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劉明達教授去過許陽他們中醫大學開講座。
那個熱鬧啊,能坐兩千人的大禮堂被他們中醫學生坐的滿滿當當的,過道上都是人,許陽就坐在過道上,連上去請教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聽劉明達教授的一次講座,真是獲益匪淺啊。
有這么多官方頭銜的中醫專家,大多都是研究中醫或者中醫藥的學者,他并不一定會治病。但是劉明達教授可不一樣,他真正的臨床大家。
中醫界人士都說劉明達教授是年紀不夠,所以現在只能評全國名中醫。
等再過些年,他肯定能得官方給中醫最高的榮譽稱號了,三部委聯合頒發的每四年舉辦一屆的,每一屆只選三十人的“國醫大師”。
許陽怎么也沒想到這么一個牛到天上去的人物,現在居然就坐在自己身邊,還跟自己成為了同期醫生?
其實許陽沒想到的是,他剛剛還干了一件更牛逼的事情。
劉明達也有點懵,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許陽老是盯著他看。
錢老對許陽道:“許陽同志,跟我過來吧,我們要開始診治了。”
“是。”許陽忙答應一聲,跟上了錢老。出會議室前,他還心有余悸地回頭看了一眼劉明達。
哎?為什么是心有余悸?
……
路上,錢老走在前面,許陽跟在后面,他手揣在口袋里面一直在掐自己的肉,要不是疼痛及時反饋到他腦子里面,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在幻覺中。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就是真的!
他身上器官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就是真的!
許陽心慢慢定了下來,而驚喜也在迅速充斥著他整個心臟。
錢老在前面慢慢走著,錢老現在也八十二了,身體不如原來了,他走路速度并不快。他想了想,停下腳步問道:“許陽,你的理論基礎怎么樣?”
“還……行……”許陽稍稍猶豫了一下,他也就理論還行了。
錢老微微頷首:“那我考考你,你知道婦人月經產生的機理嗎?”
許陽趕緊振奮一下精神,道:“素問.上古天真論云:‘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
“因此,月經的產生是因為腎氣盛,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臟腑、氣血、經絡協調作用于胞宮,胞宮則定期藏泄,因此有月事。”
錢老又問:“何為太沖脈,何為任脈?”
許陽回道:“太沖脈即沖脈,沖為血海,起于胞中,上至于頭,與諸陽經相通,下至于足,與足三陰經相會,且與足陽明胃經交匯于氣街穴,與足少陰腎經相并,為十二經氣血匯聚之要沖,能廣聚臟腑氣血,下注胞宮,化為月經,是月經之本。”
“任脈為陰脈之海,亦是起于胞中,主一身之陰,總司人體精、血、津、液,為人體任養之本而主胞胎。只有任脈之氣通,胞宮才得以**充養,經孕如常。”
錢老也稍稍松了一口氣,他又問:“若是婦人血證,崩漏急癥當以何方治之?”
許陽答道:“常用方有獨參湯,生脈散,清熱固經湯,失笑散,舉元散,膠艾湯等等,若治急癥,當武火急煎,隨煎隨服,以防患者亡血厥脫。治病須先辯證,若氣虛則重用參芪,以補氣固攝血液。”
“若血虛,則加阿膠、阿骨膠、旱蓮草等養血止血;若是血熱則加仙鶴草、茜草、大薊、地榆涼血止血;若是血寒者,則加艾葉炭、炮姜、補骨脂溫經止血。”
“血瘀者,則加蒲黃、血竭、益母草、三七祛瘀止血;若是出血量多者則宜加煅龍骨、煅牡蠣、海螵鞘、赤石脂固澀止血。”
“且,救急之法,最快不過針刺。可針刺子宮、三陰交、斷紅、中極、血海、太溪、關元、陰陵泉等穴止血。取耳針:取子宮、卵巢、腎上腺、心、肝、脾等穴,留針十五至二十分鐘。”
說完之后,許陽緩緩吐出一口氣,理論他還是很純熟的,若是讓他上臨床,除非是那種簡單明確的單一病癥,若是復雜的合病,他能當場跪在這兒。
錢老微微頷首,他原本還以為許陽基礎差的不得了,現在看看還是可以的嘛。哪兒就是最短的一塊板了,這小子是謙虛嗎?他含笑點點頭:“理論基礎還算扎實。”
“嗯……比劉明達強一點……”錢老又補充了這么一句。
許陽頓時不走了。
錢老往前走了兩步,見許陽沒跟上來,他疑惑地轉過頭,卻見許陽怔在原地,不停地往體內吸氣。
錢老大惑不解:“許陽,你這是在干什么?”
