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明珠尖叫一聲,撲過去,按住楊玉琳,抬手就要扇她,“賤人,賤人!你這個賤人……啊!”
楊玉琳卻抓住她的雙手,一腳踹在她的心口!
納蘭明珠吃痛,慘叫一聲,松開楊玉琳。
楊玉琳伸出舌頭,舔了一口唇上的鮮血,逼近納蘭明珠,蔑視一笑,“納蘭明珠,你猜外祖父會不會讓舅舅來給你贖身?!”
說罷,她將自己身上手腕上、錢袋里所有的金銀首飾全給了方才那位,納蘭明珠賄賂的士兵。
笑道,“納蘭明珠設計姐妹,殘害蕭王爺,幾次加害長安公主,不值得相救,你就當今日沒人找你帶話,可好?”
士兵一怔,“這……”
“楊玉琳!你敢?!”納蘭明珠尖叫。
楊玉琳嗤笑,“我打都打了,還有什么不敢的?!你這種人,心思骯臟,讓人作嘔,根本不配得到救贖!”
“你瘋了……我是你母親!”納蘭明珠搖頭,看瘋子一樣看著她,掙扎著起身,想打殺楊玉琳。
卻被楊玉琳一腳踩在心口,動彈不得。
“小賤人,你想干什么?!”
楊玉琳朝她詭異一笑,蹲下身子,在納蘭明珠身上一陣搜摸。
納蘭明珠想到什么,推搡著她,想要坐起來,“……放開我!”
眼前忽然一亮。
幾個玉質的鑰匙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相碰之間,發出清脆的玉鳴之聲。
納蘭明珠瞳孔一縮,伸手去奪,“楊玉琳!”
楊玉琳卻一把攥在手心,腳下重重使力,踩在納蘭明珠心口,納蘭明珠吃痛,捂著心口在地上翻滾。
楊玉琳抓起裙擺,趁機朝內宅奔去。
納蘭明珠尖叫,“賤人,你休想!那是我的,都是我的!是我的……”
說著,扭頭去抱士兵的大腿。
“……攔住她,快攔住她!那些東西都是我的!攔住她,東西我分你們……”
士兵冷不防被她抱住,嚇了一跳,慌忙掙脫開,“楊大夫人,還請自重!”
邊上幾個士兵見狀,面面相覷。
納蘭明珠被推開,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想往內宅去,被士兵攔住,“大夫人,該走……”
“啪!”
納蘭明珠一巴掌扇過去,“走什么走?那賤人拿著鑰匙要偷我這十幾年的私房,我豈能讓她如愿!”
士兵被打的一個趔趄。
剩余士兵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小聲道,“這楊大夫人太會搞事兒了,趕緊把人帶走吧?”
“你行你上?”
“誰不知道楊大夫人的娘家是帝師府?誰敢得罪納蘭帝師啊?”
“納蘭帝師如今是輔佐大臣之首,這圣旨楊大夫人會不知道?”
“……瞧著,像不知道……吧。”
“那還怕什么?帝師府沒告訴她!她被帝師府拋棄了!”
幾人愕然相視,“……不能吧?這……她是帝師府的長女?”
“一個爬床妾生的庶長女,搶自己妹妹的未婚夫,設計陷害蕭王爺,還幾次險些害死長安公主,這樣的女人,要是生在普通人家,早被打殺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深以為然。
“那還等什么?拉走啊!”
“得嘞!”
兩人上去,一人抓了一只胳膊,鉗制著納蘭明珠往后拖。
納蘭明珠被他們的議論刺激,尚未回神,被拖著走了兩步,鬢發散亂,打在臉上,才尖叫著反駁,“胡說!你們胡說八道!我父親很疼我,他不可能拋棄我!我是帝師府的長女,我是帝師府的大小姐……放開我!你們這些腌臜玩意兒!別用你們的臟手碰我!唔唔……”
回應她的是,一旁士兵突然塞進嘴里一團可疑布團,味道腥臭,納蘭明珠胃中翻騰,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干嘔。
再顧不上跑去內宅的楊玉琳,顧不上被斬立決的兒子,甚至,沒去看一眼馬上要死的丈夫,滿腦子都是惡心的腥臭味,與帝師府早知道楊家要被抄家,卻沒告訴她消息的恐懼。
她這些年在楊家作威作福,仗的是什么?!
就是納蘭帝師府!
如今,夫家抄家,身為輔佐大臣之首的帝師父親,明知道圣旨卻沒告訴她,讓她被不入流的士兵踐踏欺辱,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去送死!
這說明了什么?
她不敢想,卻滿腦子都是帝師府拋棄了她幾個大字!
她父親,終究還是選了納蘭明月,犧牲了她!
憑什么?!
都是他的女兒!
憑什么!
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要去問問他,心是怎么長的?!
為什么從小到大,都偏著納蘭明月,她哪里不如她?!
