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將至,秦國與楚國的戰爭,在經歷了秦人的大推進,三國聯軍的反擊,拉鋸,已經秦國單方面的潰敗之后,已經是從春種打到了寒冬,韓國最先撤走了自己的軍隊,因為他們需要秋收,魏國因為平原君的緣故,糧食倒也充沛,派去的士卒也不影響本國的秋收,故而不曾退兵,至于楚國...則是迎來了一個悲慘的冬季。
因為戰爭是在春種開始的,又猛地征集了幾十萬的青壯,這使得楚國的農業遭受到了極大的破壞,已經有多處地方出現了糧荒,春申君也派人向鄰居們求援,希望能借來一些糧食,平原君只是送了一些,畢竟魏國已經派人去幫忙了,做的算是仁至義盡,而最讓人驚訝的就是齊國,齊國居然好心的借給了楚國很多糧食。
齊國的君王后,的確是一位奇女子,或者說,奇婦人,這一次的雪中送炭,使得楚國與齊國之間持續了多年的仇恨,也隱約有些消散,楚王非常的感動,親自寫信給齊王,給他送了很多的寶物,感謝他的恩德,并且,楚國直接調走了駐扎在東南處用以防備齊國的軍隊,將這些軍隊也投入了南陽戰場,以此來表示自己對齊國的信任。
齊國,這位曾經的霸主,在經歷了一次被六國討伐的慘劇之后,如今在外交上有了巨大的突破,開始再次活躍在各國之中,通過各種辦法來改善與諸國的關系。
齊國王宮內,齊王看著楚王送來的禮物,格外的開心,他把玩著楚王送來的寶劍,揮了揮,這才笑著將寶劍收了起來,看著坐在身旁的母親,咧嘴笑著,說道:“母親...寡人先前還有些不情愿給楚國送去糧食,沒有想到,只是一些糧食,就能得到這么多的寶物....”
君王后睜開了雙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眼里閃爍著幾分失望,她說道:“建...我難道是為了楚王的寶物才給楚國送去糧食的嗎?”
齊王一愣,認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笑著說道:“您是為了改善與楚國的關系。”
君王后這才笑了笑,說道:“是這樣的,楚國想要與各國聯盟,如今我們在楚國最危難的時候幫助了他們,楚國在短期內,是不敢來圖謀齊國的,因為他要是圖謀齊國,就會讓諸侯們鄙夷,破壞他的聯盟之策...”
“可是,母親,他的聯盟之策,本來就是要與齊國聯盟,就算我們不贈送糧食,他們又怎么會來進攻齊國呢?”
“聯盟,從來就不可靠,你可以依靠的只有你的大臣,你的將士...只有齊國強大起來,才能避免他人圖謀,而齊國想要強大起來,就必須要避免無用的戰事,給與齊國可以復興的機會啊...”,君王后說著,她長嘆了一聲,說道:“可惜,那位能夠幫助你的人,并不愿意返回齊國,甚至將禮物都丟出了院落。”
“寡人以對待國士的姿態去邀請他,他卻如此羞辱寡人,這個人該...”,齊王忿忿不平的說著,還沒有說完,君王后就上前掐住了他的耳朵,堂堂國君建,卻只能痛呼著,哀求母親松手,君王后看了看周圍,這才松開了手,她生氣的說道:“若不是你的父親不聽從我的建議,將他逼走,又怎么會發生今天的事情呢?”
“你要記住,若不是他,齊國早就滅亡了,你又怎么能坐在這里把玩著楚王送來的禮物?!”
“人要學會記住他人的恩德,何況,他還是你的長輩!”
齊王建年紀也并不小,只是面對母親,他看起來卻只是一個小孩子,他揉著耳朵,委屈的說道:“母親...寡人知道了。”
“我聽聞,你想要耗費錢財來擴建王宮?”,君王后又質問道,齊王笑著,自豪的說道:“母親,寡人是要給您修建的,寡人要給您修建一個最好,最豪華的宮殿...”,君王后沒有訓斥他,只是溫柔的說道:“建,不必如此,與其耗費錢財來給我修建宮殿,還是拿這些錢來大修稷下學宮...學宮里的,都是可以振興齊國的英才...”
