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懷里摟著一個人。這本應該是早就習以為常的事情,但是陸離卻在一瞬間僵直了身體。低頭看著靠在自己懷中睡得安穩的美麗女子,好一會兒陸離才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抬手輕輕拂過她微紅的睡顏,平素冷淡自持的容顏上多了幾分淡淡地暖意和溫柔。忍不住將目光落到她腹部的位置,不過陸大人到底是忍住了沒有伸手去觸摸。
“公子。”門外,傳來方信低沉地聲音卻帶著幾分急迫之意。陸離伸手掩住了謝安瀾的耳朵,小心地想要坐起身來。謝安瀾慢慢睜開了眼睛,陸離有些懊惱地輕聲道“吵醒你了”
謝安瀾搖搖頭,笑道“方信好像有急事找你,快去吧。”
陸離點點頭,道“你再休息一會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讓人叫林玨過來。”從昨天的事情看,裴冷燭的醫術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靠譜。謝安瀾無奈地推了推他道“看去吧,別耽誤了事兒。我不會有事的。”
陸離起身,一邊整理儀表一邊道“蘇夢寒的事情你先別管了,我來處理。”
謝安瀾聳聳肩,不想刺激他,“你看著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還是可以跟我說。女人懷孕沒你想的那么可怕。”陸離點頭,低頭在她眉心吻了一下,道“我知道,我只是”他并不覺得別的女人懷孕有什么可怕的,但是換成了是她他就忍不住擔心。他既擔心謝安瀾的身體,又擔心孩子的成長和能否平安降生。前世今生,陸四少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如此揪心的感覺。但是即便是如此,他卻依然甘之如飴。
謝安瀾笑道“知道,你擔心。別怕,我不會有事的,快去吧。”
陸離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陸離出去了,謝安瀾才忍不住低笑了一聲。低頭看看自己看不出來什么的腹部坐起身來。還是要找林玨和裴冷燭過來問問,她總覺得無論林玨告訴陸離什么,陸離都會自己在心里將之無限放大。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謝安瀾回頭就看到寧疏匆匆走了進來,“少夫人,你怎么起身了”
謝安瀾挑眉,“你怎么來了不忙么”如今寧疏絕對算是府中最忙的那幾個人中的一個。畢竟能者多勞嘛。
寧疏道“公子讓我來陪伴少夫人。”
謝安瀾無奈地撫額,“我只是懷孕了,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病。還用不著你親自來陪著我照顧我。”寧疏幽幽地望著她,“少夫人討厭寧疏么”
謝安瀾瞥了她一眼,道“姑娘,能好好說話么陸離神經過敏,你們也跟著鬧越是這樣,他越緊張。以后幾個月還過不過了”
寧疏噗嗤一笑,道“這可不能怪我,陸公子吩咐的可認真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一雙眼睛冷颼颼的盯著誰,被他盯著的那個人真的是恨不得立刻跪下來拿祖宗八輩兒發誓一定好好干活絕不敢偷懶。還有,少夫人您病還沒好全呢,這兩天還是別到處跑了,別嚇著了陸公子,那我們就都要遭殃了。”其實她也有點害怕,畢竟寧疏雖然是女子但是她也沒生過孩子。
謝安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行了,我起來坐一會兒。你幫我叫裴冷燭過來吧,我親自問問他。”
寧疏點點頭,轉身去替她鋪好了窗口軟榻上的墊子,又找了一本書來放到她身邊才轉身去吩咐丫頭去找裴冷燭。
陸離聽了方信的稟告,便帶著方信和葉無情臉色陰沉的出了陸府。如今蘇瓊玉已經將京城逛的差不多了,更京城里的一些紈绔更是混的風生水起。許多人也都知道她的身份輕易不會找麻煩,所以葉無情也不需要再時時刻刻跟著她了。原本葉無情應該跟著謝安瀾的,但是如今陸離卻將讓葉盛陽留在了府中帶著葉無情出門。顯然是對葉無情的武功不那么放心。或者說,是太擔心謝安瀾的安危了。
“立刻去林家,將林玨帶到天牢。”方信沉默地點點頭,轉身飛奔而去。
陸離趕到天牢的時候,柳浮云已經在了。兩人也沒有功夫寒暄,只是對視了一眼便并肩走進了天牢。天牢里因為出了事情,變得越發的冰冷肅穆。一行人快步倒了關押蘇夢寒的牢房門口。蘇夢寒毫無聲息的躺在床上,臉上猶如上好的白玉冰冷得沒有一絲血色。柳浮云走進去,伸手在蘇夢寒的脖子上一探,心不由得一沉。
陸離跟在他身后進去,站在床邊看了一眼。他沒有伸手去碰蘇夢寒,但是只看外表就能看得出來,眼前的男子已經沒有了氣息。