“唔唔……”
另一邊,楊玉琳匆忙奔進納蘭明珠的小私庫,將玉鑰匙能打開的幾個箱子歸攏了,一把扯下納蘭明珠十金一尺的花開富貴的蘇繡窗幔,兜了東西就往外跑。
“站住!”
幾個奉命來搜查的士兵見狀,吆喝一聲就追了上去。
楊玉琳左拐右拐,在一座靠墻的假山石邊藏了片刻,等追她的士兵跑過去,忙拽了東西塞進那假山背后的小洞中。
手里攥著鑰匙,將那些箱子看了又看,才一咬牙又跑了出去,尋著一個沒堵住的狗洞爬了出去。
聽著外面鬧哄哄的,她不敢出去,躲在角落里,直到天黑,府中人散盡,封條封了忠義侯府,她才敢摸黑出來。
她沒有納蘭明珠聰明,自然也沒有納蘭明珠的聰明反被聰明誤。
圣旨一宣,她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盛和帝年幼,外祖父是首輔,楊家這近乎抄家滅族的圣旨,外祖父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知道,卻沒有知會納蘭明珠,其中意味著什么,可想而知。
再聯想那些士兵看向納蘭明珠的詫異,她更確定了。
帝師府拋棄了納蘭明珠。
但她不想死!
帝師府不救她,她必須自救!
她早就知道納蘭明珠私藏了不少珍寶,隨便出手一件都價值連城,有了這些東西,她后半輩子即使不當忠義侯府的大小姐,也能一輩子生活優渥。
只可惜,她剛相看好的親事……
除去身份地位,那少年,她是真心喜歡的。
楊玉琳閉了閉眼,蹲下身將腳踝上的金腳鏈扯下,攥在手中,想著平日上街時,當鋪的位置,估摸了一個方向,拔腿狂奔!
入夜,楊玉琳縮在一處偏僻簡陋的客棧,瑟縮著拿粗糙的毛筆寫字,墨汁滲進紙中,瞬間成模糊一團,根本看不清寫了什么。
楊玉琳又怒又恨,她給了店小二一兩銀子,卻只換來這寫不成字的草紙!
她一把將毛筆丟在桌上,沒了忠義侯府,沒了帝師府,她什么都不是!
她本是去打探出京都的門路,卻沒想到,城門對來往人查的極嚴,沒有過路文牒,不給放行!
她又驚又怕,想了很多法子,都不行。
找客棧的路上,偶遇被秦家人贖回的秦二夫人與楊玉茹。
秦二夫人見她可憐,給她指了條路,讓她回帝師府,去求納蘭帝師。
可她,根本進不了帝師府的門!
她一遍一邊強調自己是帝師府的外孫女,門房卻冷笑不認,“咱們府里可沒有抄家滅族的外孫女。”
她不得其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找花木槿。
她現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清清白白的活著,她不要去教坊,哪怕當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她都不要去那種地方!
翌日,楊玉琳的求救信送到了花木槿手中。
安泠月無語,“她是不是忘了早些時候欺負姑娘的事?!臉皮這么厚湊上來,以為姑娘一定會救她?!”
花木槿挑眉,看項秋黎。
“她不去求帝師府,轉來求姑娘,怕是……”項秋黎微微蹙眉,“……帝師府沒出手。”
花木槿頷首,將那封用白綢布寫的求救信放下,“剛得了消息,她昨晚去過帝師府,被門房趕走了。”
安泠月拿起那白綢左右看了看,猛的丟開,“姑娘,這布……”
“看出來了?”蘇木槿抿唇。
安泠月有些嫌棄的別開眼,“褻衣,這得多寒磣才想到用褻衣……就不能買張紙嗎?”
“她這是沒轍了,才求到姑娘跟前吧。”項秋黎道。
蘇木槿笑了笑,手指虛點著那白綢,“姐姐們覺得,當不當救?”
項秋黎拿起白綢,仔細看了上面的內容,遞給安泠月,安泠月一邊嫌棄一邊看,看完有些沉默。
蘇木槿起身,“該下早朝了,我去尋外祖父與舅舅。”
這是要救她?
安泠月跟著站起來,“姑娘,她不值得!”
不值得救!
項秋黎跟著點頭。
蘇木槿笑,“她先前做的那些事,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如今我與她,不過是有著一點納蘭血脈的陌生人,救與不救,端看外祖父的。更何況,她自幼錦衣玉食,真出了城到外面謀生,其中艱辛何嘗不是對她的懲罰?”
安泠月與項秋黎對視一眼,沒再說什么。
納蘭三老爺與兩人意見一樣,“任她自生自滅,我納蘭家不再插手。”
“外祖父。”
納蘭帝師卻猶豫了。
良久,才吐出一口氣,嘆道,“罷了,她既想出城,就給她一個出城的機會,也算全了這一點血脈之情,日后如何,端看她個人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