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會校場,云氣呼卷,殺聲震天,兵戈精芒碰撞不歇。
步驚云闖入婚禮現場本就是一時沖動,沒有提前部署什么計劃,加之雄霸老謀深算,以有心算無心,步驚云步履維艱,守著孔慈被阻擋在校場之中。
步驚云武學天資非凡,排云掌招式飄忽不定,難以捉摸,而又威力奇大,兩者相輔相成,令雄霸也忌憚不已。
但天下會能稱霸中原武林,中堅力量遠不止三兄弟,會中高手眾多,皆身懷奇術,或許單挑沒人是三兄弟的對手,但群起而上,三兄弟就該掂量掂量,后山哪塊地皮的風水格局極佳了。
雄霸在兩個徒弟的攙扶下來到解劍碑,望見困獸猶斗的步驚云,眼中閃過一抹傲然。不枉他一番算計,險些將女兒賠了進去,總算大功告成了。
先誅劍圣,再滅風云,唯我雄霸,武林稱王!
身旁,秦霜被婚禮的鬧劇驚得頭皮發麻,不斷勸言雄霸,云師弟一時鬼迷心竅,請求雄霸再給他一次機會。
此時的秦霜對步驚云又敬又怒,敬佩他敢于為愛付諸行動,惱怒他此舉壞了兄弟之義,害聶風成了武林笑柄。
但沒辦法,自家師弟,先把人救下來再說。
秦霜心思復雜,聶風就沒想那么多,大腦放空,整個人渾渾噩噩完全傻掉了。
“風兒,你要是個男人的話,就搶回自己的妻子。”
雄霸一副同仇敵愾的語氣,激憤道:“不要被天下武林恥笑,記住,為了愛人,為了名譽,為了你自己去戰斗!”
雄霸當年搶走顏盈的時候,也對聶人王說過類似的話,因為那時候周圍沒什么人,言語更為簡單粗暴。
雄霸:聶人王,你老婆我帶回去熱坑頭了,你要還是個帶把的,就帶雪飲刀來見我。
然后聶人王就死了。
新瓶裝舊酒,換湯不換藥,不變的還是那個套路。
聶風聽得虎軀一震,二震、三震,雙目殺機隱現,在秦霜哀傷的注視下,運起風神腿,拉開無數殘影直奔步驚云身前。
有一說一,雄霸的套路簡單粗暴,效果拔群,是個男人都不能忍,聶家父子更是連跪兩場。
聶風入場,天下會的士卒很給面子,迅速朝四面八方撤退,給兩人留下足夠施展的空間。
“為什么?”
聶風悲痛望向孔慈,他只是心地善良,并不是蠢笨無知,看得出孔慈是心甘情愿被步驚云帶走的。
“滾開,不要過來!”
步驚云披風橫擋,立在孔慈之前,心里七上八下,唯恐孔慈回一句‘愛過’,可能是因為心虛,他加重語氣強調道:“小慈早就是我的人了,她嫁給你只是迫于雄霸的命令,從沒愛過你。”
“我不信!!”
步驚云的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聶風重燃愛情的希望,瞬間便找到了戰斗的理由,雙目噴火,身形暴走。
剎那之間,人影漫天分散,于校場之中一分二、二分四……
無數人影縱橫交錯,腿勢如疾風般猛烈、如暴雨般傾斜。
步驚云驚訝聶風功力有所進步,雙手翻掌,澎湃掌力呼嘯而出,剛猛不失流水般連綿,以排山倒海之勢,將漫天身影盡數籠罩在內。
嘭!嘭!嘭!
巨響連續爆開,數之不盡的勁氣迸發,空氣頓時水面一般蕩開漣漪,急速轉至波濤洶涌,激蕩開來。
同一時間,兩股氣勢飆升,同根同源卻又極度排斥,似是缺了一支穩定劑,導致難以中和協調。
宴會大廳里,武林中人被天下會士卒擋住,痛失近距離吃瓜的機會,紛紛捶胸頓足,大呼還沒過癮。
只有一人進出自由,所到之處,兵戈不敢相對。
戴著白色面具的廖文杰,關于他的情報,武林中人知之甚少,只知此人名為帝釋天,武學造詣堪稱鬼神。可一劍誅殺包括雄霸在內武林群雄的劍二十三,在他面前不過稚子提劍,不值一提。
當真恐怖如斯,也難怪向來囂張無忌的天下會愿意對他一忍再忍。
廖文杰站在角落,看著下面的戰斗連連搖頭,感覺雄霸多此一舉,憑孔慈半吊子的攻略技巧,風云兩個大老爺們能和睦就見鬼了。
現在好了,一招離間計,風云內亂的賬被算到了雄霸頭上,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事凈給自己找麻煩。
對于孔慈這個女人……
大哥不說二哥,作為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渣男,廖文杰從未鄙視過孔慈的博愛,誰還沒個左擁右抱的后宮夢。
她喜歡收集師兄怎么了,換誰有霜、云、風三個青梅竹馬,都會收集癖爆發,將三人一網打盡。
廖文杰鄙視的是孔慈半桶水晃蕩的攻略技巧,只漂亮是不夠的,她還欠缺大量的實戰經驗,否則創業未半而中道下海,只能以悲劇草草收場。
這不是開后宮,這是開修羅場。
心頭默默吐槽,再看戰斗正酣的兩人,廖文杰又是一陣搖頭。
論攻擊力,風神腿不及排云掌,論功力深厚,苦大仇深的步驚云遠比聶風有上進心,兩強放手施為,聶風只能依靠神速維持不敗,隨著功力漸漸消耗,勝利的天秤開始向步驚云傾斜。
平心而論,同樣的兩個苦逼,廖文杰更喜歡聶風,因為在比慘的情況下,步驚云的遭遇更為憋屈,所以每次遇到他的劇情,廖文杰都是跳著看的。
沒辦法,實在是步驚云的故事已經超過了慘絕人寰的概念,慘到了莫名劍法看一眼就能學會的地步。
論劍法,無名是步驚云的師父,論悲劇,無名就是一弟弟。
當然了,廖文杰喜歡聶風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風濕妹是黑直長。
可能是步驚云慘到了老天都為之動容的地步,悲劇二人組里,步驚云沒了一只手,立馬給安排上麒麟臂,聶風沒了一只眼,立馬給安排了一個眼罩。
嘭!嘭!嘭
場中聶風以一招‘風卷樓殘’身形急速旋轉,以狂暴勁風卷起校場磚石和散落在地的刀劍兵器,化作咆哮怒吼的風龍沖天而起。
步驚云則以一招‘撕天排云’相抗,起手剛柔并濟,如海中波濤,落掌則力貫千鈞,狂暴掌勢足以撕開蒼天。
轟!!!
