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中張麻子方和黃四郎的矛盾徹底激化,沒有絲毫調解的空間,如果說之前只是金錢上的分歧,現在則是已經出了人命。
仔細琢磨,這話也沒說對,因為金錢上的分歧對黃四郎來說,比人命更重要。
黃四郎繼續出招,“請客,吃飯、收下當狗”,請張麻子來黃府吃飯。
對于張麻子來說,是鴻門宴。
湯師爺的結論是,因為他們沒有殺胡萬,所以現在小六子的死是一個很好的要價資本。
張麻子很不悅,從這能夠看出,真馬邦德假湯師爺才是真商人,“適合”當縣長,張麻子不但要去還發暗號讓兄弟們蓄勢待發。
極為諷刺的是黃府此宴目的,是“為六爺報仇”,黃四郎把賣涼粉的人抓了起來,并且還綁上了團練教頭和胡萬,大概意思是給縣長一個交代。
很多人說,讓子彈飛能夠成功,演員占據得有七層,說得有點夸張,但無可否認,演員們的演技全部在線,甚至于影帝無時不刻都在飆戲,占五層是肯定有的。
可以說楚舜拍攝的版本,演技發揮,不比地球版本弱。
黃府“鴻門宴”是三大影帝飆戲的時刻,并且臺詞還無比經典,前后呼應,前后埋坑。
這場戲是黃四郎和張麻子第一次面對面,王對王。二人都是城府很深之人,即使是翻臉,面上也是笑嘻嘻,嘴上還在商業互吹。
張麻子一開場就坦言,他買官就是為了掙錢,不喜歡搜刮窮鬼,黃四郎問,那掙誰的錢?
“誰有錢掙誰的錢!”
“那誰有錢?”
“你有錢!”
“哈哈哈哈,爽快!縣長看上什么了?隨便拿。”
“呵呵呵呵,我不是土匪,我是縣長,縣長掙錢那得講究個名正言順。”
黃張二人一人一句,真是拿捏得恰到好處,湯師爺在旁邊裝糊涂,作為裝糊涂的高手,什么時候該說話,什么時候不該說話,這必須要搞清楚。
“老大往往是空架子,每天眼一睜,幾百人吃、喝、拉、撒都要等著我來伺候,真正能到我嘴里的能有幾口?如果縣長真的急著掙錢,我倒是有個好去處。”黃四郎說。
“哦?請講!”
“張麻子!”
黃四郎直接把話題引到了張麻子身上,真看不出是故意還是無意,三人表情舉止,一舉一動眼神里面都是戲,影院觀眾中喜歡看飆戲的人是大呼過癮。
“難怪要請三位影帝,還要把管大爺請出山,就這臺詞,然后這對戲,換個人來估計瞬間爆炸。”蕭節覺得看影帝對戲實在太香,特別是孫光臺和段鄰里對白時,牛。
實際上整個劇組都屬于演技派,哪怕是狗頭飾演的小六子,也很好地完成了自己戲份,性格就有點憨,可以說是本色出演,楚舜還挺會找人。
黃四郎說他二十年前見過張麻子一面,并且說眼前的縣長很像張麻子,只不過比起張麻子少了一樣東西。
張麻子問:“不會是臉上的麻子吧?
黃四郎說:“你不會裝糊涂。”
這臺詞很明顯了。
“黃四郎估計是把X縣長的底細查清楚了,在這里說張麻子不會裝糊涂,很明顯是在暗示說: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蕭節道:“不知道這編劇是不是楚舜,臺詞寫得太有味道了。”
馮紀雪沒懂這些彎彎繞,準確說是沒想,因為她看電影不喜歡思考很多,可管案、段鄰里、孫光臺三人的演技真的都太好了,即使不去想,也能感受到這場飯局的暗流涌動。
不光是喝酒,在酒席間還一直進行著另外一件事,一開始抓起來的賣涼粉的、胡萬、團練教頭,三人被綁著押到了一塊幕布后面。
黃四郎還說,如果說他指示害死六子,三人就把他供出來,如果不是他指示,那么他名聲就受損了,這三人就要付出代價。
所以說著說著,就會濺起血,第一個死翹翹的,是賣涼粉的人,也就是自稱老實人,卻一口咬定六子吃了兩碗粉的人。
“楚舜新電影,要炸啊。”蕭節自己琢磨:“一開始,我也挺討厭這賣涼粉的,現在回過頭一想,甭說威不威脅的事,但不應該更責怪幕后指使者黃四郎,或者是執行者胡萬嗎?為什么會第一時間討厭這賣涼粉的?”
