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采歌坐在王冬妮病床前,看著她昏昏地睡著,百無聊賴的時候,還在考慮紅白歌會的事。
準確地說,應該叫做“NHK紅白歌合戰”,是櫻島國放送協會(NHK)舉辦的一檔歷史悠久的音樂對抗賽。
對抗的雙方為“紅隊”和“白隊”,紅隊是女隊,白隊是男隊。
有時候,樂隊或組合也會被受邀參與,那么就以主唱的性別來劃分隊別。
不過杜采歌了解到,去年的紅白歌會上,首次出現了一位跨性別的歌手,曾經是他,現在是她,加入了紅隊。
因為紅白歌會的播出時間是每年的日晚上,基本上被櫻島人視作櫻島的春晚——以歌曲節目為主的春晚。
其收視率,一直是櫻島冠軍,霸主地位無可動搖。
能夠出現在紅白歌會上的歌手,都是櫻島最受歡迎的歌手和組合。
就像大華國這邊,歌手以登上春晚舞臺為榮。
在櫻島,無數歌手在剛出道時,也是以出現在紅白歌會上為奮斗的終極目標。
當然,對于一些歌手來說,是可以實現這個終極目標幾十次的……
外國歌手也時而會出現在紅白歌會上。
但能被邀請參加的外國歌手,一定是最頂尖的!有著國際級聲望的歌手!
段曉晨受邀參加紅白歌會,這至少說明了一點:櫻島人已經承認了她在歌壇的地位,認可她是一位在國際上有著相當知名度的歌手。
想要打入櫻島市場,紅白歌會本來就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
必須要在這個歌會上揚名立萬,才能真正被櫻島歌迷認可。
所以杜采歌也沒想過要矜持之類的。既然受邀了,那就去吧。
不過,參加紅白歌會的曲目,還是要好好思考一下的。
要想讓段曉晨在紅白歌會上揚名立萬,成為全場最靚的仔……額不對最靚的女人,那必須得選一首合適的歌曲。
并不是優秀的歌曲的就一定適合這種場合。
比如你跑到春晚上去唱“死了都要愛”,“離歌”,那就……太不合適了吧。
就算去春晚唱首“野狼DISCO”,那也得改改歌詞。
“心里的花,過年想帶你回家”“帶你見我爸媽,感受這家鄉文化”。
“以前過年回家費勁,現在咱的高鐵快”。
“國產車,國產衣,永遠難改是鄉音”。
就連高朝部分也改成“不管在哪里都不能忘記我的中國心”。
“在你胸口上比劃一個大燈籠,家家戶戶中國紅”。
至于這么改,好不好,那就看你屁股坐哪邊。
你可以說這是創作者對當權者的妥協。
你也可以認為,這是為了讓歌曲更適合喜慶的氣氛,是創作者根據特殊的時間、場景對作品做的再加工。
所以,杜采歌一直在思考,段曉晨究竟把哪首歌帶上紅白歌會更合適。
在杜采歌給段曉晨之前準備的5首櫻島歌曲中,首先就要排除“盡管我們的手中空無一物”和“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不是歌不好,而是不合適。
然后仔細一想,“夢的點滴”雖然勉強能用,而且已經發布過了,櫻島歌迷比較熟悉,但起不到讓人眼前一亮的作用。
“Myall”是杜采歌策劃的5首歌中,預計最晚發布的,因為這是一首應援歌曲,等到半年之后,段曉晨在櫻島有了一定數量的粉絲后再發布,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這首歌在紅白歌會上,也不算合適。
還有一首,LilGoldfish,這首歌在發布順位中是第三,預計將在1月發布,接棒“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繼續稱霸公信榜。
這是一首非常櫻島風的歌曲,但是呢,還是不適合“春晚”這種場合。
杜采歌正抿著嘴唇思考,忽然聽到病床上有動靜。
他抬頭看去,卻見王冬妮正虛弱地向他笑著:“你來了啊。”
她的聲音非常嘶啞,中氣嚴重不足,有著氣若游絲的感覺,似乎隨時會斷氣一樣,讓杜采歌非常擔心。
但杜采歌的演技是不錯的,他沒有把擔心表現出來,很自然地微笑了一下:“是啊,我看了你一會了,你磨牙、說夢話真可愛。”
“有嗎有嗎?不可能的吧,你騙我!我從不磨牙也不說夢話的!”
