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鼎真人走得很安詳。
就在他猖狂大笑著想要離開氣運金池,去接手一個屬于自己的王國之時。
就聽見轟隆一聲爆響,一道虹芒從天而降,布置了諸多陣法的穹頂就像是一層薄薄的紙,被一道火熱的劍氣輕松穿過。
連尖叫一聲的間隙都沒有留給他。
帶煙塵散去時,地上顯露出一個小道士的身影。
李楚左右看看,再看著面前的光頭,道:“不好意思,我想找一下金闕國國師謝鼎真人。”
謝鼎真人猶疑地看著李楚,回道:“我就是。”
“嗯?”李楚眨眨眼,“我要找的謝鼎真人是個道士,不是和尚。”
“你才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謝鼎真人登時暴怒,“看不出來本座穿的是道袍嗎?你是哪里來的小道士,敢對本座如此不敬……”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屬實是觸怒了謝鼎真人。尤其是這種話從每一根頭發絲都透著英俊的李楚嘴里說出來,讓謝鼎真人更是又嫉又怒。
金闕國里人人都知道,頭發的事就是謝鼎真人的逆鱗,敢當面叫他一聲和尚,必然是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
現在他也準備這樣對面前的小道士。
先前金鉤大王一下猜出李楚的身份,是因為老道士曾經說過自己有個叫李楚的徒弟,所以金鉤大王心里有預期。對于謝鼎真人來說,即使聽說了北地的事情,也只覺得那是個遙遠的傳聞,不會見到一個英俊的小道士就和李楚掛鉤起來。
李楚皺了皺眉,只覺對方有些莫名其妙,實乃是自己闖蕩江湖以來所遇到的,為數不多的脾氣暴躁之人。
但他自己畢竟是個好脾氣,便說道:“我是余七安的徒弟,聽說你叫妖物抓走我師傅,還想對付明顏皇后。所以師傅特地叫我來看一眼,避免明顏皇后中計,也希望你能迷途知返。”
“哈哈哈,原來你是那老騙子的徒弟。”謝鼎真人放聲大笑。
原本他對這從天而降之人的身份還存著幾分懷疑,不敢即刻動手,但一聽說是余七安的徒弟,反而放下了心。
那老騙子的徒弟,能有什么本事?看這樣子,八成又是個靠一張臉哄騙江湖女子的好色之徒。
不殺了難解心頭之恨。
就讓他和那個倒霉師傅一起灰飛煙滅吧!
這樣想著,謝鼎真人袍袖一揮,身形忽然像充氣似的鼓脹起來,接著右手猛地前伸,一團氤氳真氣瞬間離體,化作一股風暴。
“死吧!”
等閑一掌,充滿了凝實萬鈞之力,若是溢散開來,怕是半座城街都要摧倒坍塌。
這一擊來勢洶洶,是下了死手。李楚不敢小覷,立刻還以一道四分之一絲靈力劍。
一道赤龍洶涌而出,強大的劍氣澎湃向前,搗入謝鼎真人的真氣風暴之中。若論體積,完全無法相比。可是赤龍一入,便如虎入羊群,頃刻間真氣風暴潰散成塵。
而謝鼎真人則瞪大瞳孔,似乎無法理解為什么那個老騙子的徒弟有這么狠的修為。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有些懷疑,什么第七十八重星云域外天魔,莫非是真的?
然后再下一霎,他的身軀就此被赤龍吞沒,結束了悲哀而罪惡的一生。
風波落幕,李楚看了看謝鼎真人消失的地方,有些納悶。
這人實力也不行啊,一碰就碎。
怎么脾氣還這么大?
轉過身,他看向后面偌大金池旁,呆呆發愣的那群光頭道士,說道:“勞煩各位,打開陣法,將明顏皇后放出來。”
光頭道士們面面相覷,然后趕緊照做,不敢有絲毫耽擱。
李楚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師傅雖然不怎么樣,但是教出來的徒弟還都是挺有禮貌的。
明顏皇后出了禁制,金闕國中自然就有了主事之人,李楚便也沒有久留,又回到了黃沙洞。
一場可能讓金闕國改天換地的大叛亂,就這樣片刻之間解決了。
回到黃沙洞中,就見早先被他定住的金鉤大王、銀鉤大王二妖,正被綁在柱子上,由余七安盤問。
就像當日余七安被綁在那里,由它們盤問。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回來了?”余七安看了李楚一眼,笑道:“這兩個小東西,還真問出了點有用的消息來。”
“哦?”李楚看向金鉤、銀鉤。
兩個妖王頓時露出和善且畏懼的笑容。
他們心里也是明鏡兒似的,老道士和黑道士都是草包,這三個里面只有小道士是最能打的。
而且是無敵的那種。
接著余七安便將他們兩個交代的事情說了一下。
原來方才老道士見兩個妖王也算是地頭蛇,特地詢問了一下關于北斗星盤的七星珠之事,不料銀鉤大王居然還真的知道一點。
原來銀鉤大王有一個摯友,就是松云山的妖修辟炎子。
辟炎子交游廣闊,在西域諸國妖道之中一向是頗有聲名。先前七星珠從神墟之中灑落西域,他也憑實力得到了其中一顆,引為至寶。
前日里剛剛才開過一場賞寶大會,邀請親朋好友來鑒賞這顆傳說中仙界落下的星珠。
銀鉤大王也在受邀之列。
辟炎子絕想不到,自己對銀鉤大王的信任,反倒成了引狼入室之舉……
“既然知道星珠的歸屬,那就好辦了。”李楚頷首道:“只要找到那辟炎子,想辦法向他求取便是了。”
“小道長,可沒那么簡單。”銀鉤大王忙道:“那辟炎子將那星珠看得比性命還重,藏得很深,就算是我們能看到一眼也不容易。就算小道長您修為再高,想逼那廝交出寶物也是極難。不如由小的前去,先幫您套出星珠的位置,您再出手,豈不美哉?”
“奪人財物終究是不好的……”李楚略微顧慮了一下。
“誒,徒兒,不必有此念頭。”余七安道:“這七顆星珠本就該歸為師所有,現今那些持寶者也不過是暫時拿到幾天,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七星珠的重要之處。咱們早些拿在手里,才是好事。”
“對啊小道長。”銀鉤大王也狠狠點頭,“寶物嘛,就是有德者居之。怎么看,都是幾位道長比較有德行。那辟炎子能和我交朋友,你說他能是什么好妖?”
李楚看了一眼銀鉤大王,居然覺得他說得很難反駁。
于是又道:“你表現不錯,這次如果能夠立功,可以酌情輕罰。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還是得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才行。”
“小道長,我有個請求。”銀鉤大王認真道:“我可以全力幫你們拿到星珠,但是……免死免我一個人的就夠了。”
它看向旁邊的金鉤大王:“我跟它不熟,我自己立功自己用。”
金鉤大王目眥欲裂:“你說什么呢?我可是你親兄弟啊!”
銀鉤大王撇過臉,哼了一聲道:“同母異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