轟鳴巨響聲中,校場地面崩裂蛛網縫隙,步驚云和聶風立于濃煙之間,掌腿交碰比拼起了深厚功力。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
孔慈站在一旁梨花帶雨,心中頗為后悔,她只想一直愛著風云,卻沒想到自己不顧后果的行為深深傷害了兩個人。
見自己無法分開殺到紅眼的風云,孔慈苦著臉看向父親雄霸,卻不想,視線之內,雄霸一臉猙獰推開秦霜,三分神指蓄勢待發,目標赫然是正在和聶風角力的步驚云。
當然,也可能是瞄準了兩個人,欲將隱患一同擊殺。
“不要”
孔慈眼眸驟縮,想都沒想,挺身擋在風云前方,被三分神指貫穿心脈,嘴角溢血軟趴趴倒了下去。
雄霸猙獰笑臉僵硬,木頭般立在原地。
秦霜翻了翻白眼,悶哼一聲直接……差點就氣暈了,一口熱血吐出,雙膝跪地淚目。
在步驚云怒闖婚禮現場的時候,他就有股不祥預感,終于,悲劇還是出現了。
怒懟中的風云同時爆發,體內真氣內力暴走,一邊大口吐血,一邊朝孔慈沖去。
有些腿軟的聶風踉蹌撲街,心態已崩的步驚云淚如雨下,又變回了那個沒人愛的孤獨之人,他一把抱住孔慈,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問出了壓在心頭一個月的不解。
“為什么?”
“對,對不起……”
孔慈緩緩閉眼:“是我……天真……以為嫁給他,一樣可以和你在一起……”
步驚云悲愴哀鳴,引得體內傷勢更重,連連吐血落在孔慈的嫁衣上。
“你給我滾!!”
雄霸瞬移般沖至孔慈身邊,一腳踹飛步驚云,將孔慈奪入懷中,見愛女心脈已斷,從未服老的黑發瞬間有了灰白之意。
這一戰,沒有贏家。
步驚云挺身上前,連續搶攻拍掌落在雄霸后心,皆被雄霸以渾厚霸道的真氣彈開。
一時間,滿場不是重傷就是斷氣,直讓天下會的士卒們不知所措,離開也不是,留下更不是。
“雄幫主,你說過你不信命,結果白發人送黑發人,你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廖文杰搖頭上前,低頭看向雄霸懷里的孔慈,還是熱的,姑且可以一救。
“是你,都是你的陰謀!!”
雄霸如同找到了發泄口一般,仰頭怒視廖文杰,抬手一掌……
廖文杰揮手拍開掌勢,一聲干脆利落的脆響言明兩人差距,瞬間便讓雄霸冷靜了下來。
“雄幫主,一個月前,我為你算了一卦,言明你有喪親之痛,你的女兒孔慈要死,你不信,還揍我,結果沒打贏。”
“我要離開時,你又攔著不讓,非得讓我再算一卦。”
“我以為你要問如何才能救下女兒,結果你問和‘南無名、北劍圣’生死斗結果如何,我說劍圣殺你只需一劍,你還是不信……”
“你這樣,我也很無奈啊!”
“你明明知道,你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一切……”
雄霸心中懼意濃烈,但愛女身死當場,怒氣更甚,咆哮道:“你今天不是來看我和劍圣決斗,而是而來我雄霸的笑話,對不對!”
“雄霸裝冷靜,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劍圣可比你有價值多了。”廖文杰并指成劍,霎時藍光空間鋪開,無數劍氣呼嘯落滿全場。
不足三秒,空間自行崩潰,漫天劍氣隨之煙消云散。
“嘖,果然是不行,資質差了些,只看一次根本學不全劍廿三。”廖文杰嘆息一聲,引全場武道中人無聲。
“帝釋天,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雄霸冷聲質問,愛女的死亡讓他心智有些混亂,再也不是那個深謀遠慮、心思細膩的梟雄了。
現在的他,看誰都不爽,見誰都想懟一下。
“雄幫主稍安勿躁,一直以來我都是個江湖術士,以前是,以后也是,沒有爭奪天下霸權的野心,你無需對我百般忌諱……”
話到一半,廖文杰直接停下,抬手推開雄霸,嘀咕道:“要遭,光顧著裝逼,差點忘了救人,果然前輩高人的人設就不適合話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