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盛文帝咆哮出聲，“袁青，給朕拿下！”
“是！”袁青垂首應了一聲，身形一動，奔著定國侯世子沖去。
倒不是盛文帝有多孝順，而是他明明布好了局，就等著齊家人乖乖的掉進他的網子里，但這些人偏不聽話，不照他寫好的劇本往下走，偏要跟他對著來！
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定國侯世子一聲尖叫，幾乎沖破穹頂，眼見著袁青奔過來，躲也不知道躲，只知道嚎叫，齊老侯爺看著白癡一般的大兒，到底不忍心，一腳將人踹到一邊，接過袁青的攻勢。
兩人拳腳相加，拳風武動，招招殺機，御書房外殿瞬間成了戰場。
“啊！噗！”
定國侯世子被踹出老遠，張口噴血，再抬眼瞧見齊老侯爺與袁青打在一起，盛文帝滿臉陰鷙的盯著他們，癱在地上的身子抖的猶若風雨中被吹下的落葉！
想到齊老侯爺與老二那些謀反叛逆的談話，他只覺必死無疑，忙不迭跪好，沖著盛文帝方向以頭捶地，“皇上饒命！這都是我爹……這都是齊老頭與他們家老二的主意，跟我無關，我不知情啊……”
“跟你無關？”盛文帝冷眼掃過去，抬手，“來人，把定國侯世子給朕抓起來！”
殿外早在盛文帝第一次喊來人時就沖進了不少他的黑衣衛，此刻聽盛文帝二度喊人，忙應一聲沖過去將跪在地上磕頭的定國侯世子拎了起來，送到盛文帝跟前，一腳踹在地上。
定國侯世子想起身跪好，被黑衣衛踩著后背，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皇上……我是無辜的……”
“你是無辜的？”盛文帝好笑，居高臨下望著他，“你爹與你二弟商討如何給朕下毒，你不知道？”
定國侯世子渾身一抖，嘴唇哆嗦著，努力仰頭去看盛文帝，“我……我勸了我爹不要那么做……”
盛文帝嗤之以鼻，繼續道，“你爹與你二弟商議，你們父子迷惑朕的視線，他帶兵入宮，逼宮謀反，你不在場？”
定國侯世子張了張嘴，“我……微臣在、在場，可是……”可是他被下人架出去了啊，爹跟老二后面說了些什么，他壓根就不知道。
盛文帝一腳踩在定國侯世子臉上，反復踩磨，“你都參與了，有什么臉說你是無辜的？！”
“啊！”定國侯世子疼的一聲痛呼，“皇上，微臣……從來沒想過謀反……”
他只想安安穩穩的做好世子，一世富貴，一世權貴啊。
盛文帝嗤笑，撤腳回去，抬眸掃了眼跟袁青打著，還不時分神看向這邊的齊老侯爺，冷笑一聲，命令一旁的黑衣衛，“來，一個手指頭一個手指頭的給朕剁，讓老侯爺好好看看他兒子臨死前的掙扎模樣！”
黑衣衛令行劍出，定國侯世子尚未反應過來，已被人摁著手剁掉了小手手指，痛的慘叫一聲，聲音尖銳凄厲變調的幾乎聽不出原來的聲音。
“楚詡！”齊老侯爺手下一抖，被袁青一掌拍在胸前，張口吐了口鮮血出來。
齊老侯爺捂著胸口，眼神狠辣的瞪著盛文帝，大罵，“無恥小兒，卑鄙至極！”
“卑鄙？”盛文帝冷笑，“你們圍困朕的母后，就光明磊落了？齊宣，朕可有差人去定國侯府與你說清楚？你們齊家給君王下毒，本就是該抄滅九族的罪名，怎么？朕給你們機會反倒卑鄙了？”
“誰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你不就是想讓我們齊周兩家對打，你閑坐看戲！我告訴你，來之前，我們就抱了必死的準備！我們父子死不足惜，可是你……”
齊老侯爺啐出一口血沫，冷笑，“全天下都會知道，你明知道齊家要殺你母后，卻沒阻攔，你的忠孝仁義，看看還能保住幾個？！”
“混賬！”盛文帝似想到什么，眸子陰狠，瞪著齊老侯爺大怒！
齊老侯爺呵呵笑，“你果然怕死，所謂的孝也不過是演戲給眾人看，呸！”
