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槿搖頭,“這句話該我謝你。你這只手暫時不能用力,先在這呆著,等我們解決了這波人,回到鎮上我再幫你配藥。”
黑衣人嘴角牽了牽,“是。”
將匕首塞給黑衣男人,黑衣男人以左手持匕首的防衛姿勢擋在蘇木槿身前,蘇木槿以腳挑起泛著紫色光芒的長劍,另一只手抓緊長鞭,深吸一口氣,她這具才十三歲的身體內力有限,適才應付了那么多人已經快到極限,而對面的黑衣人似乎一波一波源源不斷的涌來。
這群人,想要她的命!
還真是下了血本!
按說,對付一個長在莊戶人家的孩子,就算是一擊不成,下一次的反應也應該是派一兩個、三四個殺手來殺人,而不應該是這么多源源不斷的殺手!
除非,那些人知道她會武功,知道她身邊有會武功的高手,知道若再不能除了她,打草驚蛇以后更難成事!
那么,那個往外傳遞她會武功的消息的人是誰?
蘇木槿看著刀光劍影,雙眸微微瞇起,腦中幾乎是在剎那間想了很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仗需要速戰速決,因為,明顯的,沈婉姝快要支持不住了。顧硯山留下的另外三人出手的速度比起適才也有些緩慢了。
她深吸一口氣,不能急不能慌,事情越糟糕越要沉著冷靜,越要保持頭腦精明。
會用腦子的人事半功倍,不會用腦子的人只能使用蠻力!
蘇木槿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戰棲顏慵懶的歪靠在美人榻上,一臉邪氣的挑著眉教他們遇到險境時如何脫身,“小月月擅長奇門遁甲陰陽八卦,隨手撿幾塊石子兒困住他們一時半刻便能脫險;小沫沫擅蠱毒,讓你的五彩小蜘蛛去教教他們如何做人;黎丫頭精通陰陽十三科,不如招幾個鬼陪他們玩玩兒?槿姐兒……你的醫術到那會兒好像沒什么用,所以讓你平時好好練輕功啊,打不過可以跑啊,不過,萬一遇到輕功也好的殺手怎么辦……嘖嘖,仔細想想,你這丫頭好像遇到追殺還真是非死即傷啊……”
“棲顏姐……”
她記得當時自己一臉黑線,生無可戀的瞪著棲顏姐。
棲顏姐哈哈大笑,其他三個姐妹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貫沉默的安泠月笑著從石桌上的盤子里撿了幾顆葡萄丟給她,“槿姐兒,瞧好了,我教你一個簡單的陣法,能困住敵人一刻鐘,一刻鐘的時間,夠你逃跑了吧?”
她連連點頭,安泠月便用幾顆葡萄擺了一個陣,反復告訴她怎么擺放,什么位置能走什么位置不能走,隱匿行蹤躲起來不讓人發現走杜門,逃出生天找生門,非到萬不得已,死門不可用。
蘇木槿眼睛一亮,身形一閃,掠到不遠處的莊稼地里,撿了幾塊土坷垃并一些麥穗,再閃身到那群黑衣人背后,將東西丟下,手里握著最后一塊土坷垃和麥穗,蘇木槿閃到沈婉姝身邊,“姝表姐,跟我走。”
“槿姐兒……”沈婉姝一臉的血,胳膊上的衣裳被刀劍割破,驚險的是沒有劃破皮肉。她懷中的棉姐兒依然沉睡著,臉頰紅撲撲的。
“快走。”
蘇木槿拉著沈婉姝往一旁飛掠,一邊招呼顧硯山的四個人,“趕緊離開這里,跟我走!”