“稷下學宮,自從荀子離開之后,缺了一位大祭酒,你可以邀請一位賢人來稷下學宮,擔任學宮的大祭酒。”
“邀請誰啊?”
“趙國的馬服君。”
齊王笑了起來,說道:“寡人知道他,不過,他會來齊國嗎?”,君王后感慨道:“我倒是希望他能來,他的學問,是可以幫助你的。若是趙國用他為相,趙國的強大就可以超過秦國,若是秦國用他為相,六國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擋秦國,若是楚國用他為令,楚國就能繼續他的霸業,染指中原,若是你可以用他為相...齊國又能變成曾經那個可以號令諸國的霸主...”
齊王瞪大了雙眼,他猛地站起身來,指著面前的寶物,說道:“母親,寡人這就把這些寶物都送到趙國去,邀請馬服君前來齊國!”
景陽所沒有想到的是,戰事出奇的順利,在最前頭追擊秦人的軍隊,居然連戰連勝,直接將秦人殺的奔潰,眾人都以為,景陽說的很對,秦人在按著馬服君的軍事思想進行整編之后,戰力果然是飛速下降,這樣下去,別說是南陽跟南郡,就是咸陽都能被打下來啊!
可戰事越是順利,景陽就越是感覺到驚懼。
景陽有著極為出色的戰場嗅覺,他曾帶著楚軍翻山越嶺的趕往燕國作戰,又在各國的包圍之下安然回到楚國,這與他的智慧,以及天生的那種嗅覺是分不開的,此刻,他就感覺到了一種詭異,一種致命的威脅,可是,他又看不出這種危險到底在哪里,這一路上,他看似全力出擊,卻是非常的謹慎。
主力大軍徐徐前進,從來沒有停止對周圍的探查,避免秦人的伏擊。
可以說,景陽是謹慎到了骨子里的,故而,整個主力大軍的行軍速度還是非常緩慢的,同時,他也是在保持著對戰場各地的掌控,通過自己出色的指揮才能,來讓這支編制混雜的楚國大軍做到不冒進,不沖動。他完全想不到,還會有什么樣的危險。對于他如此謹慎的做法,眾人卻是很不滿的。
因為景陽的緣故,秦人一直都在朝著長城逃竄,若是讓秦人及時返回長城駐守,戰場就要進入對峙模式,這不是楚人所想要看到的,他們只想要早些結束這戰爭,返回自己的領地去。
景陽坐在戎車上,聽著各地的斥候前來稟告秦人的動向,整個人卻還是在想著秦人的古怪,秦人撤退的太快,肯定是有問題的,可是到底是有什么問題呢?若只是因為秦人敗退太快而停止進攻...這不會是秦人為了讓自己停止進攻而安排的策略吧?
而此刻,項先正領著自己的殘余兵力,朝著陽城的方向撤退,坐在戎車上,項先低著頭,他渾身都是創傷,正在滲出血來,在景陽的大軍剛剛離開上蔡之后,本該被景陽追擊的秦人大軍,忽然就出現在了上蔡的周圍,項先看到了城池周圍那些密密麻麻的秦人,渾身冰冷,而讓他更加驚慌的是,這些秦人打出的旗幟上,寫著三個秦字,“武成君”
項先來不及反應,就遭遇到了秦人的猛攻,上蔡就好像是在狂風暴雨里行駛在水面上的小舟,忍不住的搖晃了起來,白起從三面圍攻城池,故意放出了一個缺口,項先本以為能得到景陽的援軍,愣是在上蔡堅守了六天,可是,景陽的援軍毫無蹤影,城池內的將士卻快要死完了...
項先只能無奈的從白起放出的那個缺口突圍,放棄上蔡,毫不意外的,在這缺口上,白起早已安排好了伏兵,項先奮戰不退,殺出伏擊,最終帶著不到兩千人的殘余士卒逃離了這里,項先派人前往各地,想要向景陽求援,可是他派出的斥候卻沒有任何的蹤影,白起通過精銳的騎兵,直接切斷了楚國斥候的通信,他在進攻上蔡之前,就占據了一些要道,來避免消息泄露。
項先想了許久,他也不明白白起到底是從哪里來的,明明在他之前就有景陽的幾十萬大軍。
可是,他此刻卻只能是不斷的逃亡,秦人再一次開始了推進,說起來可笑,他們將楚國大軍留在自己的身后,直接開始了推進,目標正是王城陳都,項先幾乎是要哭了出來,楚國的大軍,都在景陽那里,若是景陽沒有及時回援,秦國大軍就要攻進陳都,俘虜楚王,滅亡楚國...
