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會同意的!”項秋黎雙眸如火,回視曲云。
曲云閉眼,輕輕嘆息,“秋黎,你理智一點,顧硯山是人!不是供你我操控、驅使的尸毒人、鬼將軍!”
“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姑娘下半生在孤獨與思念中過活嗎?!”項秋黎看著她,眼眶泛紅。
曲云呼吸一滯,目光掠了眼馬車簾子。
想到外面的欒子川,想到他在南疆差點丟了性命,自己那時的崩潰與絕望。
她攥了攥手,目光中有幾分凝重,“我也不想看她下半生傷心難過!你相信我,我們先回去,我先去看看顧硯山的傷……到底嚴重到什么程度?!你別忘了,我曾是南疆圣女,我們南疆有很多禁術,能救人性命的!”
“真的有嗎?”項秋黎的眼睛倏然一亮。
曲云頷首,“肯定有的!”
“好,那我們快一些,姑娘他們在商議大婚了!”項秋黎催促道。
曲云心中亦十分擔心蘇木槿,自然應下,抬了簾子與欒子川說了兩句,馬車快速朝京都飛奔而去!
京都,順天府。
蘇木槿帶著安泠月去尋了趟蘇家人。
不好一直住在驛館,蘇連貴租了一處偏僻的宅子,與蘇連珠每日去外頭踅摸,想探一探京城,有什么可做的買賣。
他們都想著把第一樓復制來京城,尋著郊區找了幾處,不是太遠,就是太偏道路泥濘。
聽到蘇木槿與顧硯山被賜婚,不日將大婚的消息,兩人琢磨著尋一些值錢的東西給蘇木槿當嫁妝。
這一日,正在家商量,將金水鎮那第一樓全還給蘇木槿,就聽外頭請來灑掃的下人叫,“四老爺,五老爺,三小姐來了。”
兩人起初還沒反應過來。
聽到蘇老太太一聲尖叫才知道是蘇木槿回來了,忙從室內走出去。
院子里,蘇老太太正往地上啐口水,“你是誰家小姐?連聲老祖宗都不叫,你別忘了是誰把你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要是沒有我們蘇家,你早死了,還當什么公主……”
兩兄弟對視一眼。
蘇連珠上去拉住蘇老太太,撇嘴道,“娘,你瞎咧咧啥?誰教你的這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你當誰老祖宗呢?!”
心中卻道,槿姐兒的老祖宗可是蕭老將軍,您……配嗎?!
“槿姐兒,你怎么來了?”蘇連貴快步過去,將人上下打量一番,見她面色不好,眉頭微蹙,關心道,“臉色怎么這么差?最近累著了?”
蘇木槿還沒來得及接話,蘇連珠蹭蹭兩步跳過來,“你這丫頭肯定是操辦婚事累著了!咋不知道來找你五叔啊!你五叔跟你四叔在這兒都閑的淡出鳥……”
“老五!”蘇連貴輕咳一聲。
蘇連珠忙收住話頭,朝蘇木槿笑笑,“五叔話糙,你聽聽別當真。快去屋里坐,瞧你這瘦的,跟麻桿兒一樣……今兒個別走了,一會兒讓你四嬸娘跟你五嬸娘做點好吃的!”
“謝謝五叔,我許久沒吃兩位嬸娘做的飯菜了,一早就惦記著呢。”
兩人的善意,蘇木槿感覺到了,也笑著回應了。
至于想到她面前跳腳的蘇老太太,蘇木槿掃過去一眼,見蘇連珠將他老子娘擋的嚴嚴實實的,愣沒讓老太太突破防線,沖到她面前,她便也裝作沒聽到、沒看到。
兄弟倆都是精明人,見蘇木槿沒因成了公主,跟他們生疏,二人都笑了。
“發哥兒他娘,趕緊的,看看家里有什么缺什么,今兒個槿姐兒留下吃飯,你跟四嫂張羅起來……”
蘇連珠叫著袁氏。
袁氏笑瞇了眼,還是那副胖模樣,卻比早幾年多了幾分和氣,嘴里叫著槿姐兒,人就撲了過來。
安泠月誒了一聲。
蘇木槿卻沒動,任袁氏撲過來抓住了自己的手。
“咋瘦成這樣,手上都沒肉了!等等啊,五嬸娘給你做好吃的,你五叔跟你幾個兄弟都沒吃過的好東西!”袁氏笑瞇瞇的,一邊說一邊斜了蘇連珠一眼,眉梢全是得意。
蘇連珠翻了個白眼。
“磨嘰啥,還不趕緊去!這馬上就過午了……”
“你眼睛瞎了,日頭才過哪呢就過午了!”袁氏呸了蘇連珠一眼,夫妻倆斗嘴露善意一點沒落。
反倒是四房裴氏有些拘謹。
走到近前,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叫槿姐兒,還是行禮喚公主。
蘇連貴拍了拍裴氏的肩頭,裴氏才笑著叫了一聲,“槿姐兒。”
蘇木槿笑著點頭,“四嬸娘。”
裴氏誒了一聲,不知想到什么,張嘴想說,“聽說顧世子……”
話一出口便頓住,臉色微變,往蘇老太太的方向看了一眼。
蘇木槿反應過來,裴氏有話跟自己說。
笑著朝她眨了眨眼。
裴氏眼底便有了笑意,側開一步,“去屋里說。”
幾人進了東廂房,蘇老太太叫嚷著要跟進去,被蘇連珠嗤了兩聲打發了,“行了娘,別作幺蛾子了,槿姐兒現在是公主!她這是念在我三哥對她有養育之恩上,才不搭理你,你再這么折騰罵人,信不信她叫一聲‘來人,拉出去砍了’,立刻就有人把你拽出去,摁在地上砍頭?!”