幾人對視一眼,身形快如閃電,眨眼間便跟著蘇木槿出了黑衣人的包圍圈,蘇木槿瞅準機會,將最后一塊土坷垃和麥穗丟到既定位置,陣法瞬間開啟。
幾人就見被困在里面的黑衣人突然像沒了方向的蒼蠅,四處亂撞,片刻后,黑衣人的刀劍更是指向了自己人,不分敵我的自相殘殺起來。
顧硯山的幾個手下面面相覷,眸子里滿是駭然。
“槿姐兒,打頭的那個要跑!龜兒子的,想跑,吃姑奶奶一鞭!”沈婉姝喝罵一聲,手中的長鞭軟如蛇,卻疾如閃電,幾乎在她聲落的瞬間,鞭子就卷住了那人的脖子,將其扯到了他們腳下。
沈婉姝一腳踩在那人心口之上,往下碾了碾,“說,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追殺槿姐兒?幕后指使人到底是誰?”
“啊……你這個小賤人,你敢踩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腳下的男人聲音尖利,雙腳胡亂踢著,手上有著長長的指甲,似乎想撓沈婉姝,被沈婉姝狠狠一腳踩下去,歪頭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說,你是誰?是誰派你來殺槿姐兒的?你們為什么要殺槿姐兒?!說!再不說姑奶奶一腳廢了你!”沈婉姝腳下用力,將男人踩的面色潮紅,透不過氣。
受傷的黑衣男人蹙眉與幾個同伴交換了一下眼神,低聲與蘇木槿道,“蘇姑娘,聽這人口音,像是……無根之人。”
“太監?”蘇木槿皺了皺眉。
黑衣男人點頭。
蘇木槿頷首,難怪他的聲音尖利,難怪他適才自稱雜家。
聽到二人交談的沈婉姝眉眼冷了冷,眸中掠過一抹嗜殺,回頭看蘇木槿,“槿姐兒,此人不能留!”
蘇木槿垂眸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因為掙扎,男人面上的蒙臉布已經落了下來,露出一張年約四十左右略帶脂粉氣的白皙皙的臉。
蘇木槿半蹲下身子,將他的容貌記了下來,然后問道,“宮里的太監是嗎,我是誰?你們主子為什么要殺我?”
男人看到她,瞳孔微微收縮,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猛的轉開頭去,“我不認識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既然你什么不愿意說,那就不說,帶著秘密去找閻王爺報道去吧……”蘇木槿緩緩起身,撿起一旁掉落在地上的長劍,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著長劍上的毒,“見血封喉的噬血草,難為你們居然找到了這種毒。”
話落,她將長劍指向男人,“你是想死個痛快,還是我在你身上割上十刀八刀的,讓你看著這毒燃盡你所有的血液而死?”
男人的身子猛的打了個哆嗦,張著嘴,驚恐的瞪著蘇木槿,“你、你……原機大師說的沒錯,你是個禍害……你果然是來禍害主子的……”
“你主子是誰?”蘇木槿漫不經心的問,一雙眸子的余光卻緊緊的盯著男人。
“我主子……”
男人張口似想說什么,卻被斜地里猛然射出的一支箭直中腦門,連聲掙扎都沒叫出,瞪大著眼睛不甘的死了。
長箭破空而來的瞬間,沈婉姝一把抓住蘇木槿將她護在了身后,顧硯山的幾個手下更是第一時間在三人身前筑起一道人墻。
誰也沒想到,那支箭的目標不是蘇木槿,而是地上的太監。
沈婉姝踢了踢那人,對蘇木槿搖了搖頭,“死了。”
蘇木槿皺起眉頭,有些遺憾的看了那人一眼,他明明已經要說出背后的人是誰了。
幾個追出去的黑衣人片刻轉回,朝蘇木槿搖頭,“箭矢飛來的方向沒有發現人。”
蘇木槿點了點頭,目光掃向那個被自己設了死門的陣,“將尸體處理了吧。姝表姐,你……送這位老伯的尸體回苗家寨,我帶著棉姐兒回鎮上,這位小哥身上中的噬血草之毒,還需要吃幾貼藥。”