許陽道:“緩一緩,感覺有點膨脹……”
“啊?”錢老一愣,然后他搖搖頭:“趕緊跟上來吧。”
“是。”
錢老覺得這個新來的年輕醫生有點奇奇怪怪的,他搖了搖頭,帶著許陽進了診室。
錢老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對許陽道:“搬條凳子坐我旁邊,一會兒你先診斷。”
“是。”許陽聽話地去搬了條凳子過來,坐在了錢老旁邊。
很快,就有患者敲門了。
“請進。”
一個女患者捂著肚子就進來了。
錢老提醒許陽:“婦人病的診治,一定要清楚心脾肝腎與沖任二脈和胞宮的關系,除了四診辯證之外,也要注意經、帶、乳、產、孕等情況,尤要注意四診合參,不可偏廢。坐吧,開始吧。”
女患者走進來,坐在了老式木桌的前面。
許陽有些緊張。
這個女患者是來治痛經的。
他一邊詢問,一邊記錄患者的情況“21歲,未婚,診見心煩,急躁,惡心欲吐,口干,經前小腹脹痛,連帶腰部酸痛,經血滯澀不暢有紫黑色血塊,血塊下后痛稍減,乳脹疼胸協漲悶疼痛。”
許陽對女患者道:“伸出舌頭我看一下,舌頭翹上去。”
許陽有些疑惑,皺起了眉頭,在病案上記錄:“舌質紅?”
許陽點點頭,松了一口氣,還好是單一病癥,他對錢老道:“應該氣滯血瘀,舌質應該是紅,證見肝郁,肝郁則氣滯,少腹脹痛亦是氣滯所致,經前疼痛多為實證。患者心煩急躁,應是肝郁化火,上擾清明。且肝火橫逆犯胃,致肝胃不和,胃氣上逆,所以有惡心欲吐之癥。”
“且乳部的頭系于肝,房系與胃,乳部胸部經期脹痛,亦是肝郁氣滯導致的。氣滯而血瘀,不通則痛,瘀阻沖任,經血不暢,故經血滯澀且有紫黑色血塊。亦導致小腹脹痛,連累腰部酸痛,血塊落下痛減。”
“傅青主女科云:‘經欲行而肝不應,則抑拂其氣而痛生。’證有虛實,氣滯為實證,實則瀉之,應當疏肝解郁,氣機通達,自然諸癥皆消……”
錢老看他,皺眉道:“完了?”
許陽心中惴惴:“完了吧?”
錢老問:“脈診呢,病是在表還是在里啊?好家伙,四診合參,你把最重要的脈診給忘了?你倒是真不怕辯證錯了!”
許陽囁嚅道:“我沒忘……”
錢老道:“那你倒是診脈啊。”
許陽一臉悻悻然,硬著頭皮對女患者道:“手伸出,我診一下脈。”
女患者伸手。
許陽定好寸關尺三部,開始診起脈來。
半晌后,錢老問道:“怎么樣?”
“嘶……”許陽硬著頭皮道:“跳的蠻有力。”
聽到這話,錢老差點沒坐穩,忍不住吐槽道:“你這脈診跟彈棉花的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