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聞,魏無忌在韓國,帶著趙國,魏國的勇士,接連擊敗了王陵這樣的善于帶兵的將軍,使得秦國的大軍只能駐扎在新鄭之外,不能擊破諸國。應侯送給我書信,他說:戰事緊急,請您盡快完成我所吩咐的事情。”
“仲父,我們安排的人還沒有磨快兵器,沒有喂飽戰馬,沒有給戰車上油,匆忙的進行,恐怕會失敗。”
“這件事,無論成敗,魏無忌都不可能繼續待在邯鄲,去執行吧。”
“唯。”
楚人喜歡穿赤色的衣服,戴著高高的冠,衣裳上繡著精致的飛禽,揮動著衣袖,就仿佛是一只只高傲的鳳凰。楚人有著別樣的自豪,對自己總是充滿信心,有著不一樣的浪漫,楚人很喜歡唱歌,無論是看到美麗的景色,或者是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子,他們都喜歡高歌一曲,訴衷腸。
楚人性格剛毅,卻又不像咸陽人那樣嚴謹,楚人生漫,卻又不像邯鄲人那樣優雅。
楚國疆域遼闊,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總是以不同的腔調唱著歌,耕作流汗。道路上偶爾行駛過商賈的牛車,商賈也會笑著與他們和歌。可惜,持續了兩年的戰爭,摧毀了所有的一切,有很多的楚人死在了這次的戰爭里,陳都,上蔡,城陽等無比繁榮,車水馬龍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一片廢墟。
這里已經沒有什么活人了,別說是人,就是連條狗,飛鳥,也都找不到了。
在經歷了秦人與楚國的數次爭奪戰后,這里成了生命的禁區。當然,除卻這些前線地區,在楚國的其他地區,也再也聽不到百姓的歌聲,老人們顫顫巍巍的走在耕地上,看著因為沒有人收拾而長滿了荒草的耕地,彎下腰來,想要拔掉那些荒草,只是,他已經很老了,他在丟下拐杖之后甚至都沒有辦法前進。
老人們望著這些荒廢的耕地,哭泣著,即使他們忙碌了一年,也沒有能忙完,所種下的耕地不過三四十畝,而這是不夠繳納稅賦的,甚至,就算不繳納稅賦,也是不夠他們一年所用的,看著身邊骨瘦如柴的孫子,小家伙并沒有能明白大父的苦衷,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說道:“餓。”
老人將手握成拳,用力的打著自己的臉,崩潰的大叫道:“你吃了我吧...吃了我吧。”
年輕人不是在戰場上,就是在道路上,春申君為了這次的大戰,征召了很多的戰事,其余人,也要幫助去運輸物資,為了能支援前線,春申君又征收了幾次賦....楚人死傷無數,而不幸的是,因為暴雨,楚國有多處城池遭遇了水災,而有更多的楚人直接將自己投進了河流之中,他們已經活不下去了!
楚士們也并不能松懈下來,不是去投軍,就是拿出自己的糧食儲備來支援戰場,而那些失去了門客,失去了家臣,幾乎失去了一切的士,則是穿上了自己最為鮮艷的衣裳,親自駕車,站起身來,風中長袖飛揚,士高歌:“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也有士人拿出了自己的家業來幫助那些受災的百姓,看著這些已經苦難折磨到麻木的百姓,低吟:“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就在這個時候,各地都出現了些人,這些人是地地道道的楚人,說是從上蔡逃來的,他們訴說著國君不顧百姓的生死,不愿與秦人議和的事情,又說著他在壽春看到的那些達官貴人,救濟百姓的糧食,全部都被他們吃的干干凈凈,在這之后,他們就是說起各國的起源,我們根本就不是楚人,只是我們的國家當年被楚國滅亡而已!