“真的有,不信你問你媽媽,”杜采歌一本正經地說,“你還會用鼻子吹氣泡呢,超級可愛的!”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王冬妮捂著臉,一副羞憤欲死的樣子。
她母親在旁邊笑著笑著就流淚了,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匆匆走向洗手間。
過了會,王冬妮說:“不好意思啊,本來我說要做飯給你吃的,不過今天真的沒力氣。”
“沒關系的,不過你也別指望我做飯給你吃,我不會做。”
“我才沒指望呢!”王冬妮皺了皺鼻子,暴露了她內心的小小遺憾。
杜采歌不是不想滿足她……實在是不會做啊。
別到時候,人還沒到大限,先被自己做的菜毒死了。
“你想吃點什么,我去外面買。”
王冬妮輕輕搖頭:“你自己吃點吧,我什么都不想吃。”
她的聲音、眼神、動作都透著一股疲勞感,仿佛幾天幾夜沒睡覺了,整個人都處于迷糊狀態,隨時會睜著眼睛睡著。
杜采歌也沒勉強她吃東西。
早上來的時候,王冬妮還在睡覺,那時候她母親就告訴他,王冬妮其實早幾天前就已經完全吃不下東西了,一直是靠注射維持基本的營養。
這兩天只是為了陪他才勉強吃一點,但吃過之后,腸胃非常不舒服。
杜采歌笑了笑說:“我早上吃得太飽,現在還不想吃。要不我陪你說說話吧?”
王冬妮遲疑道:“你晚上還有事,是不是?”
杜采歌點點頭:“晚上要整理白天拍的素材。”
“你為什么不拍自己寫的書?誅仙,仙劍,鬼吹燈,都挺好看的,我好多同學都愛看。”
“還不到時候吧。”
“為什么很多小說很好看,拍成電影卻拍得很難看?我一直不明白這個道理。小說里面描述的那么精彩,電影為什么就拍得和狗侍一樣呢?”說完這一長段話,王冬妮一口氣接不上來,連著喘了幾下。
杜采歌想了想,笑道:“你等等。”
說著,就找了紙筆,伏在王冬妮的腳跟前刷刷地寫了起來。
王冬妮好奇心大盛,有氣無力地裹著被子挪了過來,卻見杜采歌寫的是:
第十六場酒店日(內)
王老師出現在大家面前,夏洛已然喝多。
王老師:同學們別來無恙啊!
同學們站起來涌向王老師。
王老師:你們這個班有情有義,想當年老師家的家用電器還是你們班給湊齊的呢!
張揚:老師你還記得我不?
王老師:你是?
張揚:那年冬季長跑我跑第一。
王老師:第一?張揚:我爸還去你家給你拜年,還送您一臺索尼收音機。
王老師:張揚嘛!那能忘嗎?
袁華:老師,我爸送的是電視機。
王老師:袁華啊,還是一表人才呀。
大春:老師我當年送的是掛歷。
王老師:那老師想不起來了,老師不記仇。哎呀你們這些孩子。(老師主觀鏡頭掃一圈,看見和尚和孟特)變化太大了。
孟特:王老師,我是孟特呀,現在叫夢特嬌。
王老師:啊,那年聽說你去泰國做了個闌尾炎手術。
孟特:對對對。
王老師:那以目前呈現的效果來看切的一定不是闌尾吧。
孟特:老師你誤會了,闌尾也切了。
王老師:都坐都坐。哎呀,都出息了。呀,這還一個出家的!你這大魚大肉都吃不了吧?
和尚:貧僧法號不忌口。
王老師:其實你們這個班,老師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個——夏洛!
夏洛:(端杯敬酒)老師。
王老師:(沒認出夏洛)那王八羔子。老師今天高興,給你們爆個料,你們記不記得夏洛有一回上課寫了一首情詩被我發現了,我讓他念,結果他給吃了。
同學們紛紛響應:記得記得!
杜采歌沒有繼續往下寫,抖了抖紙張,遞給王冬妮,笑問:“你看看。”
王冬妮往后靠著病床,看了一會便放下,又盯著杜采歌。
“你覺得,這和小說有什么不同?”杜采歌問。
王冬妮斟酌著回答:“沒有文采。”
“對,這是一方面。”
她微微喘息著:“也沒有寫心理活動,面部表情,沒有場景描述,也幾乎沒什么動作。”
“對,”杜采歌道,“這就是一個極簡得描述,拍成什么樣,就看導演的發揮。這一段,你可以讓演員笑,也可以讓演員憋著笑,也可以讓演員保持嚴肅。說著同樣的臺詞,呈現出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樣。”
王冬妮一邊想著,一邊點頭。
“還有,演員的站位,妝容,服裝,動作,周圍的布景、道具,這些都可以讓導演來自由發揮。”
“而小說里,很多描寫太具體了,有一些動作其實是電影很難表現出來的,有些鏡頭是電影沒法給出來的,有些心理活動是演員怎么也演不出來的。所以你拿一本原著小說來給一個導演,反而不好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