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和謝安瀾是在內城門口見到高裴的,高將軍一身戎裝坐在馬背上端的是英武不凡。
看到街邊上站著的兩人,高裴直接翻身下馬,“陸大人,陸夫人。”
陸離點頭道:“辛苦高將軍了。”
高裴取出金牌令箭還給陸離,“還要多謝陸大人讓人送來的金牌令牌,否則只怕也不會這么順利。”這事實話,雖然高裴在軍中也頗有聲望,但是他畢竟是小輩,不如沒有金牌令箭的話,那些將領未必都會聽從他的。一支兵馬如果同時有幾個人做主,不能做到令行禁止的話,想要打勝仗只怕也不容易。
陸離伸手接過,看了一眼街道上正源源不斷往宮門外沖去的兵馬問道:“高將軍可有什么打算?”
高裴道:“再往后的事情便都容易得多了,只需要掃平城中的叛軍便是了。”
“如此,我們就不耽誤高將軍。”陸離拱手,拉著謝安瀾告辭。高裴也不多說什么,畢竟她還有要事在身,也沒有功夫在這里和陸離閑聊。
看著高裴上馬,飛快地追上了前面的隊伍。謝安瀾問道:“我們現在做什么?”
陸離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問道:“穆翎的傷勢不要緊吧?”
謝安瀾眨巴了一下眼睛沒說話,陸離也不為難,“如果他真的傷的動不了了,我們就去找蘇夢寒吧。”
謝安瀾連忙拉住他,“我們可以先去看看嘛,正好我也有好久沒有去看過他了。”剛坦白完身份就遇到叛亂,她都沒有功夫考慮穆翎以后見到她會有什么反應。蘇夢寒說穆翎還派人幫過他們的忙,所以…應該沒有問題吧?
陸離平靜地看了自家夫人一眼,點頭道:“也好,順路去看看岳父大人可還安好。”
“嗯,我也有些擔心。”
于是兩人手拉手,愉快地出了內城直奔外城而去。
穆翎獨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屋檐下臺階上曬太陽,過了這么多天他的傷雖然還沒有痊愈卻也好了五六成了。可惜府中的老人們擔心他的傷勢,無論如何也不許他出門,就算是現在外城已經被援軍奪回來了他還是只能坐在院子里放風。畢竟,雖然朝廷的兵馬已經將外城奪回來了,但是誰知道會不會在哪個角落里還藏著幾個窮兇極惡之徒了?大公子出去萬一遇到了怎么辦?
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穆翎覺得有些無聊。他也聽蘇夢寒說起過這些天他們的所作所為,還有無衣…想起自己曾經認下的弟弟,穆大公子覺得胸口的傷好像又嚴重了幾分。他只想要一個乖巧可愛的弟弟啊,他對妹妹這種生物有很深的心理陰影。只要想起妹妹這個詞,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江憐那張跋扈丑陋的臉。至于說同樣是弟弟的穆翌,穆大公子從來就沒有將這個人看在眼里過,在他眼中一直以來穆翌都只是江憐身邊的一個跟屁蟲而已。
在此深深嘆了口氣,穆翎覺得其實這場叛亂來得正是時候。不然的話他要怎么面對無衣呢?
“穆兄,想什么事情讓你這兒困擾啊?”一個清越動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穆翎一怔,抬頭看過去就看到一男一女一對璧人正站在院門口看著他。正是前些日子還一起吃過飯的陸離夫婦。陸離…陸夫人等于…謝無衣?!看著那張笑容絕艷,美麗動人的容顏,穆翎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和自己那個長相清俊的小兄弟當成同一個人。
“大公子,陸大人和陸夫人來訪。”旁邊,管事有些無奈地道。這兩位太自來熟,根本不等他進去通報就跟著一起進來了。據說是無衣公子的好朋友,既然是無衣公子的好朋友以自家公子和無衣公子的關系他自然也不好攔著了。
穆翎木然地擺擺手,“哦,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管事左右看看,還是恭敬地點頭退了下去。
謝安瀾拉著陸離踏入院中,看著穆翎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很是愧疚,“那個…穆兄,之前實在是…”
穆翎抬斷了她的話,搖搖頭道:“沒事,是我自己還沒習慣,習慣了就好…”頂著她絕艷的臉蛋看了好半晌,還是不能習慣怎么辦?
陸離有些不悅地將謝安瀾拉到自己身后,眼神清冷地瞥了穆翎一眼。穆大公子頓時就不高興了,爺看看自家弟弟…妹子怎么了?要不是這個混蛋,無衣怎么會變成女的?
這之間…有什么必然聯系么?
穆大公子劍眉微揚,對謝安瀾招招手笑道:“好妹妹,過來讓為兄看看。不然以后在街上遇到也認不出來怎么辦?”
謝安瀾被他的好妹妹叫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是大方的走過去任由他看,笑道:“穆兄不生氣了?”