“怎么回事”柳浮云沉聲道。
負責看管蘇夢寒地獄卒嚇得不輕,戰戰兢兢地道“回大人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柳浮云微微瞇眼,道“不知道人在你天牢里死了,你跟本官說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獄卒道“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大人明鑒啊。”
柳浮云側首看向陸離,問道“陸兄,你怎么看”
陸離道“不管知不知道,總歸是逃不了一個失職之罪。如今蘇夢寒死了,一切休提。我看柳兄直接將人交給陛下交差便是了。此事并非柳兄不盡力,蘇夢寒死了,還能有什么辦法想來陛下也是能夠理解的。”
獄卒一聽,這是要拿他當替罪羊啊。連忙撲通一聲跪下,“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的小的”
陸離淡然道“你若是還想說什么都不知道,我勸你現在就自己去大理寺自首,或者自己了斷了吧,免得連累家人。”
獄卒伏在地上抖成了一團,顫聲道“昨晚昨晚百里家的三公子來過。還對蘇公子用了刑。蘇公子后半夜就犯病了,天剛亮沒一會兒就、就不太行了。”
柳浮云臉色微沉,“用刑”
獄卒點頭,“百里公子說蘇會首身體不好,打不得。就就讓人往他身上潑了冰水,還還將他的頭壓進了冰水里。還有、還,還還有帖加官。只是最后百里公子還是沒得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十分生氣地將蘇公子丟了回來,還不許我們給他干衣服。”
柳浮云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蘇夢寒。伸手撩起蘇夢寒的袖擺,已經半干了卻依然還是能感覺到幾分濕潤。
門外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林玨沉著臉出現在了老房門口。看到牢房里躺在床上的蘇夢寒,臉色頓時更加冰冷。快步走進來想要去探脈,旁邊陸離道“林御醫,抱歉,勞煩你白走一趟。”蘇夢寒既然已經沒氣了,自然也就用不著林玨了。
林玨沒有理會,還是固執地抬起蘇夢寒的手去把脈。柳浮云輕嘆了一聲,方才他觸摸到蘇夢寒的頸邊脈搏的時候,入手的觸感冰冷根本就不是活人能有的。
好一會兒,林玨方才有些頹然地放開了手,冷眼掃了兩人一眼,道“兩位大人現在高興了人死了,那些錢只怕也全部都要給他陪葬了。”
柳浮云對此并沒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覺,錢也不是他的錢。只是蘇夢寒死了,事情確實要麻煩了。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我進宮一趟。”
林玨道“柳大人,人死了,尸體怎么辦”
柳浮云一怔,道“只怕還要仵作來驗尸。”
林玨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驗完了還請通知在下一聲。他如今也沒有什么親人,到底相識一場總還是要有個人讓他入土為安。”
沒有什么親人柳浮云眉心跳了一下。蘇夢寒為什么會沒有親人因為柳家
柳浮云神色有些黯然,“本官知道了,本官會稟告陛下,讓蘇會首盡快入殮。”說完,柳浮云快步走了出去。
牢房里只剩下林玨和陸離還有那趴在地上不敢動彈的獄卒。陸離目光平靜的落在了床上的柳浮云身上,林玨看著他道“陸大人,還有什么吩咐”
“不敢。”陸離淡淡道“只是有些意外,沒想到蘇夢寒竟然會就這么”
林玨冷笑一聲道“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有什么奇怪的。倒是陸大人,昨晚剛剛有了喜訊,今天就遇到如此晦氣的事情,想來也是不自在。有這個功夫管這些與你無關的事情,不如回去陪著夫人。”
陸離點頭道“多謝提醒,我會的。告辭。”
從天牢出來,柳浮云正站在門口等著陸離。看到陸離走到自己跟前,才無奈地苦笑了一聲道“世事無常,如今可算是見識到了。”
陸離道“百里岄到底是故意殺了蘇夢寒還是真的不小心”
柳浮云一怔,“你的意思是”百里家應該不會故意想要弄死蘇夢寒,畢竟蘇夢寒藏起的那一堆金子可是足夠將百里家給淹了。少了那些錢,百里家很快也會變得舉步維艱。
或者說,有人利用了百里岄殺了蘇夢寒然后嫁禍給百里家
柳浮云垂眸道“看來,需要見一見這個百里岄了。”百里岄剛見過蘇夢寒,蘇夢寒就死了,不管怎么說百里岄都免不了大理寺一游。
“聽說陸夫人有喜了,還沒恭喜陸兄。”柳浮云仿佛想起什么,拱手道。
陸離微微點頭,“多謝。”
柳浮云道“在下要立刻入宮一趟,就先失陪了。”陸離也不在意,“柳兄隨意。”