關于這個觀點馮紀雪也點頭,現在賣涼粉的被殺死,這才冷靜了點開始思考。
黃四郎找上門來,賣涼粉的他敢不聽話?說他懦弱是錯,還不如說他的錯是生在鵝城。
聽大人物的話冤枉六子,現在一樣還是死。民國時期這種小老百姓的命運,從來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被大人物的決定裹挾著,在生活中掙扎。
“和子彈比較,殺死比爾就是弟弟。”這是蕭節的評價。
明明闡述的東西很硬核,但電影卻是用喜劇的形式來表現,黑色幽默的臺詞貫徹始終。
如果不看劇情,只看商業互吹,那是吹出了水平,吹出來真感情,吹出了格局。
“江湖豪情俠膽柔腸之大腿!哥!”
“弟!”
“你的腿就是我的腿,你的腿就是我的命,有道是,江湖本無路,有了腿便有了路。”
“相見恨晚,姑娘鉆石一并送上。”
這段話被解讀了很多,反正楚舜前世作為影評人,能把這句話盤出花來,而蕭節覺得,張麻子說這話,你的腿就是我的命,是動了殺機,話語中暗藏著殺意。
而張麻子在阻止黃四郎殺人后,黃四郎是在經過一系列對視僵持,轉怒為笑后所說相見恨晚,結合黃四郎知道眼前縣長是張麻子假扮的,也是要下殺手了。
黛玉晴雯子是芮櫻演的,穿著小肚兜,芮櫻的臉是可愛帶點嬰兒肥型,眼前這造型,沒人覺得不香艷。
宴會結束,表面上胡萬、團練教頭、賣涼粉三人都死了,但實際上胡萬、團練教頭都是假死,真正賠上性命的反而是在逼死六子中,起到最小作用的人。
至此是黃四郎給的交代,準確說不叫交代,是讓縣長死了兒子,也拿不到口舌的方法。
從黃府出來,張麻子醉得趴在了馬背上,一邊湯師爺趁張麻子在馬上睡著,偷走兩顆寶石,此地湯師爺的造型有點意思,因為帶著兩頂帽子,一頂是他自己的,一頂是喝醉酒張麻子的帽子。
這里其實可以分析,湯師爺已出賣張麻子,也可以認為就是個造型上的笑點。
另一邊黃四郎真要下殺手了,叫來了一幫人,還假扮麻匪,戴上了筒子面具,其中就有剛才假死的胡萬。
用黃四郎的話“如果你活著,你早晚都會死。如果你死了,你永遠的活著”。
張麻子說裝睡,出于什么目的不清楚,反正和六子說了會話,然后來到湯師爺的房間,先拿回來鉆石。
然后張麻子問湯師爺“這是給你的嗎?我們倆誰是縣長”。
不敢答話,不得不說孫光臺真的把張麻子的霸氣側漏演了出來,氣場非常強大,如果這質問,不是邊靠近湯師爺,邊脫衣服的話,那么完全沒問題。
湯師爺問出來自于靈魂的問題:“你是想殺我,還是想睡我?”
末了,張麻子抱住湯師爺,然后說:“我不能酒后欺負一個寡婦。”
這話愛聽,湯師爺臉上露出笑容,心想這麻匪良心發現不睡他老婆了。
“鬼扯,這張麻子是典型看出來了,今晚黃四郎會動手。”蕭節一語道破。
下一刻,胡萬帶領的人開槍往縣長房里射,整個臥房都被打成馬蜂窩,睡在里面的縣長夫人又不會武裝色霸氣,死定了,沒救了,告辭。
老二、老三、老四等人聞風趕到,在幾個人打出了一個團的火力對抗后,胡萬帶來的人都死了,而胡萬也被活捉了。
張麻子向胡萬闡明自己身份,并且讓胡萬保密,胡萬也沒想到張麻子會放過自己,很高興點頭,正準備起身,然后張麻子反手就是對著胡萬頭頂開一槍。
影院中不少觀眾不理解,要殺就殺為什么要先闡述自己的身份,還說要放胡萬回信給黃四郎?