蘇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她敢!”
“人家是公主,有什么不敢的?!”蘇連珠撇嘴,“你也不想想你先前干的那些事兒,從小就虐待人家,還動不動上人!你是不是忘了一棍子將人打的沒氣兒那件事兒了?!”
蘇老太太心虛,“……那、那會兒誰知道她、她是公主,又不是我……是蘇海棠那小賤人說她偷的……”
“你冤枉人家,還死不承認?!”
見老太太被唬住了,蘇連珠嘿嘿奸笑兩聲,擺手,“趕緊回屋去吧,沒瞧見我爹頭都沒露,我爹到底是讀過書的人。”
不但蘇老爺子沒露頭,老大、老三都沒露。
蘇木槿當個縣主,他們就很忌憚了,如今又是小皇帝與太后親封的公主,又是戰神王蕭家的后人,又是帝師府的外孫女!
這一層一層的身份,哪是他們這些窮鄉僻壤的老百姓平日接觸到的!
再想想自家以前做的那些事兒,哪個不心虛膽怯!
蘇老爺子跟老大蘇連榮不出來是心虛害怕,老三蘇連富卻是因為早先自家做的那些事,沒臉見蘇木槿。
不管這三個男人怎么想的,蘇老太太是被蘇連珠一通轟炸嚇回了屋,瞧見三個男人縮在屋里陰著一張臉,沒好氣的啐了一聲,轉身回了小隔間。
正屋沉寂。
東廂房,正相反,熱鬧的很。
袁氏本來就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拉著蘇木槿,說的情真意切,似恨不得身在蕭王府,幫她操辦婚禮。
蘇連珠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才攔住。
裴氏才得了空隙,問蘇木槿,“聽說顧大少爺身體不好,才入贅蕭家,可是真的?”
這話一出,屋子里瞬間靜了靜。
幾人都看著蘇木槿。
蘇木槿神情未變,笑著搖頭,“只是一些輕傷,蕭家只我一個后人,顧硯山不想我離開蕭家,才答應入贅。”
裴氏松了一口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街頭這些傳言真是可惡,也不知是誰編造這么歹毒的話!”
“這是見不得我們槿姐兒好啊!”袁氏破口大罵,“缺肝少肺的混賬玩意兒,黑心爛肚子的缺德貨,也不知道他們爹娘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這么個不得好死的東西!也不怕日后生兒子沒兒……”
蘇木槿,“……”
她五嬸娘與那些官太太、富太太們打了這么些年交道,竟還沒有忘掉自己的看家本領。
她一時有些好笑,又有些窩心。
袁氏罵完,見眾人都瞧著她,才反應過來,尷尬一笑,看蘇木槿,“……就這嘴禿嚕了,沒忍住。”
“五嬸娘罵的對,這些人……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蘇木槿笑。
袁氏嘿嘿笑了兩聲。
蘇連珠擔心自家婆娘再說出什么屎尿屁的詞來,忙別開話頭,“成親的日子可定了?我跟你四叔昨兒個還念叨,給你踅摸點什么當嫁妝好?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盡管跟四叔、五叔說,別的咱們幫不上忙,準備點好東西給你壓箱底的銀子還是有的!”
袁氏難得沒有財迷眼,在一旁樂呵呵附和,“就是,就是,別跟你五叔、五嬸娘客氣!”
蘇連貴與裴氏也笑,“如今,我們窮的怕只剩銀子了。”
蘇木槿也笑了。
“我今日正巧有事勞煩四叔、五叔。”
蘇連珠眼睛一亮,“啥事兒?你說!五叔保管給你辦的妥妥當當的!”
蘇木槿起身,朝幾人鄭重福了一禮。
幾人忙去攔。
“我想請四叔、五叔,四嬸娘、五嬸娘作為娘家人,去參加我的婚禮。”
“這……不是必須的嗎?”蘇連珠撓頭,“就這事兒?”
蘇木槿笑而不語。
蘇連貴卻瞬間反應過來,給蘇連珠使了個眼色。
蘇連珠愣了一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忙拍胸保證。
“你放心,我爹娘決定不會去鬧幺蛾子!”公主成親,他們是活的不耐煩了嗎?敢去找死?!
蘇木槿笑了笑,她當然不是擔心蘇老爺子跟蘇老太太鬧什么幺蛾子,她是惡心蘇老太太窩藏的蘇海棠!
老太太沒腦子,蘇海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