“可是……”沈婉姝瞧著那三人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瓶子,倒在那些死去的殺手身上,一陣刺鼻的味道傳來,那些殺手的尸體竟以眨眼間的速度變成了黃水。
沈婉姝嚇的往后連退幾步,蘇木槿忙拉著她背過身,將牛車收拾出來,“我讓人送你回去,姥姥姥爺那邊……不要說那么嚴重,免得嚇到他們。”
知道瞞不住,蘇木槿笑著叮囑沈婉姝。
沈婉姝抓著她,“你一個人回鎮上不安全。”
“他們今夜剛組織了一場刺殺,且損失慘重,應該不會那么快就展開第二波行動。別擔心,今晚不會有事的。”蘇木槿輕拍了拍沈婉姝的手,解開腰帶,將棉姐兒抱入懷中,朝另外幾個黑衣人點了點頭,“勞煩你們均出一個人,送我表姐回苗家寨沈家。”
未受傷的三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點了點頭,其中一人走出,將被斬殺的老漢的尸體拖到車上,“沈姑娘,請。”
知道蘇木槿分析的有道理,那幫人今夜暫時不會有動靜了,且她也急著回去跟爺奶爹娘說遭遇黑衣人襲擊的事,沈婉姝握著蘇木槿的手,緊了緊,“那你萬事小心,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蘇木槿點頭。
目送兩人朝苗家寨的方向疾走離去,蘇木槿抱著棉姐兒與另外三人轉身往金水鎮而去。
金水鎮的城門早已關閉,幾人踏城墻而上,避開守城門的士兵,進了城,兩個未受傷的黑衣人隱身離開,蘇木槿帶著受傷的黑衣人直奔文家的仁和堂。
仁和堂的掌柜見過蘇木槿,自是認識的,看到她一身鮮血而來,忙請了人進來,讓伙計關了鋪子門,“蘇三姑娘,您沒事吧?這是……”
蘇木槿搖頭,“勞煩掌柜的,給我筆墨,我有朋友受了傷需要一些藥材,我寫給你。”
掌柜的看了眼跟在蘇木槿身后露出胳膊,胳膊上系著布條的黑衣男人,黑衣男人一臉慘白,額頭因疼痛冒著大顆大顆的汗珠,看到掌柜的瞧他,還點了點頭。
掌柜的回了一笑,吩咐伙計拿了筆墨紙硯過來,蘇木槿一手抱棉姐兒,一手刷刷寫下一些藥草名兒,不待墨跡干透便推給掌柜的,“麻煩盡快。”
掌柜的看著那上頭的藥名,大吃一驚,“蘇姑娘,這些藥……”
“怎么了?”蘇木槿心底一沉,“是不是有人將藥單上的其中一種買走了?”
掌柜的連點頭,“七葉一枝花,半邊蓮,九頭獅子草,黃藥子,白花蛇舌草……都沒了。姑娘別急,我這就讓人去問問其他鋪子,咱們文家在金水鎮明面上只有這一家,其他還有幾家……咱們自家沒有,去其他鋪子說不定也能找著……”
掌柜的邊說邊叫了幾個伙計出來,將藥單遞給他們,一人分幾樣藥草,幾人看了幾遍,都說自己記住了,掌柜的擺手,“先去咱們自家鋪子,自家鋪子沒有再去其他家和藥材行,務必將藥草買齊。”
幾人拱手應了,飛快跑出鋪子。
約莫小半個時辰,幾人轉回,皆空手。
掌柜的一見,額頭瞬間落了汗。
他當掌柜幾十年,買空藥材的事不是第一次見,但每次他都會留一些以備不時之需,實在是這次那人給的價格超過了市值的五倍,他才一咬牙全拋了,誰知道……轉眼就碰到蘇三姑娘來抓藥!
哎呦喂,這事要給自家少爺知道了,那還不得劈了他!
“蘇姑娘,這事是老奴的錯,對方給的價格奇高,老奴一時鬼迷了心竅,請姑娘責罰!”
蘇木槿緊蹙眉頭,扶起掌柜的,“倉庫中一點也沒有了?”
掌柜的紅著臉搖頭,“老奴貪財,全給賣了。”
蘇木槿輕嘆一聲,眸子微微瞇起,幕后這人這是怕她像上次一樣僥幸逃脫,這次不但劍上使了毒,還防備了她中毒后來金水鎮配解藥,而事先將配解藥的幾種草藥全部買斷。
她先開始以為幕后人派出那么多殺手要她的命,已是下了血本,如今看來,真正下血本的地方在這兒。
那藥單上雖然大多數是普通藥材,但七星草與天山雪蓮、千年份人參卻俱是價格不菲的,能吃的下金水鎮所有藥材行和藥鋪,非富即貴的人物。
能用的上太監,請的動那么多殺手,撒出那么多銀錢,除了王公貴族,還能有誰?!