“住口！”袁青一聲厲喝，再次攻上去。
齊老侯爺半分不認輸，一拳打出，瞬間與袁青戰在一起。
定國侯世子面如白紙，額頭豆大的汗撲簌落下，似乎不敢回想的看著齊老侯爺，他爹說什么？
他們來之前就抱了必死的準備？！
可是，他不想死！
他不想死啊！
有什么方法不用死？什么方法……
想到什么，他的眼睛猛的一亮，努力抬起頭去看盛文帝，“皇上，皇上，小的有話說，您饒小的一命，小的把他們的后路告訴您……”
“孽畜！”
盛文帝還沒發聲，聽到他說話的齊老侯爺已大喝一聲，“你敢吐露一個字，我立刻殺了你！”
“老侯爺，有老奴在，不會讓您殺了世子爺的。”袁青笑著攔住齊老侯爺撲過去的動作，掃了眼定國侯世子，“世子爺是個可憐的，到現在還被你們蒙在鼓里……”
盛文帝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垂眸看著定國侯世子，“說來聽聽，若是有用，朕就饒你一命。”
“謝皇上！謝謝皇上！”定國侯世子狂喜，磕頭大聲道謝。
盛文帝后退幾步，坐回龍椅上，“說吧。”
“混賬，不許說！”齊老侯爺大吼，反復撲向定國侯世子，袁青接二連三攔下。
定國侯世子懼怕齊老侯爺，聽他大吼，身子抖了抖，嘴張了幾張，似想到什么，有幾分猶豫，舔了舔唇。
盛文帝看過去，“不想說？那便殺了……”
“不！不！小的說，小的說！”聽到殺字，定國侯世子猛的磕頭，“齊老頭，他、他跟老二商量，我們進宮，他們派人護送家里的小輩趁混亂逃走！”
“齊……”齊老侯爺大怒，似要叫定國侯世子的名字攔阻他，卻被袁青一腳踹在后腿膝蓋，只聽咔擦一聲脆骨碎裂聲響，齊老侯爺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盛文帝掃了眼跪在地上哀嚎的齊老侯爺，目光落向定國侯世子，唇角勾起了笑，“你倒是個心狠的，你們齊家的小輩……也有你的兒子吧？”
“齊宣帶頭逼宮謀反，齊家都是罪孽之人，享了齊家福，就該為齊家死！”定國侯世子大義凜然道。
盛文帝似聽到了好笑的笑話，手指摩挲著龍鱗，提點他，“你也姓齊。”
“小的……小的以后改名換姓，遠離京都，再不會到京都來！”
“可你享了齊家福啊，當了這么多年的世子爺……”盛文帝不緊不慢道。
定國侯世子終于察覺到不對勁，撲下去磕頭，“皇上明鑒，小的一無是處，這些年一直是齊宣與齊赟他們的擋箭牌，皇上明鑒啊！……”
“帶著他，去慈安宮，換太后出來，換不出來……”盛文帝撩了一下眼皮，淡淡道，“……剁了！”
定國侯世子的眼睛猛的睜大，“皇上，皇上，您答應小的饒小的一命，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哦？朕是說過，若是有用，就饒你一命，朕聽了你的話，覺得……沒有用。”盛文帝朝他詭異一笑。
定國侯世子一下軟倒在地，抖如篩糠，不敢置信的看著盛文帝，“你……說話不算話……”
“拖出去！”盛文帝擺手。
黑衣衛聽令將人拖麻袋般拽了出去，路過齊老侯爺時，定國侯世子大哭，“爹，救我啊，我不想死……”
齊老侯爺雙眸滿是殺意看過去，“畜生！你想活，你的兒子和侄子難道不想活？他們才多大？！你不為他們考慮也就罷了，竟然以他們的性命去換自己的性命！我齊家沒有你這樣不孝的子孫！”
“爹！”定國侯世子嚎啕大哭，“兒子只是不想死，兒子不死，齊家將來要多少孫子都有，兒子……”
定國侯世子哀嚎著，被一路拖完慈安宮。
齊老侯爺看著兒子如麻袋一般被拖走，閉了閉眼，再睜眼，滿眸狠厲，目光從袁青到盛文帝，“還不到最后一刻，我齊家還沒輸！”
“祁王與齊賢妃在哪？”盛文帝挑眉。
袁青躬身，“囚禁在萃玉宮。”
“把人一起帶過去。”
“你想干什么？”齊老侯爺冷眸。
