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家時，杜采歌注意到門口多了一雙女鞋。
那是一雙圓頭的黑色小皮鞋，鞋跟不高。
看上去不算新了，有很多褶痕，但是擦得很亮。
開門進去后，果然是家里來客人了。
“小姑娘。”
“大叔！”許清雅回過頭，眉開眼笑地問候。
杜媃琦也在。
不用說，許清雅是她邀請來家里的。
果然她解釋道：“哥，我請小雅姐過來給我傳授藝考經驗的。晚上我打算請她吃飯，你來么？”
杜采歌笑道：“讓我來買單？”
“那當然，我替你把美女約出來了，你不但要負責買單，下個月還得多獎勵我一些零花錢吧。”
杜采歌笑得開懷：“那你就打錯算盤了，小姑娘已經被她師父送給我了，我約她才不用花錢呢。是不是啊小姑娘？”
許清雅立刻展示演技，一副即將潸然淚下的黯然模樣：“是的，我已經被見錢眼開的師父賣給這個狗大戶了！”
“晚上不出去吃了，等會我去買點菜，小姑娘你負責做菜。”
“啊？我不但要當家教，還得當廚娘？”許清雅嘟著嘴，老大不情愿的樣子，但還是點點頭，拖長了音說，“好吧，狗大戶你說了算。如果中毒進了醫院，別找我要醫藥費啊。”
不過許清雅雖然說得好像她只會做黑暗料理，實際上她的廚藝還是不錯的。
雖然炒的幾道菜都是家常菜，賣相一般般，但香、味都出來了。
真可謂上得了戲臺，下得了廚房。
晚上她和杜媃琦嘀嘀咕咕不知在聊什么，杜采歌則回到房間，給鄒國勇打了個電話。
寒暄了一陣后，他找鄒國勇索要董文賓的電話號碼。
不過撥過去之后，董文賓并沒有接。
算算時間，星條國這個時候應該是清晨，董文賓或許調了靜音在睡覺，他便沒有繼續打，開始搬運《龍蛇演義》。
八點多鐘的時候，杜媃琦突然過來敲門，義憤填膺地嚷嚷道：“太欺負人了！”
杜采歌還以為她和許清雅鬧矛盾了，覺得挺奇怪的，因為許清雅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性格。
不過杜媃琦下一句話就讓他明白了。
“這人怎么搞的，老是找你碰瓷，還諾獎大佬呢，安安分分地寫自己的書不好么？非要點評這個，點評那個。”
杜采歌便知道，估計是諾獎大佬陸伍又在DISS自己了。
話說陸伍大佬DISS他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最早的時候是因為《老人與海》，認為海明威雖然文筆好，但寫些外國的東西算什么。
然后杜采歌寫了仙劍，這位大佬又說“神神叨叨，一味地媚俗，難登大雅之堂，明明有天賦卻不知自愛，太令我失望了。”
這是把仙劍和鬼吹燈一起給DISS了，當然也承認了海明威有天賦。
這次估計是在DISS《龍蛇演義》了吧。
杜采歌便問：“他在評價《龍蛇演義》？”
杜媃琦點點頭。“哥，你要狠狠地反擊回去！給他點colorseesee！”
這時許清雅也來到杜采歌臥室門口，勸解道：“大叔，在文化圈里不能軟，不能當老好人。如果別人覺得你好欺負，以后誰都可以來踩你一腳。但陸伍先生不同，他這個級別，你真不能隨便和他隔空對罵，吃虧的一定是你。”
杜采歌苦笑道：“小姑娘說的我都懂。琦琦，我也想懟回去，問題這是諾獎大佬，不能懟你知道嗎？除非哪天我也拿到了含金量很高的大獎。否則的話，我懟回去，立刻會有很多無聊的鍵盤俠站出來維護他，哪怕那些鍵盤俠平時不喜歡看他的書，甚至從沒看過他的書。”
杜媃琦很是無語，也知道杜采歌說的是事實。
許清雅則松了一口氣。她是真的擔心杜采歌一時沒忍住，在微博上和陸伍對噴，那就事情大條了。
杜采歌又問：“他說什么了？”
杜媃琦便拿出手機，打開微光微博。
微光微博的app版才剛剛推出。
因為現在3G網絡已經基本全面鋪開了，網速的提升讓移動互聯網時代正在加速到來，所以許多常用的軟件都推出了app版，包括LL軟件的app版也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中，據說這個月內就要內測。
杜媃琦進入到陸伍的微博下，然后將手機遞給杜采歌。
杜采歌定睛一看，也覺得一股邪火直往頭頂沖。
“海明威這個作者，是越來越回去了，自甘墮落。以前他的《老人與海》雖然有各種缺點，至少還有那么一丁點文學性和藝術性。現在他寫的《龍蛇演義》，我看了三章就看不下去了。通篇荒唐言，語言矯揉造作，連最基礎的語法都有問題，文中出現了各種低級語法錯誤。這人是只顧著賺錢，渾身銅臭，已經寫不出像樣的東西了，甚至已經開始請槍手。今年以來，他已經寫了400多萬字的小說。這是寫小說？每天寫兩萬字，能寫出什么東西來！連快餐文學都算不上，都是生搬硬湊的垃圾！個人建議白楊獎評獎委員會把他移出今年的候選人名單，不能讓這種敗類作者玷污了我們的最高文學獎項。”