蘇木槿笑了笑,提筆寫下另外一個方子,“這些有嗎?”
掌柜的接過一看,臉色猛的一變,“這、這……”
“怎么?這些也沒有?”
掌柜的忙不迭搖頭,“有的,有的,老奴這就去給姑娘抓藥。”
說罷,詭異的看了蘇木槿一眼,抹了把額頭的汗轉身進了里間。
等只剩下兩人時,黑衣男人不解的問蘇木槿,“蘇姑娘,為什么一開始不讓他們抓這些藥?”
蘇木槿看了他一眼,提筆刷刷寫下方才的藥方,遞給他,黑衣男人疑惑的接了過來,下一刻,瞳孔猛的一縮,“這……”
“全是毒藥,對吧?”
蘇木槿接過藥方,放到油燈上點著,看著它燒干凈了,才道,“醫毒不分家,用的好,毒藥也能救人性命,用不好,天山雪蓮與人參也能要人性命。”
這個倒是。
黑衣男人斂起眸底的驚駭,朝蘇木槿抱了抱拳,“蘇姑娘,受教了。”
蘇木槿起身,朝他屈了屈膝,黑衣男人一怔,待反應過來時,已經受了蘇木槿這一禮,面上不由浮現一抹慌張之色。
蘇木槿笑,“若不是你那時候幫我擋了一劍,我怕是會被當胸刺穿……”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真到那會兒,毒氣穿心,必死無疑。”
黑衣男人的眼睛猛的瞪大,蘇木槿笑著看他,“噬血草的毒很邪性,它會以血為燃料,就像……”蘇木槿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油燈,“噬血草的毒像燈芯,血像油,慢慢燃燒,等燒盡身上的血液,人就只剩下一個黑乎乎的骨架……”
黑衣男人聽的倒抽一口涼氣,“誰這般惡毒?”
是啊,誰這般惡毒,要她性命就罷,居然一出手就是這么歹毒的噬血草!
是因為她的身世嗎?
還是說,背后另有隱情?
“蘇姑娘,此事我等定需即刻飛鴿傳信于主子,還望蘇姑娘……”
“不用你們寫,我自己來吧。剛好有事情拜托你們少爺。”蘇木槿略怔了一會兒,抬眸笑著招呼黑衣男人坐下,“我先前見過一人,雖挖出了噬血草的毒,二十四個時辰之后那人還是死了,被人發現時,死狀與中了噬血草的毒是一樣的,你這兩日切忌,不可運功,不可蠻力,不可劇烈運動,能不動就不動,等藥配好,你拿回去,煎煮了,四碗水煎成一碗,每隔四個時辰喝一次,喝足六次,方可。記住了?”
黑衣人聽到不吃藥二十四個時辰后還是會死,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多謝蘇姑娘。”
蘇木槿笑笑,低頭提筆快速寫了一封信,問包好藥出來的掌柜要了個信封,以蠟燭封了,交給黑衣男人,“你們若是必須寫信報告,就將我的信與你們一同寄出。”
黑衣男人點頭,護著蘇木槿去了聚仙閣的后院,才離去。
文殊蘭接到蘇木槿被刺殺的消息,騎著馬奔了過來,推開房門見蘇木槿正坐在床邊給熟睡的棉姐兒打扇,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一撩袍子走過去,“怎么回事兒?我聽掌故的說你渾身是血,什么人派來的?是不是跟李家是一撥人?”
蘇木槿搖頭,引著文殊蘭去了屏風后,倒了杯茶水推給他,“是不是跟李家是一撥的人暫未可知。這些人都是殺手,訓練有素的殺手,人手一把淬了噬血草的毒的長劍,領頭的是一個白面中年男人,四十歲左右,沒有胡子,提及過原機大師,差一點說出他背后的主人是誰,被暗地里的射了一支箭,當場致命。”
“殺手?噬血草?沒有胡子……公公?原機大師!”文殊蘭從圓凳上跳起來,圍著圓桌打了幾個圈,“怎么會牽扯上原機大師?”