陸離回到家中,并沒有立刻去看謝安瀾。甚至還嚴令跟著他出去的葉無情和方信也不得將這件事告訴謝安瀾。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陸離盯著眼前的卷宗神色冰冷,完全沒有看進去里面的內容。這個時候,蘇夢寒卻丟給了他一個大麻煩。
“公子,薛先生來了。”門外方信進來低聲稟告道。陸離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讓他也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他才跟著這位上雍皇城里也名聲赫赫的探花郎沒幾天,卻開始在心中由衷的佩服起了剛剛離開的陸英。跟在這樣的主子身邊還能保持那樣的性格,不得不說陸英少年同樣也算得上是天賦異稟。
陸離微微點頭,“請他進來。”
片刻后,薛鐵衣坐在輪椅中出現了書房的門口。揮手讓身后的的人退下,薛鐵衣自己推動輪椅進了書房,“公子,貿然來訪打擾了。”
陸離搖搖頭,道“無妨,薛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薛鐵衣拱手道“聽聞少夫人有喜了,特來向公子和少夫人道賀。”
陸離微微挑眉,倒也不覺得意外。陸府本來就有笑意樓和睿王府的人保護,若是連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那才奇怪了。陸離唇邊微微勾起一抹淡笑,點頭道“有勞薛先生親自走一趟。”
薛鐵衣連連搖頭,“公子如此客氣,才是讓屬下汗顏無地了。公子,不知這喜訊是否派人告知了王爺”
陸離搖頭道“還沒有。”
薛鐵衣忍不住有些激動,“那不知屬下可否告知王爺”原本以為睿王府倒了王爺這兒說不定就真的要斷后了。不想如今先是找回了郡主的血脈。如今少夫人又有了身孕,等到少夫人生下了小公子或者小小姐,睿王府的下下代也有著落了。說不定王爺看到小公子可愛,就動了成婚生子的念頭,如此一來豈不妙哉
薛樓主,你不覺得你這個想法很詭異么
陸離點頭,“自然。”即便是他不告訴睿王,京城里也自然不會有消息傳到邊關。所以并沒有什么差別。
薛鐵衣原本表情不多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歡喜地笑容,“王爺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屬下已經命人準備了一些少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用得著的東西,晚些時候便會送到府中。若是公子和少夫人還需要什么,盡管派人來告知一聲。千萬莫要委屈了小主子。”
陸離無語,不過對于薛鐵衣這樣的激動也不怎么難以接受。因為他自己也滿是歡喜,如果不是蘇夢寒突然搞事,他現在只怕還回不過神來。
薛鐵衣既然來了,正事還是要做的。早些弄死那些煩人的家伙,才好讓青悅安安心心的養胎生孩子啊。
“蘇夢寒死了,薛先生可知道”陸離開口問道。
還在狂喜中的薛鐵衣頓時嚇了一跳,“公子,你是說流云會首蘇夢寒怎么會”雖然蘇夢寒一直都病病歪歪地,但是誰也沒有覺得他就快要死了。那種人,總感覺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也還能拖著一口氣繼續活著一般。
陸離點了點頭,“今早,我剛剛從天牢回來。”
薛鐵衣倒吸了一口涼氣,“怎么會這樣那流云會那些不見了的黃金”
陸離搖頭,“不知道,或許除了蘇夢寒,沒有人知道到底在哪兒。”其實應該還是有人知道的,一千萬兩黃金哪怕是銀票呢也還要裝一大箱子,更何況是實物和珠寶。只是除了蘇夢寒沒人知道到底誰才是知情人罷了。
薛鐵衣搖搖頭,有些感慨地道“這位蘇會首也夠狠的。”偌大的一個流云會,說毀了就毀了。雖然流云會如今還沒倒,但是知情的人都清楚,如果沒有人能夠力挽狂瀾,流云會從東陵消失是早晚的事情。
陸離神色淡然,仿佛事不關己一般。
薛鐵衣正要開口說想要去拜見謝安瀾,門外有人匆匆來稟告,“啟稟公子,宮中來人了,陛下宣公子即刻入宮。”
陸離微微皺眉,點頭道“我知道了。”
站起身來對薛鐵衣道“薛先生可以去見見夫人,不過蘇夢寒的事情先不要跟她說。”薛鐵衣點頭道“聽聞少夫人和蘇會首交情不錯,如今少夫人有孕在身,這些事情就不要讓她勞神了。”
陸離搖了搖頭,卻沒有解釋先一步轉身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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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又開始搞事。別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