切齒,一想到大女兒差點沒了性命,以后再也不能恢復容貌,她就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兒生吞活剝了!
“怎么,小姑沒有告訴大伯娘嗎?”蘇木槿閑閑的掃了眼想要偷溜走的蘇姚黃,“這些事小姑都知道啊,她往鎮上跑的也勤快,難道沒有跟大伯娘說嗎?”
聞言,蘇姚黃連連點頭,“大嫂,我跟你說過的,你忘了嗎?我跟你說四嫂懷了小侄子動了胎氣,你還說老蚌生珠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個事兒……梔姐兒臉上的傷,我……我最近沒來得及去……”
“呵呵,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該,活該!”裴氏張口朝張氏狠狠吐了口唾沫,張氏躲閃不及被吐在臉上,瞬間尖叫起來。
桐姐兒撲過去,抓住張氏的胳膊,嗷嗚一聲咬在她手腕上,張氏疼的大叫,抬手就要打桐姐兒,蘇木槿從懷中撒出先前剩下的發針,打在張氏胳膊上的穴位上,張氏胳膊一麻,再反應過來時,桐姐兒已咬的滿嘴是血,松開了張氏跑回去了裴氏身邊。
“你、你這個死丫頭,居然敢咬我,我、我打死你!”張氏看著手腕處的鮮血,大叫著朝桐姐兒撲去,半道被沈氏攔住,“行了,大嫂,你害的四房一家還不夠嗎?人家沒讓你給梔姐兒償命就不錯了,你還揪著不放,是不是想讓我們給你在村里說道說道,你們大房是怎么害的梔姐兒?!女孩子家毀了容那就毀了一輩子!你要不怕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你就去打!”
沈氏甩開張氏,冷冷的看著她。
張氏一個踉蹌,穩住身子后看著諸人,“你們、你們……你們合伙欺負我們大房!”
“大嫂,你這可真是賊喊捉賊啊!”袁氏呸了一聲,“本來是你們大房自己個兒的事,有孩子沒孩子也是你們大房的事兒,可你們大房連累的四嫂差點滑了胎,梔姐兒毀了一輩子,還在這喊我們欺負你?還要不要臉啊……”
說罷,很是嫌棄的看著張氏。
“你們……”張氏愣了一瞬,下一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著大腿嚎嚷著,“老天爺啊,還讓不讓人活啦……”
蘇木槿抿了抿唇,忍不住眼底的笑意。
這撒潑的架勢,活脫脫是另一個蘇老太太啊,果然不愧是蘇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得其親傳。
袁氏瞥嘴啐了口唾沫。
沈氏無語的翻白眼。
裴氏拽著抬著腳恨不得上去踹張氏兩腳的桐姐兒。
場面很是熱鬧。
蘇老太太被蘇老爺子攆著來勸架時,張氏已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但幾個媳婦沒有一個上去勸說的,都站在一旁,居高臨下的看著張氏嚎。
蘇老太太耷拉著臉,挨個剜了幾個媳婦一眼,上去踢了踢張氏,“趕緊給我住嘴,丟人不丟人,哭的院子外面都能聽見了!趕緊起來……”
“姑姑,三月心里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