當這些言論從民間到達貴者耳邊的時候,有些貴者選擇了痛下殺手...而另外一些人,卻是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家產來,分給了附近的百姓們,在百姓感激涕零的時候,他們認真的說:我想要帶著二三子成就大事。
楚王五年,九月。擔任東陵縣公的貴族左司氏聚民叛亂,一時間,竟是連下數城,在他之后,楚國各地都相繼涌現出了叛賊,有的人是因為活不下去,春申君命令他們派人支援戰場,送去糧食,可是他們已經一無所有,而如果完不成春申君的命令,又會被處死,只能憤怒的拉起了大軍,殺向壽春。
也有的只是覺得如今是最好的時機。楚國內王族與公族的戰爭,就從不曾停歇過,楚國的貴族叛亂是非常多的,因為他獨特的政治制度,使得國內封君的實力非常的大,甚至到如今還擁有私兵,對于這些封君,從春秋時期開始,歷代楚王都在想辦法削弱,也有很多賢才進行變法,可是都不能說是很成功。
前一個想要變法收拾舊貴族而失敗的還是屈原。
楚國是真的亂了,各地都涌現了叛軍,他們往往是討伐春申君的名義起兵,楚王大怒,只能命令景陽分出一股軍隊來鎮壓國內的叛亂,因為叛亂的緣故,給景陽運送糧食也不再像往常那么的順利,景陽的大軍出現了缺糧的情況。可憐的景陽,可謂是焦頭爛額,只能令一只偏師前往討伐叛軍。
而白起并沒有放過這個混亂的時機,趁著景陽缺糧分兵,白起令蒙武猛攻楚軍,雙方大戰,而白起算準了魏無忌會來救援,他親自設伏,等待魏無忌的援軍...果然,魏無忌誤以為白起正在領軍攻打楚人,急速行軍,在半路上遭遇到了白起的伏擊,三晉聯軍大敗而退,失去了三晉聯軍的支援,景陽再次潰敗了。
景陽收攏殘兵,駐扎在安陵到陽夏之間,以便更好的與三晉聯軍進行交流,形勢有些清晰了,白起駐扎在陽翟,魏無忌駐扎在新鄭,楚軍則是遍布在安陵,陽夏。可以說,景陽還是很聰明的,他直接將戰場從楚國轉移到了他國,也算是減輕楚國本土的損失吧,白起這一戰,抓住了四萬俘虜。
很快,陽翟再次傳出了秦吏們高亢的聲音,當他們談起了馬服書的時候,被俘虜的趙人懵了,白起下令,區別的對待這些俘虜,被俘虜的趙國士卒享受著最好的待遇,吃的,喝的,住的都與其他俘虜不同,秦吏對他們也非常的熱情,還常常詢問他們馬服君的事跡,再結合手中的書籍來為眾人分析。
俘虜營內,趙人抬起頭來,笑著說道:“因為馬服君的緣故,二三子才保住了性命啊。”
被捆綁在一起,吃不飽飯的魏人嫉恨的看著這些趙人,憤怒的罵道:“嬴括是通賊的小人,趙人都是無恥的匹夫!”
頓時,趙人就沖上來,將這個魏人按在地上痛打。
戰俘營變得混亂了起來,站在高坡上的白起冷冷的看著戰俘營里的混亂,看著秦人幫著趙人痛打那些被俘虜的魏人,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了,放走這些人吧。”
這些俘虜離開了白起的大營,便朝著新鄭趕去,就是楚人也不例外,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主力在哪里。一路上,趙魏雙方還是屢次爆發出了矛盾,秦人送給趙人一些兵器,讓他們用來防身,于是乎,在打斗之中,趙人殺掉了不少手無寸鐵的魏人,哪怕有楚人幫忙,魏人也打不過有武器的趙人,他們只能忍著屈辱,咬著牙,一聲不吭的來到了新鄭。
只有韓人,嚇得渾身哆嗦著,看著雙方大戰。
魏無忌站在新鄭城頭,拿出了酒袋飲了一口,這才看著那些站在城門口,在經過核查之后一一走進城內的士卒。毛遂就站在他的身邊,這位毛遂是平原君的門客,為人有辯才,有膽魄,于是乎,平原君就將他舉薦給了魏王,并且成為了魏國軍隊這次的統帥,他注意到魏無忌那緊緊皺起的眉頭。
“公子并不開心?”
“我也不知道...”,魏無忌搖著頭,這些人活了下來,并且回到了新鄭,這本該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可問題是,白起放走他們,并不是出于仁心,他是趙括的好友,趙括也曾給他說過仁者的軍隊,在魏無忌等將領看來,所謂的仁義的軍隊,其實就是善于攻心的軍隊,能夠感化敵人,削弱敵人的戰斗力...