穆翎聳聳肩,“原本也沒生氣啊,只是有些…祖父他老人家第一眼就看出來了,竟然也不提醒我。等著看我笑話呢吧。我說妹子,你這易容術不錯啊,回頭教教大哥唄。”謝安瀾眨眨眼睛,“穆兄是打算男扮女裝么?穆兄姿容絕代,若是畫個女裝倒也不難看。就是身材高了一點。”
穆翎無語,側首看向一邊的陸離懶洋洋的靠回了椅子里,“這個時候過來,是陸大人有事吧?什么事兒直說便是。”
陸離看著他,道:“換個地方。”
穆翎無所謂地聳聳肩起身道:“書房里談吧。”
書房里,端著一杯茶水在喝的穆翎聽了陸離的來意,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來,差點把自己給嗆死。
“你…你說什么?麻煩你再說一遍。”一邊撫著胸口喘氣,一遍在心里暗暗叫苦,我的傷啊…好痛!
陸離有些不悅地皺眉,“我以為穆大公子的聽力沒有問題。”
穆翎輕哼一聲,道:“你跟我說,趁現在京城里一片混亂,去搶德親王給懷德郡王留下的財富?!陸大人,你缺錢缺瘋了么?無衣啊,以后你還是跟著為兄吧,跟著窮光蛋沒前途的。你看,一不小心缺錢缺瘋了他就要玩命啊。”
謝安瀾忍不住低聲悶笑,抬頭去看陸離。陸離道:“之前就應該直接去找蘇夢寒。”蘇夢寒雖然討厭,但是至少腦子正常,膽子也大。
謝安瀾無奈地道:“之前我也不知道你是來嚇唬穆兄的啊。”
陸離道:“只是找幾個人搬點東西而已,我怎么就嚇他了?若不是我人手不夠又被人盯得緊,找他干什么?”
穆翎眼皮一抬,“嗯?搬點東西而已?”
陸離不答,只是淡然問道:“去不去?”
不用猶豫,穆翎斬釘截鐵地道:“去!”
跟穆翎商量完了要辦的事,陸離和謝安瀾便起身告辭了。之前沒見面的百般糾結,真正見面了倒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尷尬。穆翎親自送兩人到院門口,還不忘叮囑,“無衣啊,等不忙了別忘了還要請為兄吃飯喝酒,還有咱們的事兒也別忘了。”
謝安瀾笑道:“放心便是,等這事兒了結了,我一定親自上門想穆兄賠禮。”
穆翎嘆氣,“還是穆兄,叫聲大哥不成么?”
謝安瀾沉吟了片刻,開口叫道:“大哥。”
穆翎頓時大為歡喜,習慣性的伸手想要去拍謝安瀾的肩膀,“乖,大哥我……”
手才剛到半空,就被陸離給伸手擋住了。穆翎撇撇嘴,很有顏眼色的收回了手,“嗯,今天沒來得及準備,下次再給你禮物。妹夫啊,以后對大舅子要客氣一些啊。你這樣很容易挨揍的知不知道?”
陸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拉起謝安瀾直接走了。
被拋在身后的穆大公子暗暗磨牙,果然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欠揍的氣息!
回到城里,高裴帶著的援軍還在圍剿叛軍,不過整個內城倒是比之前有活力多了。不知道是因為叛軍和朝廷兵馬的交鋒還是因為那些躲在家里的人終于都肯從府邸里出來了。既然叛亂已經到了尾聲,自然少不了有人想要來分一杯羹。哪怕只是殺了一個叛軍呢,這些人也能夠炫耀自己平安有功的。
“我們現在去哪兒?”謝安瀾和陸離走在大街上并肩而行。時不時有人從身邊跑過,與之前的冷清截然不同。
陸離想了想道:“去懷德郡王府。”
謝安瀾心中暗道:“你剛剛指使人搬空人家的私藏,現在還要去人家家里,難道是打算落井下石么?”
兩人到了懷德郡王福外面的時候,蘇夢寒等人早已經將被關押的人都救了出來。不過這些老先生人被關押了好幾天,又挨餓又受驚嚇,有不少人都病的不清。現在內城里亂成一鍋粥,蘇夢寒也沒有功夫專門派人一個一個的送回家,干脆就在懷德郡王府外面不遠處的找了個院子暫且安置。又將林玨拎了過來給這些老大人看病。
幸好高裴的軍隊京城跟他們劫地牢發生的時間相差無幾,原本還對他們緊追不舍的懷德郡王府侍衛很快就放棄了他們撤退了。
看到陸離和謝安瀾攜手進來,蘇夢寒笑道:“你們兩個倒是逍遙自在。”
謝安瀾笑道:“我們可沒有蘇會首的絕世武功,來了不也是拖后腿的么?一切可順利?”蘇夢寒皺眉,無奈地道:“好像不太順利。”
陸離掃了一眼院子里的一眾人,問道:“六部尚書和左右丞相怎么不在?”