蕭節認為,是張麻子在給小六子報仇,你之前不是說逗小六子嗎?現在我也逗逗你,胡萬死前雙目瞪圓,他都想不明白,不是說好放過他的嗎?
湯師爺抱著縣長夫人的尸體傷心的大哭,他是真傷心了,因為都來不及再隱瞞自己身份了:“我說我當不了縣長,你非花錢買這個官,現在官被人搶走了,你也就這么死了。
人是真有感情,嚎啕大哭,都開始自曝了:“她是我老婆,我是縣長,我就是馬邦德。”
這是黃四郎帶著一群人來幫忙打麻匪,一邊走還一臉急切:“縣長如何了,縣長如何了,一個麻匪也不要放過”,好一波塑料兄弟情。
然后黃四郎看的是張麻子抱著縣長夫人的尸體,口中開始盜用臺詞:“我說我當不了縣長,你非花錢買這個官,現在官到手了,你也就這么死了。她是我老婆,我就是縣長,我是馬邦德!”
帶惡人,這張麻子也是個帶惡人,里面的假湯師爺真馬邦德聽見張麻子的聲音心如刀絞,連老三、老二都聽不下了。
劇情讓人不禁想笑,真是智斗中還充滿笑點。
在縣長夫人的葬禮上,所有鄉紳都在現場,張麻子趁機綁架了黃四郎和兩大家族的人,本來以為可以逼黃四郎就犯,但沒想到綁的人,卻是黃四郎的替身,真人一點沒事。
只敲詐到了兩大家族的錢,張麻子準備把這些錢,用麻匪的名義發給鵝城百姓,以此來獲得民心。
是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當晚哥幾個風風火火的把錢往百姓家里砸,期間黃四郎也扮成麻匪,想要殺死戴著九筒的張麻子,造成麻匪自己內亂的景象。
黃四郎沒想到的是,自己卻被擺了一道,打開九筒的面具,沒想到是胡萬,而其他麻匪面具打開,都是黃四郎府上的人,理虧的黃四郎被迫出了一百八十萬剿匪。
期間還有一個插曲,黃四郎肯定是不可能看著麻匪收買人心,所以他讓人扮演麻匪搞事情,你送錢要好名聲,我就壞你名聲,還當著人家丈夫的面侮辱人老婆。
張麻子看著自己手下的兄弟,又是一段有趣的臺詞——
“大哥你知道我的,我從不做仗勢欺人的事,我喜歡被動。”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以我的習慣,萬事不求人。”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是我,不會有人活著來告狀。”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老五雖然年紀最大,但至今……俗稱處男。”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我出手,趴在桌上的,應該是他老公。”
好快的車車,蕭節就無語了,你大哥到底造了什么孽,要了解你們這些?
“這老二是個同性戀?”馮紀雪回過神。
開車這門藝術,無論男女都講天賦,但歸根結底一句話,女的開起車車沒司機什么事,男的騷起來,沒女的什么事。
繼續跟著屏幕劇情,這段劇情拍攝很快,最關鍵的是雙方對抗一氣呵成,并且這種緊張的快節奏下,經典臺詞不要錢的風格,依舊沒有改變。
“你給翻譯翻譯,什么叫驚喜?翻譯翻譯,什么叫驚喜?”
“我讓你翻譯給我聽,什么叫驚喜?”
“我就想讓你翻譯翻譯,什么叫驚喜!翻譯出來給我聽,什么他媽的叫驚喜!什么他媽的叫他媽的驚喜!”
