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雅吐了吐舌頭:“十幾二十萬?要寫這么多字啊?我是有揣摩過溫欣然,但我沒想過那么多,而且也沒寫人物小傳誒。”
杜采歌笑了笑:“也不是說非得寫,只是這樣會讓你對人物有更深刻的理解。你要理解一個人物,是要把他放在時代背景、家庭背景中去理解的。但我劇本里如果沒寫家庭背景怎么辦?那你就要自己去想一個符合邏輯的。”
許清雅和郭令潔不斷地點頭,杜采歌則談興大發,滔滔不絕起來……
劉梓菲在門外停下腳步,聽了一會屋里的笑聲,悄然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給兩個萌妹子講戲是快樂的。
畢竟每個人都有好為人師的一面。
杜采歌雖然沒想過要去泡這兩個妹子,但是雄性生物的本能,還是讓他喜歡在異性面前賣弄。
尤其是賣弄自己最擅長的東西。
這是根植在潛意識里的。
不知不覺,就講到快凌晨一點了。
兩個女孩的眼神有點失去焦距了,開始遮掩著打呵欠了。
杜采歌這才放她們一馬。
“就講到這吧,你們如果還有不懂的,下次再來問我。”
把她們送到門口時,他又叮囑道:“要來就一起來,別一個人過來。劇組是個復雜的地方,為了你們自己著想,不要做一些容易讓人誤會的事,保護好自己。”
“知道了,大叔。”許清雅笑瞇瞇地說。
得了,又從“杜導”降格成“大叔”了。
接下來的兩天拍攝都還順利。
并非沒有出現狀況,而是以杜采歌的經驗,遇到一點小狀況他也能輕松化解。
演員遇到瓶頸,連續NG時;或者工作人員連續出錯,打錯燈光,化妝不符合要求,道具出現問題……他就會化身為片場暴君,嚴厲而冷酷地批評,讓人心底發怵。
但批評完以后,他也會耐心地教對方怎么去改進。
而如果屢教不改的,他也毫不留情,不管對方背后是什么人,誰講情也沒用,直接清退出劇組。
即使是重要崗位,杜采歌也沒有手軟,這邊把人開了,馬上讓楚吉翔去找別人來頂替。
威恩并施,徹底把劇組給鎮住了。
第二天下午,楚吉翔就要準備走了。
他來向杜采歌告別時說:“本來我是擔心你第一次當導演會出現狀況,跟過來看看有什么能幫得上的。不過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我在這里顯然是多余了,不如回公司去和小段多吵幾架。”
杜采歌無奈地說:“你悠著點啊,別把曉晨氣壞了。”
“適當地生氣,有助于讓她保持活力。”楚吉翔笑呵呵地說。
他在杜采歌面前顯得很放松。
雖然他們在公司成立之前沒打過交道,現在也很少交談,但卻有一種默契。
楚吉翔是孫雅玲的代表,說白了孫雅玲也是顏穎臻的代表。
而他即使不知道杜采歌和顏穎臻的關系,肯定也隱隱有些猜測。
所以他對杜采歌是保持著尊重的,而對段曉晨則是有機會就要懟的。
他很清楚他代表了顏穎臻的意志。
并非他和段曉晨有私人恩怨,而是顏穎臻和段曉晨有私人恩怨,他只不過是代顏穎臻執行而已。
杜采歌聳聳肩,“我相信你會懂分寸,不至于為了反對而反對。”
“那是當然,我又不是女人。”楚吉翔言下之意是,段曉晨才是那個為了反對而反對的。
杜采歌對此也很清楚。他搖搖頭:“孟兆龍的電影可以考慮立項了,這個項目我們自己投就行,不到1000萬的投資我們出得起。”
楚吉翔頷首表示認同。
“舒宜歡的電影,得把九天、紫天和東萊拉進來。這是個穩賺不賠的項目,我們吃肉也得讓他們喝湯。1.5億的投資,我們投50008000萬,剩下的份額讓他們自己去商量。”
楚吉翔笑了笑:“柔止投資也要跟投。”
“那你讓孫雅玲去和他們爭吧。反正我們逐夢互娛最少投5000萬。”
“沒問題,我會打報告的。這個項目確實穩賺,這些年舒宜歡就沒失手過。今年上半年他那部《津門三俠》號稱投資1.7億,不過贊助、植入廣告就回本了一半,實際投資只有不到9000萬。宣發那一塊支出很多,據說是6000萬,那么加上宣發是實際支出1.5個億。”
“然后國內票房16億,全球票房拿到了28億,賺得盆滿缽滿,投資回報率太高了。”
“也是我們公司還沒上市,如果我們是上市公司,光是他愿意給我們拍一部戲這個消息,就能讓我們的股價往上面竄一竄。”
杜采歌道:“我倒不是看重這個。我看重的是,他是業內最好的導演之一,我覺得他能帶來最好的制作團隊。而且電影上映時的排片什么的都容易談。”
楚吉翔眉毛一挑:“這樣啊,我懂了。”
“等投資份額談妥了,還要麻煩你去拉廣告贊助。”杜采歌說。
“這沒問題,我去趟一趟路子。打著舒宜歡的金字招牌,肯定容易談。”
交換了意見后,楚吉翔就暫時離開劇組。
杜采歌繼續指揮拍攝。