景陽的遭遇,魏無忌也已經知道了,白起通過一些潰兵,愣是殺的楚軍一觸即潰,魏無忌長嘆了一聲,這些人短時間內,怕是不能再上戰場了,他正在想著,忽然聽到城內有人驚呼了起來,他一愣,猛地丟下了酒袋,沖下了城墻,新鄭之內,返回城內的魏人與趙人廝殺了起來。
“趙人通敵!”
“他們殺了我們的人!”
當魏無忌來到這里的時候,雙方是出現了不少的傷亡,魏無忌剛剛趕到這里,周圍的將領們即刻出來控制自己的軍隊,很快就鎮壓了這次的風波,無論是趙人還是魏人,在看到魏無忌之后,都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魏人是非常信任自己的這位公子,信陵君在魏國,是有很名望的。
當然,趙人也會相信自己的統帥,故而,雙方幾乎是同時前來訴苦,說著自己的委屈。
魏無忌聽了片刻,隨即,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一個擅長包圍殲滅的將軍,如今卻變成了攻心的高手,只是區別的對待俘虜,就加大了趙魏聯軍的隔閡,甚至,魏無忌還有些束手無策,若是責罰趙人,那因為他魏國公子的身份,白起肯定又會大做文章,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那魏王那邊,只怕也不會允許自己來擔任聯軍的統帥...
魏無忌瞇著雙眼,忽然,他大笑了起來,搖著頭,大聲的說道:“這是白起的攻心之策啊,二三子看不出來,我卻是能看懂的,他故意區別對待雙方的俘虜,就是為了讓趙國與魏國的士卒自相殘殺,他也好趁著這混亂,攻下新鄭...”,魏無忌認真的看著眾人,問道:“二三子怎么能做出這樣讓朋友傷心,讓敵人高興的事情呢?”
魏無忌將話題從懲罰直接轉到了白起的奸計之上,控訴了一番白起的罪行,又勸說眾人不能搞內斗,這才吩咐將領們好好款待這些回來的俘虜們。
只是,事情并沒有結束,有趙人說:魏無忌本來就是魏國的公子,他就是要幫助魏人欺負我們。
而在大梁,有人對魏王說:魏無忌幫趙人故意殺害魏國的軍隊,他就是想要削弱魏國的實力,方便他以后帶著趙國的大軍攻打魏國。
魏無忌很快也就發現了軍中的混亂,魏人與趙人相遇,眼里都是怒火,因為魏無忌的緣故沒有爆發,而強行壓下的矛盾,在爆發出來的時候,會更加的恐怖。魏無忌不得不承認,白起變得更加恐怖了,就是馬服君在這里,也未必會是白起的對手,因為在白起的面前,馬服君也失去了唯一的優勢。
當然,馬服君的仁義是真的仁義,而白起的仁義只是為了更好的殺人。
他還是在殺人,只是,自己的劍不沾血而已。
秦國有一位出色的將軍,有一位優秀的國相,還有一個能任用他們,控制得住他們的君王,所以,秦國不懼怕任何敵人。范雎的幾個計策,成功的讓諸國都變得混亂了起來,而白起也抓住了這個機會,直接將戰場上的劣勢變成了優勢,再次讓諸國聯軍不敢走出城池。
而在這個時候,趙括正在忙著救濟災民。
經過了一年多的努力,魏無忌變法最重要的基層官吏制度,逐漸成型,在得到了趙括的全力支持下,各地的反對者也不敢再動手了,正如魏無忌所想的那樣,趙括是一個有力的變法支持者。他吩咐董成子將那些迫害新官吏的人抓起來問罪,有了趙括的參與,趙王也不能再庇護那些親信了。
趙豹等人,在面對趙括的時候,也就不敢做出過分的舉動,當然,他們還是反對變法的,這一點并沒有改變,他們整日都會找趙王來控訴變法的禍患,而趙王卻總是笑呵呵的讓他們去找趙括,這些事情,都是馬服君在負責,跟寡人有什么關系呢?
趙國總算是有了一套有用的基層官吏制度,雖然稚嫩,卻還是能起到些作用。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