袁青笑，“明知道的事，老侯爺何必多此一問？”
“楚詡，你好歹毒的心思！”
盛文帝更是冷笑出聲，“怎么？許你們拿太后作伐，不許朕動你的女兒與外孫？”
“那也是你的女人和兒子！”
“老侯爺覺著，朕缺女人與兒子？！”盛文帝嗤笑。
齊老侯爺哽住，狠狠瞪著他。
盛文帝擺手，“袁青，出發去慈安宮，朕去會會齊二少爺！”
說罷，瞥一眼齊老侯爺，“你是自己走，還是朕讓人拖著你……”
“老夫自己走！”
盛文帝嗤一聲，轉過身，袁青以眼神示意黑衣衛盯著齊老侯爺，才快步走去盛文帝身邊伺候。
一行人不急不緩趕到慈安宮，正看到齊賢妃求齊赟放了太后，而定國侯世子渾身是血躺在地上，面色死人般灰白。
齊老侯爺的腳步頓了一下，便再沒去看定國侯世子一眼。
齊賢妃瞧見齊老侯爺與盛文帝一起，愣了愣，才想起拉著祁王見禮，祁王硬著脖子，“早晚都是一個死，跪什么跪！”
“皇上，下毒一事是楚元城的主意，烈兒只是被他利用了，皇上，您看在臣妾服侍您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烈兒這一次吧……”齊賢妃撲過去，跪在盛文帝的輦車下，哭的凄慘，“您幽禁他，囚禁他，困他一輩子都行，只要饒他一命……”
“饒他一命？”盛文帝垂眸看著齊賢妃狼狽求情的模樣，勾了勾唇，“賢妃，你有沒有問過你的好兒子，給朕下毒時，可曾想過饒朕一命？”
齊賢妃磕頭的動作一頓，悲切切的抬頭，“烈兒還小，他只是一時糊涂，被楚元城攛掇……皇上……”
“收起你這副鬼樣子，讓人惡寒！”盛文帝不耐煩，“袁青。”
袁青會意，上前兩步，示意宮人拉開齊賢妃，“賢妃娘娘，圣上從未有處置您的意思，您再這般鬧下去，下場……”
他瞟了眼不知是死是活的定國侯世子一眼，朝齊賢妃挑了挑眉。
齊賢妃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臉色霎時一白，嘴張了張，卻只虛弱的吐出兩個只，“皇上……”
袁青轉身回到攆車旁。
盛文帝滿意的點點頭，將目光放在帶著人擋在慈安宮宮門前的齊赟身上。
齊赟此時，一身鎧甲，長劍在手，雙眸銳利猶若一道寒芒，直射向盛文帝。
兩人目光相懟，都沒有收回去。
袁青大喝，“齊赟，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挾持太后娘娘要挾圣上？！還不速速退開，圣上或可看在你以往的戰功上，饒你一個全尸！”
齊赟嗤笑，“左右不過一個死，我今天若不能活著離開皇宮，有太后娘娘墊背，也不枉來走這一遭！”
袁青皺眉，還要說什么，盛文帝開了口，“齊赟，聽你大哥說你本來是要帶著你齊家小輩逃生的，你說這會兒齊家是個什么光景？周家應該已經圍住你們齊家的定國侯府了吧？你們家那些小輩逃出來了嗎？”
齊赟與齊老侯爺同時看過去。
“楚詡，拿小一輩的性命作伐，你行事果然一如既往的讓人惡心！”齊赟道。
盛文帝神情陰冷，“你們拿我母后做要挾，又有什么臉面嘲諷我？！”
“我跟你在這廢什么話，簡直就是對牛彈琴！”齊赟冷道，說完，看向齊老侯爺，“爹，大哥被楚詡攛掇，拿著匕首想殺我，我迫不得已……”
剩下的話他沒說，齊老侯爺已明白是什么，神情萎了一瞬，朝他搖頭，“早晚都是一個死，他當大哥的，讓他先去探路……”
齊赟眼中掠過傷懷之色，他們兄弟在內雖有爭執，但親兄弟的情誼總是有的，看著他被仇人利用，反刀相向，他很難過，動手的時候，也曾掙扎，可得知他把小輩逃跑的消息告訴了盛文帝時，他到底下了手。
他們齊家人，可以輸，但絕不該是大哥這樣，利用小輩的命去保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