蘇夢寒聳聳肩,道:“我們去的時候就不在好么。這些大人們也說不清楚他們被關在什么地方去了。好像已經被帶走兩三天了。”
謝安瀾和陸離對視一眼,這懷德郡王還真是很會找事兒啊。
“陸夫人?”旁邊,正坐在屋檐下喝水的曹老大人看到謝安瀾有些驚喜地道。
謝安瀾扭頭看到他,連忙走過去,“曹老大人,這些天你可還好?”在場的這些高官謝安瀾一個都不認識,唯獨曹老大人是見過的。何況她跟祁鈺琳關系好,對她的公公自然更多幾分尊重。他們剛到京城的時候曹老大人也給了陸離不少幫助。
曹老大人連連點頭道:“好好好,老夫好得很。夫人果然也沒事,難怪陸大人能那般處變不驚了。”那天他們可是親眼看到那個女子被懷德郡王打得渾身是傷,狼狽不堪。但是看看眼前的女子,哪里有半點受過傷的模樣?氣色紅潤,言語帶笑,顯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曹大人身邊的幾個老大人也紛紛看過來,都紛紛點頭。
倒是謝安瀾一臉茫然,“我當然沒事兒,能有什么事兒么?”
曹老大人看了一眼在一邊跟蘇夢寒說話的陸離,搖搖頭道:“看來陸大人沒有跟你說,也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謝安瀾直接在他身邊蹲下來,道:“他不說,那老大人您跟我說說唄?”
“這…”曹老大人有些猶豫,他旁邊的人道:“曹兄,跟陸夫人說說也是無妨。那日的事情地牢里的人都看到了,陸夫人心里有個底比較好。”
曹老大人一想也是,便將那日在地牢的事情都跟謝安瀾說了一遍。順便還表達了一下對陸四少竟然會開門撬鎖這一技能的震驚和譴責。謙謙君子怎么能學如此不光明磊落的手段呢。謝安瀾也不反駁,只在心中暗道:陸小四會開鎖算什么?我也會啊。什么掛鎖,電子鎖,防盜鎖統統難不倒她。當然,這既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技能,就不說出來嚇唬老人家了。黑鍋就都讓陸小四一個人背了吧。
幸好這些老先生如今剛剛逃出生天,一個個都心力交瘁倒是沒有功夫揪著陸離的事情不放。略說了幾句,謝安瀾表示記住了一定規勸夫君棄惡從善,對她印象很好的曹老大人就爽快的放人了。
謝安瀾坐在一邊悠閑的看著正在和蘇夢寒商議事情的陸離,一邊在心中暗暗想著。難怪剛見面的時候看上去心情十分陰郁呢,看來懷德郡王是把他給惹毛了。她十分懷疑懷德郡王現在是不是還活著。當然,陸四少手無縛雞之力,就算再生氣也得憋著。但是…想起陸離之前特意去理王府的那一趟,陸四少是怎么說的來著?
去送一個找死的人一程。
正在沉思著,陸離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夫人在想什么?”
謝安瀾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我不會有事的。”
陸離瞥了一眼一院子坐的七零八落毫無形象的文官們,“曹老大人告訴夫人了?”
謝安瀾伸手環住他的腰,靠進他懷中,“這個時候帶我來這里,是不想讓我的名聲受損么?”
陸離并不說話,只是伸手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謝安瀾笑道:“我可不是那些飽讀三從四德的大家閨秀,就算真的名聲受損,我也不會活不下去。”她只會想要讓別人活不下去。
“咳咳。”身后,蘇夢寒面帶笑意地走了過來,嘆息道:“陸大人和陸夫人果然是鶼鰈情深,讓人羨慕啊。”
謝安瀾翻著白眼,每次調侃人都是這句話,蘇公子看起來也是詞匯量貧乏啊,“羨慕啊?羨慕就去自己找一個唄。”
蘇夢寒無奈地輕咳了兩聲道:“還是算了吧,我這樣就別禍害別人了。”
謝安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有一句話不知道蘇公子聽說過沒有?”
“洗耳恭聽。”蘇夢寒道。
謝安瀾幽幽道:“禍害遺千年。”
蘇夢寒不由得笑出聲來,拱手道:“那就借夫人吉言了。”
陸離開口問道:“有什么事?”
蘇夢寒挑眉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朝廷的兵馬開始進攻懷德郡王府了,我來問問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熱鬧。”
謝安瀾不以為意,“這有什么好看的?”
蘇夢寒想了想,道:“確實是沒什么好看的。”懷德郡王府就算隱藏的高手再多,也擋不住朝廷兵馬的圍攻。不過…“懷德郡王似乎沒有打算逃走啊,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樣的傲氣。”
陸離道:“也未必是他有傲氣。”
“那你覺得是因為什么?”蘇夢寒問道。
陸離淡然道:“也許是因為他已經死了,死了自然就不用逃走了。”
“死了?自裁么?”
陸離給了他一個你覺得可能么的眼神。蘇夢寒手中的折扇一合,拍拍手道:“似乎很有趣,還是去看看吧。陸夫人,去不去?”
“去!”謝安瀾饒有興致地道。她有興趣的是懷德郡王如果不是自裁的話,那么他是怎么死的。
蘇夢寒很是彬彬有禮的做了個請的手勢,似笑非笑地瞥了陸離一眼。既然你不去,那就只好我陪陸夫人去了。
陸離無聲的牽著謝安瀾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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