到了晚上,許清雅和郭令潔又到他的房間來請他講戲,杜采歌雖然有點嫌她們耽誤了自己搬運《龍蛇演義》,但許清雅有著孫老太那層關系,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而一旦開始指點她們,她們態度又認真,領悟能力又很高,學得飛快,杜采歌就不由得“真香”了。
尤其是許清雅,簡直是舉一反三。
杜采歌讓她當場表演,她也不扭捏作態。
很快就進入狀態,表演得似模似樣,讓杜采歌贊嘆不已。
這世界上,果然有些人是老天爺賞飯吃的。
第三天晚上,杜采歌搬運了一陣《龍蛇演義》,遇到了卡文。
那一段他不想照搬,但一時又沒想好怎么改。
他一陣煩躁,干脆起身走走。
這家小酒店有10層,中間4層全被他們劇組包了下來。
杜采歌在走廊上來回踱步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能想清楚,信步就走到了樓頂。
頂樓的側翼有個小天臺,下午吃過飯的時候,杜采歌會在這里吹吹風。
然而剛踏足頂樓,杜采歌就聽到一陣咿呀之聲。
細聽時,卻是有人在唱戲。
“鸚鵡洲,鳳凰闕,煙波外,愁恨疊。看高處雙丸摧殘朝夕……”
那聲音,杜采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去形容,只覺酥到了骨子里。
那婉約的女聲吊著,讓他的心也被無形之手往上提。
直到一句唱罷,余音繞梁,他的心才跌落回來。
但卻無故生出一股惆悵,心里空落落的。
戲腔風流,盡在其中了。
這應該是許清雅吧。
杜采歌覺得她的唱腔已經不輸給前世他聽過的昆曲名家了。
能被昆曲旦角第一人的何老看中,她要是沒這功夫,才讓人奇怪。
如果自己不找她來拍電影,過些年她也能成為著名的大青衣,在昆劇領域聲名鵲起吧!
停頓了片刻,又聽許清雅唱道:“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那荼蘼外煙絲醉軟,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閑凝眸生生燕語明如剪,聽嚦嚦鶯聲溜的圓。”
杜采歌瞇著眼,站在連接走廊與平臺的臺階處,感受著從平臺吹來晚風拂面,聽著夏夜之風捎帶來的隱約歌聲。
仿佛人在仙境,隨時可以羽化乘風,愁思盡去。
只是唱完這一段,許清雅就不唱了。
杜采歌等了等,見她沒再開口,便拾級而上,走到平臺上。
白天的時候,這平臺上晾曬了不少床單衣物。
這個時候已經全部收了,只剩下一些繩索懸掛。
杜采歌繞過繩索,向那道穿著齊膝碎花裙的窈窕身影走去。
到了面前,他才發現,許清雅側對著他,正在擠眉弄眼,似乎在模擬各種表情。
非常專注,沒有發現他走近。
仔細看了看,杜采歌確定了,許清雅確實是在嘗試各種夸張的表情。
他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輕咳一聲提醒對方自己來了。
許清雅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肩膀哆嗦了一下,不過扭頭看清是杜采歌后,她帶點嬌嗔地笑道:“大叔,你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我可沒故意嚇你。”
“你走路都沒聲音的!你屬貓么?”
“不是我走路沒聲音,是你太專注了。”杜采歌說。
許清雅皺了皺鼻子,“是我的錯咯。”
“不,這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很多人以為努力就能成功,其實不是,是專注才能成功。”杜采歌又向她走了幾步,在距離她半米處停下。
再靠近的話就太曖昧了,半米剛剛好,是合適的社交范圍。
既不疏遠,又不會太親密。
隔著半米遠,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和衣服上的薰衣草香。
混合著一起,還挺好聞的。
杜采歌沒有仔細看她的臉,那樣太不禮貌。
他眺望遠方,說道:“你不但是老天爺賞飯吃,而且這么專注。你如果不成功,就沒天理了。不僅僅是唱戲,在表演上你也很有天賦。你可以試著兩邊并行發展的。”
頓了頓,他又說,“不,是三邊并行發展。還有唱歌。你的嗓子,完全可以唱流行歌曲。”
許清雅低著頭,似乎被說得有些赧然。
半晌才道:“大叔你就算夸獎我,我也不會當真的。你就是長輩在鼓勵晚輩罷了!”
然后又調皮地一笑:“如果我去唱流行歌曲,我師父會把我屁股打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