景陽將軍!!您到底在做什么啊?!
秦人大軍再次攻進楚國腹地的時候,楚人已經完全的絕望了,楚人哭著拿起了木棍,農具,前來迎接這些入侵的秦人,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良人,都已經死在了前方,不然,秦人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呢?秦人當然也不客氣,面對這些自己送上來的首級,咧嘴獰笑著。
一個又一個鄉邑被屠光,白起的臉上并不曾出現一絲的憐憫。
秦人兵分三路,一路攻往陽城方向,一路攻往平輿方向,一路渡潁水,一路上,完全沒有遭遇到楚國士卒,勢如破竹,推進速度極快,當項先領著殘兵趕到了陳都的時候,春申君跑出了城池,甚至都有些不顧禮儀,他雙眼赤紅,看著面前的項先,將他提起來,憤怒的質問道:“楚國的三十萬大軍呢?大軍呢?!”
“我不知道...景陽將軍那里沒有任何消息...白起來了。”
春申君踉蹌了幾步,悲憤交加,竟是猛地抽出短劍來,對準了自己,項先見狀,急忙撲上去,搶過春申君的短劍,說道:“楚國并沒有戰敗,景陽將軍離開上蔡還沒有多久,白起是絕對沒有可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擊潰他的,請您不要這樣,請您安撫民心,等待景陽將軍回援!!”
黃歇這才反應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笑了起來,扶起了面前的項先,大聲的說道:“項先將軍重創白起!這是大功啊,是應該要被賞賜的!”,他說著,一一扶起了跟隨項先返回的士卒們,項先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是起身大聲說道:“白起被景陽將軍擊潰之后,潰兵四處逃竄,景陽將軍的兵力就在他們身后追擊,很快,他們就被消滅了!”
兩人大笑著,走進了城池內,項先高高的揚起頭,就好像他打了一場大勝仗。
楚王坐在王宮里,再次拿起了自己的寶劍,剛剛,春申君走進來,告訴了他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消息,白起要來了,而楚國的大軍,就好像神秘失蹤了,完全沒有任何的蹤跡,楚王一直都很想向秦國復仇,他身上背負著血債,他也曾想過要親自走上戰場,斬殺敵人,因為這個緣故,他從不曾忘記要擦拭自己的寶劍。
可是,當這一天真正來臨,當與自己的死敵白起真正遭遇的時候,楚王驚訝的發現,自己持劍的雙手居然在顫抖,寶劍輕微的抖動著,無論楚王如何用力,都好像有些舉不起手中的寶劍。春申君告訴楚王,自己一定會擊退白起的,他臨時征召了陳都內的貴族子弟,他們的門客,國內的武士,加上原先負責守護王宮的精銳,使得陳都的守城士卒達到了十萬...
只是,這十萬人的戰斗力...就不好說了。
黃歇整日都是在笑著,他告訴所有人,景陽將軍快要來了。
楚王知道他是在安撫軍心,黃歇要他一切依舊,還可以召開宴會,款待重臣,幫助他安撫好王都里的民心,可是,楚王并不想去設宴。他知道,項先正在指揮士卒與城外的秦人交戰,秦人猛攻王都,看來,白起不是想要再占領楚國的幾個城池,而是想要俘虜自己,滅亡楚國啊。
楚王似乎能聽到城墻上所傳出的嘶吼聲,楚人正在城墻上流血犧牲。
楚王緩緩站起身來,他一身戎裝,手持寶劍,他看著王宮內的武士們,認真的說道:
“請二三子跟隨寡人,迎戰白起。”
ps:自從開了這本書之后,我的讀者說話都開始用“我聽聞..”“真的賢人”這樣的句式,今天有個認識的作者對我說:你終于把你的讀者弄瘋了。
請:m.xsheng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