蘇木槿揚眸看他,“原機大師是誰?”
“原機大師……”文殊蘭端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原機大師是方外之人……”
蘇木槿,“……”
她就是再傻,也知道原機大師是方外之人,好伐,少年。
“……是夏啟的國師,先帝十二年封的國師,到現在已經六十年了!先帝在位三十年,當今皇上在位三十年,剛好六十年!不管是先帝還是皇上對原機大師的話都是……言聽計從,奉若神明!我這么說你懂吧?”文殊蘭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問蘇木槿。
蘇木槿點點頭,“也就是說,原機大師若說哪個皇子有謀逆之心……”
“殺了!皇上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文殊蘭重重點頭。
蘇木槿心底一沉。
她記得,那太監說的那句話,他說,“你、你……原機大師說的沒錯,你是個禍害……你果然是來禍害主子的……”
“那個太監說,原機大師說我是禍害,生來禍害他主子的。”
文殊蘭猛的瞪大了眼睛,用力的看著蘇木槿,“你、你開什么玩笑?你……你一個長在莊戶人家的女娃娃,見都沒見過原機大師,怎么會跟太監的主子扯上關系,能用的起太監的,那都是非富即貴的……”
文殊蘭的聲音越來越低。
蘇木槿閉上眼,輕輕嘆了一口氣,“我還真是好奇,我的身世,我的生身父母是誰,原機大師又是怎么給我批的命?”
“蘇三……”
文殊蘭張了張嘴,想說什么,臨了嘆了一口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這些人一連兩次沒有得手,下一次手段會更猛烈,你要不要離開金水鎮,換個地方……”
黑衣人送沈婉姝到沈家,看到沈家有人出來,黑衣男人離開。
沈婉姝驚魂未定的叫了聲娘,聽到女兒聲音不對和車子上傳來的血腥之氣,楊氏快速來到她身邊,“怎么了,姝姐兒?槿姐兒和棉姐兒呢?這是……”
看到牛車上早已死去的老漢,楊氏的神色猛的一變,攥住沈婉姝的手腕,“出什么事了?”
“我們、我們被人追殺,老伯被那些人給殺了,槿姐兒說他們今晚不會再動手,帶著棉姐兒回了金水鎮,給來幫我們的黑衣人配藥解毒。”沈婉姝后怕的手腳發軟。
楊氏扶著女兒,揚聲叫沈老爺子與沈老太太和今晚在家的沈延崢。
沈老爺子與沈老太太一見車上的死人,臉色立刻就變了,沈老太太猛沖過去,看著老漢尸體上不斷冒出的黑煙,腦袋發暈,“噬血草,噬血草……”
沈婉姝在一旁猛點頭,“槿姐兒也說這是噬血草。”
沈老爺子一把扶住沈老太太,吩咐沈延崢,“將尸體送回去,就說路上有人截殺,他不幸被人殺了,其他的不要多說。”
沈延崢一臉冷凝,聞言,點點頭,拉著車子轉身朝老漢家走去。
沈老爺子看了沈婉姝一眼,“進去再說。”
楊氏半摟半抱著,將沈婉姝弄回了屋里。
“說說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老爺子扶了沈老太太坐下,雙手背在身后,看著沈婉姝。
沈婉姝的嘴唇哆嗦了兩下,面上還殘留著后怕,“我們坐上最后一趟牛車,走到半路,突然沖出來一批訓練有素的殺手,人手一把毒劍……”
沈婉姝仔仔細細的將前后經過說了一遍,倒了茶水連灌三杯,才壓下幾乎要跳出嗓子的心,仰頭望著沈老爺子,“爺,我覺著背后的人肯定對我們很熟悉,不然不會派那么多殺手來刺殺槿姐兒!按照一般人的邏輯,槿姐兒不過是長在莊戶人家的丫頭,大字都不認得一個,就算她爹是獵戶,也不代表她的功夫很好,能會一些拳腳功夫就不錯了。但那些人,不,殺手明顯知道槿姐兒功夫好,也知道她身邊的人功夫好,所以一出來就是殺招,那些劍,每個劍身都有毒,擦著人的肉就會冒煙……爺,會不會是蘇海棠透露給那些人的?”
