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悅蓉和曾禮一直在觀察杜采歌的表情、眼神。
他們自然都不會錯過杜采歌那一抹茫然和陌生感。
曾禮揚了揚下巴,寧悅蓉微微搖頭,迅速完成了一次無聲的交流。
杜采歌還在觀察著屋里的環境。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客廳里雖然裝修得非常豪華,但是有一部分家具似乎是二手市場淘來的舊貨,有一些不協調感。
至于工藝品,擺件,字畫之類的,那是一概沒有的。
墻上的痕跡顯示,以前這屋里應該是懸掛了許多字畫。但不知為何一副都沒有保留下來。
難道原主經歷過一次經濟上的重大挫折,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去賣了?
杜采歌只能這么猜測。
他轉過身,輕咳一聲:“我到家了,謝謝兩位警官。”
寧悅蓉那對亮得像寶石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杜采歌。
杜采歌只好說:“哦,對,泡茶。兩位請坐,請坐,我去泡茶。”
看著杜采歌屁顛屁顛地跑去翻箱倒柜地找茶葉、找燒水壺,寧悅蓉說:“你說,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種特別完美的人皮面具?”
曾禮摸著腮幫子,露出仿佛牙疼得厲害的表情:“說不定還真有。”
頓了頓,他說:“寧大,你看,他對這個屋子里的一切都很陌生,這不是裝出來的。我想,就算是記憶障礙,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吧?”
寧悅蓉微微笑著:“說不定他是穿越過來的呢。”
“不是吧,寧大你也看網絡小說?”曾禮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多新鮮吶!”寧悅蓉撇撇嘴,沒好氣地說,“櫻花國十幾年前就有穿越類漫畫了,我讀大學的時候還追讀過好幾本呢。再說,看幾本網絡小說又怎么了?劉局也看網絡小說呢。上次去找他匯報,他全程盯著屏幕,我還以為他在學習什么文件精神,臨走的時候瞥了一眼,嘖嘖……”
“你們這些領導真的是……”曾禮一時不知道怎么來形容,“與時俱進啊。”
兩人小聲閑聊著,寧悅蓉大部分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杜采歌身上。
就短時間的觀察,她總結出幾點。
首先,杜采歌似乎真的是有記憶障礙,不太像是裝的。
然后,杜采歌果然不愧曾經是名動大華國的風云人物……雖然現在落魄了,但是那種骨子里的傲氣,那種平靜底下的堅韌力量,仍然隱約可見。
最后呢,杜采歌果然和傳聞中一樣帥!恩,花樣美男!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怎么說呢,年齡越大越有味道!
當然,寧悅蓉也只是站在粉絲的角度欣賞一下。
她已為人婦、為人母,當然不可能對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男子發花癡。如果是十年前還沒談朋友時遇上的杜采歌……那就不好說了。
電磁爐上,水壺發出了嗚嗚的鳴叫。
杜采歌笨拙地提起水壺,開始泡茶。
看他一副平時很少做家務的樣子,寧悅蓉真擔心他會把滾燙的開水淋在他自己腳上。
“咚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杜采歌端著兩只一次性紙杯走到兩名警官面前放下,敲門聲一直在響。
杜采歌這才快步走過去開門,寧悅蓉和曾禮都傾過身體看著門外。
門外站著兩個年輕男子,一個看上去二十七、八,笑容有點痞氣,身上像是到處在發癢,抖個不停。
另一個才二十出頭,長得又兇又丑,兩個單眼皮的小眼睛里露出狠厲之色。
兩人都穿著黑西裝,頭發打理得很精致,提著公文包,像極了房產中介。
但是,房產中介肯定不可能像他們那樣,毫不客氣地敲門。
“有事么?”杜采歌忐忑地問。
他心里想,拜托,原主,千萬不要是你給我埋的坑。剛穿越過來就差點中毒死,還是個沒錢沒女友沒工作的三無人員,我已經夠倒霉的了!不要再給我埋坑!
然而事不如人愿。
“我說杜哥,你也沒必要一直躲著我們吧?你特么躲得過去么!”
那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伸出手推了杜采歌一把,杜采歌踉蹌后退的時候,那兩人施施然走了進來。
“喲,還有客人在吶?”那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仔細端詳了寧悅蓉和曾禮一陣,肅然起敬,“原來是兩位警官,警官好。”
對這人的眼力,寧悅蓉頗感意外。畢竟,她和曾禮都穿著便服。
她敏捷地站起,目光銳利地盯著對方:“你們是什么人?”
那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從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張名片遞過去:“我是永晟兄弟信貸公司的業務經理劉哲夫,您叫我小劉就行。旁邊這是我的同事,小陳。”
寧悅蓉接過名片,玩味地看了看,又盯著劉哲夫脖子上露出的一點紋身,含笑說:“你們放點的現在都這么囂張了?”
“瞧您說的,”劉哲夫笑道,“什么放點不放點,我不懂。我們公司是正規的金融公司,主打業務是小額無抵押貸款,您若是對我們有疑慮,盡管去查,我們的一切業務都是合法的。”
“你說是就是吧。”寧悅蓉將名片塞入口袋里,目光仍然銳利,“今天過來干嘛的?”
“是這樣,杜先生和我們有一些業務往來,我們是過來和杜先生進行協商的。”劉哲夫的態度非常好。
“他欠你們多少錢?”
“不少。我們把所有相關文件的復印件都帶來了,絕對合理合法,警官您要看看么?”
“那你們聊。”寧悅蓉沉吟片刻,重新坐下。
按理說,這是杜采歌的私事,她和曾禮不該過問的。
但不管是出于對杜采歌的關心,還是作為一名人民警察的職責,她都不可能這個時候離開。
劉哲夫也不以為意,轉而面對杜采歌:“杜先生,不請我們坐下說?”
杜采歌想了想,不卑不亢地說:“我和你們不熟,早點說完快點完事吧。”
“嘿,找我們借錢的時候,您可沒說和我們不熟,”劉哲夫一拍大腿,笑呵呵地說,“到目前為止,您還欠我們公司本利共4372萬元,按照我們原本的協議,您應該每個月還我們150萬元,但是從去年7月開始,您就停止向我們的賬戶支付了。您看,我們很有耐心,并沒有催促您,給了您足夠的尊敬,足夠的時間去籌措資金。”
“但是現在元旦節已經過了,馬上就要過年,我們這么大一家公司,上下這么多員工要養家糊口,日子過得也不容易。您看看,是不是近期就將您這半年的欠款給結了?利息呢,我就不多算您的了,畢竟是老朋友了。惠承900萬元,您是刷卡、轉賬還是用支票或現金支付?”
說完,又對寧悅蓉笑了笑:“這位警官,杜先生欠我們的錢,所收利息率是符合國家法律法規的,請您放心,我們公司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