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歌立刻坐直了,輕咳一聲表示自己已經準備進入正式談話的狀態,主動招呼道:“警官您好。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此時他已知道,那天晚上他服用的兩種藥物,混合使用有較高的致死危險,是兩名警官及時將他送到醫院進行了洗胃。所以他說感謝對方的救命之恩,并不是夸大。
“救你命的是白衣天使,不需要謝我。那么杜先生,認識一下,我是魔都市警察局菲霞分局的寧悅蓉。”女性警官來到床頭,笑瞇瞇的,態度非常溫和,但眼神卻是犀利得一塌糊涂,杜采歌本就心虛,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首先恭喜你身體康復,然后我今天有一些問題想要詢問你,希望得到你的配合。”寧悅蓉說。
這時又一位警官走入病房,個子高高,三十來歲,皮膚黝黑,看上去精明強干,應該是這位女警官的搭檔。
雖然杜采歌記不清了,但也猜得到,估計這位也是自己昏迷前見過的。
杜采歌低著頭說:“我感覺自己還沒好利索,頭腦不是很清楚,也不太想說話。”
后進來的那位男性警官與護士們小聲交流了幾句,護士們便依次走出病房。
而這個時間,恰好病房里其他幾位病人都不在,病房里只剩下杜采歌和兩位警官。
寧悅蓉仍舊笑瞇瞇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許多:“杜先生,雖然對你的情況……我感到很同情。但是,你前幾天晚上服用的藥物里,有著大量的地西泮。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
“我想指出的是,地西泮,又名‘安定’,它雖然是一種治療失眠、焦慮和抑郁的藥物,但同時也是國家二類管制藥物。而我調查了你的醫療記錄,杜先生你并不是從合法途徑獲得的這些藥物。因此我必須對你進行例行詢問,你能理解么?”
杜采歌左顧右盼,身邊沒有一個能給自己提供支援的。
而那個高個黑皮膚男警官還在寧悅蓉身后對自己虎視眈眈,隨時準備配合寧悅蓉對自己開大。
1VS2,杜采歌看不到自己有任何勝算。
形勢比人強,杜采歌只好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能。”
“很高興你理解我們的工作,那么我可以將你帶回局里進行問話,也可以在這里對你進行一個問話。你希望我在哪里問?”寧悅蓉笑了笑,說話聲音仍然溫柔,眼神也柔和,但是說話的內容仍然強勢,看似給了杜采歌選擇余地,但杜采歌其實沒得選。
“我希望在這里接受詢問。”
寧悅蓉再次微笑,表示滿意。她回頭看了男警官一眼,男警官迅速掏出個速記本,一支筆。
看到對方掏出來的并不是問話筆錄紙,杜采歌松了一口氣,這說明這次詢問并非正式訊問。
果然,寧悅蓉沒有走正式流程,沒有進行告知等,直接開口:“姓名?”
“杜采歌。”
“年齡?”
“30。”
寧悅蓉皺起眉頭:“你再想想。”
杜采歌心里一緊,試探著問:“寧警官,我應該是多少歲?”
寧悅蓉原本溫柔的目光再次變得向利劍一樣,直刺杜采歌眼底。
杜采歌有點受不了,低下頭。
沉默了一會,寧悅蓉才說:“雖然這并不是正式訊問,但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這次問話,杜先生,否則我們只能將你帶到局里去,進行一次正式訊問了。”
杜采歌有點委屈,他飛快地開動腦筋,想出了一個借口:“抱歉,寧警官,我長期服用抗抑郁藥物,導致記憶出了一些問題,有些事情真的記不清了。”
寧悅蓉微微頷首,也沒說信或不信。
杜采歌緊張得手心不停地出汗。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和旁敲側擊,他現在已經能確定,自己是穿越了,而且是魂穿。
但他當然是不敢大聲嚷嚷:我是穿越者,快把我送回原來的世界吧。
雖然他很想被遣返原籍,但是老天爺沒有提供給他這個選項啊!
他如果這么喊的話,估計下半輩子就要在精神病院渡過了……
而且他很悲催的,穿越過來并沒有獲得原主的記憶。
他只能根據旁人對他的態度,以及錢包里的那張身份證來確認,原主也叫杜采歌,而且和他在地球上的相貌長得非常相似。
差不多就是他原本相貌進行了美顏之后的樣子。
現在杜采歌正面臨穿越以來的第一個考驗。
雖然從理智上考慮,這個考驗應該不會太難。
但他的心理素質并不是很好,此時已經緊張得舌頭都木了。他很后悔,他看身份證的時候,沒有認真看一下出生年月。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看了出生年月也沒用,他并不知道這個世界目前是哪一年,他的手機沒電了。
他甚至不確定這里還是不是地球。
半晌,寧悅蓉才將一縷散發挑到耳后,說道:“你今年34歲。”
聽得出來,她的聲音變得冷淡了一些。或許是并不相信杜采歌失憶,而是認為他并不配合。
杜采歌用力點頭。“謝謝!原來我34歲了。”
他心里有點難受。
別人都是穿越成少年,為什么他穿越得反而老了幾歲?
莫名其妙地壽命就少了幾年,找誰說理去。
接下來寧悅蓉又問了幾個問題。
住哪里,什么職業,家庭成員,前幾天晚上吞服的地西泮和氯米帕明是哪里買來的。
杜采歌當然一個問題都答不上。
寧悅蓉嘆了口氣,她身后那名做記錄的男警官疾言厲色地說:“杜先生,請你認真配合我們的工作!”
杜采歌苦惱地說:“我是真的不記得了,很抱歉,但這是事實。”
寧悅蓉又沉默了一陣,說道:“你稍等一下。”
然后拉著她的同事走了出去。
走廊上,曾禮將執勤警帽摘下,搔了搔稀疏的頭發,語氣有些煩躁:“寧大,他在跟我們裝傻。”
寧悅蓉皺著眉沒說話。
“他在裝傻!”曾禮重復了一遍。
“不一定,”寧悅蓉平靜地說,“我接受過訓練。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謊。”
“寧大,我也接受過和你一樣的訓練。雖然他裝得很像,但他就是在撒謊!這是男人的直覺!”曾禮振振有詞。
寧悅蓉白了他一眼:“少來。男人的直覺和男人的海誓山盟一樣,都是不靠譜的玩意。”
“現在怎么辦,”曾禮壓低聲音說,“我們不能拘留他,他如果不想配合,我們也不能訊問他。也多虧了這家伙是個法盲,否則他根本用不著跟我們裝傻,直接不理我們就行了。”
寧悅蓉沉思片刻,輕輕咬了咬嘴唇:“這樣子,等他辦完出院手續,我們送他回去,在路上再觀察一下,問幾個問題,確認他到底是真的記憶障礙還是在裝。”
“肯定是在裝,”曾禮將執勤帽戴好,用肯定的語氣說,“不過,寧大你說了算,就按你說的辦吧。”
寧悅蓉準備往病房里走的時候,曾禮說:“我就不明白了,其實就算他非法持有管制藥品,也不歸我們管,我們又不是禁毒大隊,寧大你干嘛要這么關心,非要親自來跟辦?”
寧悅蓉停下腳步,半晌才語氣幽幽地說:“我跟你說過吧,查到他的身份時,我當時心里真的好難受。以前我很喜歡他的作品,且不說他的人品怎么樣吧,至少他曾經給世界帶來那么多美好。這樣一個人竟然會選擇自殺!曾禮,得有人幫幫他。”
曾禮扶了扶帽檐,沒有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