杜采歌算是脾氣很好的人了，除了在片場，他很少發火，為人比較佛系。
可這真是不能忍！
你還真是碰瓷來著？我寫點網絡小說賺錢，關你什么事？
雖然你是諾獎大佬，也不能這么無理取鬧吧！
“大叔，”許清雅眨了眨眼睛，“你別沖動啊！真不能罵回去，罵回去你現在是出了一口氣，爽了，可以后你在文化圈就寸步難行了。”
杜采歌氣呼呼地說：“我就沒想過混文學圈。這口氣，我真的咽不下去！”
其實如果是以往，他可能也不會發這么大的火。
只是最近事情都擠到一堆了，公司的事，錄節目，電影剪輯，以及他的私事。
他既忙碌，也覺得壓力大。
按理說，《那些年》的后期制作全部完成以后，至少要開個內部的觀影會吧，可他愣是沒能找到合適的時間。
和范有喬的見面也是一拖再拖。
人在特別忙碌、壓力大的時候，是很難控制情緒的，杜采歌也不例外。
不過面對著許清雅那雙純凈得透亮的眸子，他還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想失態。
壓抑下怒火后，他說：“沒事了，我會深思熟慮后再做回應的，不會和他對罵起來。你們去玩吧！”
“我們才不是玩呢，是學習，學習！”杜媃琦撇撇嘴說。
杜采歌已經心不在焉了，他正在思考該怎么回應陸伍的微博。
不回應是不行的。
如果不做出適當的回應，以后他真的會成為別人眼中的軟柿子，誰都敢來找他碰瓷。
但回應得太過分也不行，畢竟陸伍是諾獎大佬，甚至可以說是大華國民眾心目中的文學最高偶像，分量沉甸甸的，杜采歌現在絕對沒資格向他挑戰。
哪怕是對他稍有不恭敬，都會被整個文藝圈口誅筆伐。
所以這個回應必須有策略。
“大叔，你是不是在傷腦筋該怎么回應陸伍先生啊？”
杜采歌沉默了一會，承認了：“是啊。”
“我有個想法呢。”
杜采歌瞥了她一眼，見她笑得十分狡黠，好像是真的有什么好主意。
“快說來聽聽。”
“如果你覺得我的主意很好，幫得上忙，你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許清雅笑得眼睛彎彎的。
“什么條件？”
“以后不許叫我小姑娘。”
“額，你以前不是挺喜歡我叫你小姑娘的？”
許清雅白了他一眼：“女人都是善變的生物，你不知道嗎？虧你活了一大把年紀了。”
杜采歌汗顏。“行，我答應你。說說看，你有什么主意？”
“文人嘛，還是要用作品說話。”
杜采歌不由得點頭。許清雅這句話說得非常成熟。
“但問題是，我現在沒有能回擊他的作品。”杜采歌苦惱道。
“怎么沒有？”許清雅眨巴著眼睛，“大叔，你該不會是得了老年癡呆癥吧？”
杜采歌做勢要彈她額頭。
許清雅立刻捂著額頭彎腰，“別！我錯了！大叔你沒有老年癡呆癥！”
等杜采歌收回手，她才直起腰，提示道：“長生殿。”
杜采歌恍然大悟。
長生殿可不僅僅是昆曲經典。
其唱詞從文學性和藝術性方面來說，都能算得上是經典。
“以大叔你的手速，應該一天時間就能打出幾萬字吧？50出戲一天就寫完了。”許清雅笑嘻嘻地說。
杜采歌輕咳一聲：“這不是打字手速的問題，這是創作，哪能那么快啊。”
“大叔，你好歹也先寫個20出吧，我拿去給師父，師父再聯系文藝圈里的朋友，散播出去，讓文藝圈的人都知道你寫了一部經典巨著。”
“然后你就在微博上，詢問陸伍先生的地址，說你會把作品給他寄過去，請他指教。”
“到時候看他還有什么話說！”
杜采歌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還真是不錯。他點點頭：“你還挺機靈的。”
“是吧！”許清雅笑嘻嘻地，“那大叔你以后不能叫我小姑娘了啊！”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就叫我小師妹吧。”
杜采歌立刻想起令狐沖的小師妹。
那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不行！”
“為什么不行？”
“總之，不行，沒得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