“不可能。”
二表哥沈繼軒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分析道,“棠姐兒平時接觸的都是一些莊戶人家的孩子,接觸人脈最廣的也就是李家人了,但從上次李家出事到現在,沒發現她與李家任何人有聯系,所以,棠姐兒沒人脈,不可能把消息傳回京都。”
“蘇海棠沒有人脈不能傳消息回京都,但李家人可以。”沈婉姝皺眉,“二哥忘了,蘇家大房一家全在李家當差,蘇海棠前兩日還跟蘇家那個蘇牡丹聯手要害槿姐兒,她肯定知道槿姐兒功夫好,也知道我們都會武,爹和四叔都是鏢師……這個隨便打聽出來就知道了……”
沈老爺子擰著眉緩緩點頭,“明日讓你爹去跑一趟,探一探究竟。”
“爺,槿姐兒的身世要不要告訴她?”沈婉姝猶豫了片刻,開口道,“這會兒敵在暗槿姐兒在明,讓她知道要防著的人是誰總比什么都不知道……”
沈老爺子抬手,攔住沈婉姝未完的話,“這事我會跟你爹你四叔商量,你受驚了,先回去歇著吧。”
楊氏扶著她要起身,沈婉姝扭了扭身子,“爺,這會兒還瞞著槿姐兒干什么?蘇海棠已經告訴槿姐兒她不是蘇家的孩子,不是小姑生的,咱們總要……”
“爺知道,你先回,回吧,爺好好想想……”沈老爺子往日矍鑠的神情有些疲憊,捏了捏鼻梁,輕嘆了一聲。
沈婉姝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再說什么,跟著楊氏出了房間,端水洗漱一番,換了衣裳,實在吃不下飯,她一頭栽到了床上。
楊氏見她的模樣,無奈的摸摸她的頭,“別怪你爺,槿姐兒……咱們一家子當年都發過毒誓,要護著槿姐兒一生安樂,絕不輕易說出槿姐兒的身世,就當她是一個普通的莊戶人家的女兒,平平凡凡的過完一生……”
沈婉姝抱著楊氏的腰,蹭了蹭,“可是娘,那些人追來了,槿姐兒不可能再回到從前那個普普通通的槿姐兒了,也不可能再有平平凡凡的一生,她若不想死,就必須反抗,不是那些人死就是槿姐兒死,娘……”
她仰頭,看著楊氏,“我不想讓槿姐兒死。”
楊氏閉了閉眼,笑著拍了拍女兒的頭,“槿姐兒不會死,至少不會那么容易死,我去看看你爺奶他們怎么說,你好好睡一覺,明天早起去接槿姐兒回來,鎮上人多混雜,難保沒有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人……”
沈婉姝連連點頭,推著楊氏,“娘,你快去,爺奶他們怎么商量的你晚點來跟我說。”
楊氏笑著轉身離開房間。
沈婉姝望著房梁,起初是真的在等楊氏,但楊氏一直沒過來,到后半夜,她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甫亮,蘇木槿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蘇姑娘,我是喬三。”
蘇木槿昏沉的腦袋瞬間一清,從床上翻身而下,整理了一下衣裳,隨手編了一條麻花辮垂在胸前,打開了房門。
喬三見蘇木槿的打扮,一愣,旋即垂下頭,“打擾蘇姑娘休息了,實在是有了重大發現,浮云小爺讓小的立刻來跟姑娘說一聲。”
“進來說話。”
蘇木槿打開房門。
喬三應了一聲,跟著蘇木槿進了屋,行了禮,抬眸興奮道,“三姑娘,小的跟了李家那個曲嬤嬤這么些日子,昨兒個晚上總算有了發現。”
蘇木槿一怔,眉頭蹙起,“什么發現?”