張麻子一聲接著一聲的問,看上去在逼問湯師爺,實際上是在逼黃四郎的話,蕭節好像被洗腦了一樣,也重復了兩遍。
一來一回,勝了一局,在和湯師爺談心時,張麻子透露了一些自己的來歷,從講武堂出來,跟隨了一位將軍,在將軍死后正碰上軍閥混戰,天下大亂,就當了劫匪。
都知道講武堂是保定軍校的前身,而民國時期也就是黃埔和保定軍校,難怪有這個見識。
“人們不愿意相信,一個土匪的名字叫牧之,人們更愿意相信叫麻子。人們特別愿意相信,他的臉上應該他媽的長著麻子。”張麻子這樣說。
“臺詞真的太屌了。”蕭節不知道自己這已是第幾次佩服這部電影臺詞寫得好了。
黃四郎假意合作,讓張麻子假扮張麻子,然后收刮錢,在路上遭遇了黃四郎最強的武裝襲擊,湯師爺被炸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湯師爺在死前坦白,有兩件事騙了張麻子,但還沒有說出是什么,就死了。
經過這一遭,老二也死了,張麻子徹底開啟了狂暴模式,回到鵝城后,對黃四郎下了必殺令,聲稱三日內必殺黃四郎,首先是第一天開著馬車把錢撒在大街上,分給鵝城所有人。
第二天,開著馬車把武器撒在大街上,發動人民群眾。
第三天,張麻子騎著馬高喊“槍在手,跟我走。”
銀子和武器,的確都被村民們撿了回去,但沒有一個人出來,大街上空空如也。
高喊了好幾遍,鵝城百姓拿著槍沖了出來。
“6666,這就是傳說中的屠龍術,發動人民群眾?”蕭節覺得自己平時挺會說,但現在只說得出來666,先給錢買人心,然后給武器壯膽,最后帶頭沖鋒,三步安排得妥妥的。
電影院中的觀眾以為發動人們群眾一波推,沒想到跟著張麻子來黃四郎府邸的只有一群鵝,沒有人來。
張麻子說:“我知道了,他們誰贏幫誰。”
太真實,太人性了,這一轉折讓院線觀眾都意想不到,可不得不承認,真是無比的真實。
黃四郎手下有四百人,而張麻子只有幾個人,怎么打?
張麻子開始叫人打黃四郎家的鐵門,打了一天一夜,鐵門比蜂窩煤還蜂窩煤。
打鐵門有什么用?
不止觀眾有些懵圈,一直覺得自己很能看懂楚舜的蕭節也想不到張麻子能贏,由于沒人跟來,鵝城眾人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只聽到此起彼伏的槍聲,以為是交戰激烈,實際上張麻子等人都沒攻進去。
還記得黃四郎的那替身嗎?張麻子放了一晚上的空槍,第二天早上就抓著替身,回到百姓面前,招搖過市地說自己贏了。
并且當著百姓的面,斬掉了替身的人頭。
鵝城百姓歡呼,在碉樓的黃四郎通過單望遠鏡見到這一幕,頓時一驚,失魂落魄:“糟了,我成替身了。”
之前鵝城百姓不信不敢,是因為黃四郎的淫威,現在那塊大石頭被搬走了,所有人沖向了黃四郎的府邸。
“這尼瑪是神作啊!”蕭節看到這里服氣了,沒想到還有這招,這心理戰術真的是運用極其到位。
如此認為的不止蕭節一個觀眾,第七排的單身狗:“本來只是因為殺死比爾來支持楚舜,結果這尼瑪也太好看,太給力了。”
第五排的文藝青年:“最后這劇情,真來得是爽快,黃四郎是成也替身敗也替身。”
鵝城百姓沖進來碉樓,在人群中連走路都不利索的人,此時也干拿起搶沖上去了。
真黃四郎被當做替身,正在被百姓揍。
黃四郎和張麻子的最后一段對話,張麻子問:“你覺得是你對我重要,還是錢對我重要?”
“應該是我重要?”
“你再想想。”
“不會是錢吧?”
“你再想想。”
“還是我重要。”
“你和錢對我都不重要。”
“那什么對你重要?”
“沒有你對我很重要。”
對話結束后,黃四郎跳樓自殺,碉樓也炸了,麻匪團也散伙了,影片最后跟開始鏡頭一樣的白馬拉火車,然后張麻子似乎聽到了湯師爺的聲音,也看到了湯師爺的身影。
電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