“昨兒個那曲婆子又繞了半個城在一處破敗荒蕪的廟里見了上次那個黑衣人……”
蘇木槿的眸子瞬間一凜,“上次那個黑衣人?你確定?”
喬三點頭,“確定,小的認得那人的聲音,一點沒變,絕對是上次那個黑衣人!這次小的看清楚了,那黑衣人身材嬌笑玲瓏,看身段是個女子無疑……”
女子?
蘇木槿有些恍然,難怪上次喬三說那黑衣人背對他,但曲婆子擋住了他,他看不到,原來是個女子,那就說得通了。
“……曲婆子與那黑衣女子說了足有半刻鐘的時間才分開,小的遠遠的跟著黑衣女子,想著看看那黑衣女子會進哪家院子,誰知道,那黑衣女子一路往城墻的方向走,那女子輕功極好,飛身就上了城墻,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小的……小的只擅長跟蹤人,功夫不怎么好,所以……”
“你可有聽清她二人說了什么?”
喬三點頭,“那黑衣女子讓曲婆子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說這邊的事已經全部安排妥當,最遲明日晚上就會去接她……”
他耳尖目明,雖然距離隔得遠,但他還是將二人的對話和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那黑衣女子說完這話之后,曲婆子面露喜色,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錘著自己的肩頭,“太好了,終于不用再伺候那個癱瘓在床的男人了……”
說著,悄咪咪的靠近了那黑衣女子兩步,小聲問了句,“這邊的大事落定了?”
“不該你問的不要問。”黑衣女子警告的看了曲婆子一眼。
曲婆子笑著說是,“早除了這個禍害,我們主子早安心,這么些年,我都替我們主子心累,真處理了就好了……左右不過是一個莊戶人家的丫頭片子,更何況那家還好幾個,多一個少一個也沒啥……”
“行了,你走吧,主子的事以后少議論。”黑衣女子轉身往外走。
曲婆子笑盈盈的小跑跟著,“那個……主子有沒有說我回去之后的事怎么安排……”
“回去你就知道了。”黑衣女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曲婆子滿臉的褶皺笑成了一朵花,不迭點頭,“是是是,我多嘴了,該打該打……”
蘇木槿搖搖頭,兩人的對話并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黑衣女子出現的時間也對不上,不然,她都要以為出手擊殺太監的那只箭是黑衣女子射出的了,畢竟,那曲婆子背后的主子也是想要她的命的人。
“辛苦你了,既然曲婆子今日離開,那就勞煩你再多盯一日,有什么情況再來找我,我這兩日會在鎮上盤桓。”
喬三噯了一聲,告辭離開。
喬三離開沒多久,沈婉姝與沈延崢夫婦一起到了聚仙閣。
蘇木槿正幫棉姐兒洗漱,準備吃早飯,看到三人這么早過來,又叫了幾份早飯一起在屋里吃了。
等吃了飯,知道蘇木槿打算在鎮上盤桓兩日后,沈延崢立刻皺著眉頭拒絕了,“不行,鎮上魚龍混雜,難保幕后黑手會再動手,槿姐兒,跟大舅舅一起回家,在家里更安全些。”
蘇木槿笑著看了沈婉姝一眼,“我以為表姐把昨日的事都說給你們聽了。”
“我是都說了啊。”沈婉姝點頭。
“那就好。”
蘇木槿走出房間,走到院子里,伸手在角落的花圃里撿了幾顆石頭,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手中的石頭隨意的丟在地上,沈延崢卻看的眼睛一亮,目光火熱的看著蘇木槿,“槿姐兒,你會擺陣?”
“大舅舅試試?”蘇木槿笑著努了努嘴。
沈延崢滿臉興奮的點頭,上前兩步,深吸一口氣,一腳踏進了陣中。
眼前的景色陡然一變。
一座涼亭突然出現在眼前,涼亭下溪水潺潺,他腳下站的正是溪邊,清澈的能看到溪底的石頭,一陣水波涌來,他忙往后退了一步,避開涌來的水流。
耳邊傳來女子的笑聲,沈延崢四處瞧了瞧,待看到不遠處一片碧綠的竹林里走出的兩位挽著花籃的少女時,眼睛亮了亮。
他大步走上前,“兩位姑娘,敢問這是何處?”
兩個少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狡黠一笑,另一個哈哈大笑,“這里是夢中仙境啊,爹,你是不是還沒睡醒?”
沈延崢一愣,看著眼前的兩個少女憑空消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槿姐兒的陣法之中,不由合手擊掌,“實在是妙!”
畫面一轉,金戈鐵馬,熱血橫飛。
“大哥,小心啊!”
一聲凄厲的呼叫來自身后,沈延崢下意識的往一旁側了側身子,一柄長槍斜地里穿過他的腋下,將他連人帶長槍挑下了馬。
他就地一滾,長槍橫掃出去,暗地里攻擊他的那匹馬被他一槍挑飛,馬上的人驚呼一聲落下馬來,大罵一聲舉槍與沈延崢戰在一起。
“娘老子的,沈家哪來那么多兒子,殺了一個又來一個!他娘的,爺爺今兒個就送你去見你們沈家老三!哇呀呀……”
“諸葛弘你這個老匹夫,你殺我三弟,我今日定要砍了你的腦袋提去給我三弟祭墳!”沈延崢爆喝一聲,一手長槍飛舞的密不透風,腳下七影迷蹤步踩的飛快,招式狠辣且一招一式俱是殺氣翻騰!
“艸你格老子的,姓蕭的個鱉孫,自家的東西不當東西,隨便一個蝦兵蟹將都能學!欺負老子是個大老粗不懂你們夏啟的功夫是不是?別給老子得瑟,老子一雙錘子照樣砸的你腦袋開花兒,就跟你家老三一樣,哈哈……”
“啊!老匹夫受死!”沈延崢雙眸赤紅,想著三弟死時的慘狀,心疼的大叫著跟諸葛弘打在了一起。
沈延崢在陣中拼死要殺了諸葛弘替他三弟報仇,陣外,沈婉姝一臉驚駭的看著胡亂揮舞著跟空氣戰成一團的沈延崢,一把抓住蘇木槿,“槿姐兒,我爹怎么了?”
“舅舅踩到了驚門,別慌,這個門只是讓人陷入曾經經歷過的驚恐事件之中,不會有事的……”蘇木槿輕拍沈婉姝的手安撫道,一只手捻了一顆石子指尖輕輕彈了出去,越過沈延崢打入他對面的空氣中,幾人就見陣中的沈延崢仰頭大笑,抬手做了個割頭顱的動作,又嚎啕大哭,“三弟,大哥給你報仇了!三弟……”
沈婉姝的眸子一紅,側頭去看楊氏,楊氏也微垂著頭,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水。
三人正傷懷,就見沈延崢身形一頓,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少將軍,古有秦檜,佞臣誤國,不可不防啊!少將軍,京都回不得,回不得啊!少將軍……”
接著,是一連串磕頭的聲音。
不知道陣中的少將軍說了什么,沈延崢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瞬間落下淚水,“少將軍,三思啊……少將軍戎馬征戰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可如此奪少將軍兵權?!國不容將,夏啟垂危!”
楊氏不敢置信的瞪著沈延崢,瞳孔急促的縮了縮,一把抓住了沈婉姝的肩頭,沈婉姝吃痛,“娘,你抓痛我了……”
“槿姐兒,快把陣法停下,你大舅舅要陷入魔障了。”楊氏急道。
蘇木槿看了眼楊氏,點了點頭,手中攥著一顆石子,正要打出去,破開生門,就聽沈延崢情急之下說出了一句話,“少將軍不為夏啟萬千百姓,也該為未出世的孩子著想一二……”
蘇木槿的手一抖,石子飛出,生門開。
沈延崢面前空無一人。
楊氏白著臉,撲過去一把抓住沈延崢,“你胡說些什么啊!”
沈延崢有些發愣的看著楊氏,片刻后,滿臉歡喜的抓住楊氏,“我見到少將軍了,我見到……”
他歡悅的神情在看到面前那雙如少將軍一個模樣的黑眸時,陡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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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是不是發展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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