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歌笑著大聲說：“我要給你們畫個什么餅呢？那當然得是錢。”
“大家出來工作，當然有些人會有夢想啊，自我實現需求啊，之類的。”
“當然也不排除有天生工作狂。有沒有？我們公司有沒有工作狂？有的話舉手告訴我，管理層會給你升職加薪。”
在笑聲中，杜采歌繼續說：“可是啊，最普遍，最實際的，還是為了錢，對不對。要是你家里有錢，額，在魔都有幾十套房子，每個月收租就吃喝不愁，不需要工作了。那你會不會工作啊？”
“我是不會的。天天追劇，看漫畫，它不香么？”
“可是沒辦法，我們總得養家糊口，對不對。都是有家庭責任感的人。那么如果我拍拍你的肩膀，說：小王啊，恭喜你，今年被評為優秀員工，獲得獎狀一張。啊？獎金？你竟然找我要獎金？要獎金干嘛，這不是給你精神獎勵了么。如果我這么對你們說，你們會不會表面笑呵呵，心里mmP啊？肯定會。”
“所以來點實際的。我來畫餅了！明年，大家的工資！是！不會漲的！”
這個神轉折之后，立刻引起一陣開玩笑的噓聲和嘆息。
還有人趁機起哄，要求多發獎金。
“我聽到了，我聽到了。獎金，好的，我正想說這個。工資，是不會漲的，至少明年不會。但是獎金，肯定會給大家發足了。會比今年高很多。為什么呢？”
“因為今年，我們公司其實因為剛剛草創，還沒有做出什么優質的項目。但是明年就不同了，明年不管在影視，還是在音樂領域，我們都會有大動作。我對公司的項目是非常有信心的，相信明年公司會賺大錢。”
“公司賺到錢了，肯定也不能虧待辛勤工作的員工們。所以啊，明年的獎金，我可以承諾，最少會比今年高一倍！表現優秀的員工，甚至能拿到二十倍，甚至五十倍于今年的獎金！”
“你們沒聽錯，五十倍！”
這下子員工們就不淡定了。
今年大家的年終獎普遍不高。
大家都互相打聽過，根據不同的績效，大多是一萬多，少數2萬，還有不少只有幾千。
當然，因為今年實際上班時間并不多，所以也沒人覺得特別不滿。
那么普通員工加上中層管理人員，年終獎最高的是多少？
4萬左右。
有點讓人羨慕，但還可以淡定。
但是……如果乘以20呢？
乘以50呢？
許多人的呼吸都要粗重了！
大家都知道，這肯定是畫餅，杜采歌說得很清楚，這是畫餅。
實際能拿到200萬年終獎的，或許一個都沒有。
能拿到80萬年終獎的，或許只有那么一兩個典型。
可就算不好高騖遠……自己的年終獎翻倍，那也是很舒爽的嘛！
在這個985院校普通的應屆畢業大學生入職工資平均5K左右（在二線城市是3K）的年代。
如果能拿到2、3萬年終獎，或者更大膽一點，5萬年終獎。
那可是能過得相當滋潤了！
在距離市中心不遠，地鐵站附近，1015平米單間的租金，一年也就23萬。
對于打工人來說，這樣的承諾（畫餅），比什么都更令他們開心！
因為這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比起虛無縹緲的“股票期權”“升職承諾”“能力提升”等等，能到手的錢，才是看得見，握得住的。
有了23萬的年終獎，就能多將幾款喜歡的游戲加入購物車，能給對象買件小禮物，過年回家能給爸媽包個大紅包，或者付個首付、買輛車……
于是杜采歌獲得了今天最熱烈的掌聲。
杜采歌回到自己座位上后，不久一個助理來到他面前，提醒他看一下手機的LL工作群。
杜采歌低頭看了眼，這個群是只有公司的高層加入的，平時也很嚴肅只聊工作方面的內容。
古譯南發了個通知，請高層人員在年會結束后留下來開個短會。
杜采歌回復“知道了”。
然后繼續津津有味地看節目。
申勁松回顧著哆來咪平臺在短時間內迅速衰敗下去的過程。
首先是海明威宣布，不允許任何音樂平臺上架鄔杏兒的作品。否則就必須將林可/海明威詞曲的作品下架。
當時自己是怎么做的？
不予理睬。
照樣上架鄔杏兒的作品。
也不將海明威/林可詞曲的作品下架。
現在回過頭看來，那么做并沒有錯。
接下來，就是海明威發來律師函警告。
于是哆來咪平臺的總監榮科迫于壓力，將海明威/林可詞曲的作品全部下架。
由此導致哆來咪平臺的日活縮水到了五分之一。
那時這邊還開了一場會去討論如何應對，而自己給出的意見是：將海明威/林可詞曲的作品重新上架。
然后如果海明威要打官司，那就慢慢打。
當時其實申勁松征詢了法務部門的意見，因為他就是擔心海明威能不能打通關節，讓法院發函，要求哆來咪平臺立刻停止侵權行為，否則就采取強制措施。
但法務部門告訴他，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為海明威/林可詞曲的作品，在很久以前就有償授權給了哆來咪平臺使用。
即使現在海明威提出停止授權，但這其中有的是可以扯皮的地方。
所以法院根本不可能馬上采取強制措施。完全可以拖個一年半載。甚至拖延兩三年。
所以申勁松才做出那樣的選擇。
那時自己做錯了么？
申勁松搖搖頭。
沒有做錯。
根據當時所能掌握的信息，那樣的做法才是最優解。
事實上，采取這樣的舉措后，哆來咪平臺的日活確實快速上升了。
然后就是晴天霹靂，文化部門約談哆來咪平臺，要求平臺停止運營進行整頓……
那一下打擊讓申勁松都有點眼冒金星。
他根本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天億娛樂又不是寡婦睡覺，上面沒人。
因為天億娛樂是體量百億的大公司，和文化部門的人關系維持得很不錯的。
其中一些關系還是申勁松親自去打通的。
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文化部門會采取這么嚴厲的做法。
后來申勁松去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文化部門最高層的那幾位下的指示。
那是天億娛樂平時也沒法接觸到的存在。
申勁松是真沒想到，杜采歌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這完全出乎意料。
因為杜采歌以前雖然還算混得不錯，但也不過就是個混娛樂圈的。
怎么可能和文化部門最高層扯上關系？
直到后來和舒宜歡交流時，申勁松才發現，杜采歌在領域獲得的收益，遠遠不是那一兩個億的稿費、版權費所能概括的。
一個白楊文學獎，讓杜采歌直接進入了大華國文化圈最上層，得以與文化部門最高層的幾位官員接觸。
那些高級官員如果與娛樂公司的老板、總裁結交，那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所以天億娛樂與那幾位一直都沒能搭上線。
可高級官員與文化人結交……那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誰也沒法說三道四。
在大華國的歷史里，本就有文人指點江山的傳統。
官員與商人結交，有可能導致貪腐，必須加以徹查，嚴防杜絕；官員與文人結交，那是風雅之事，是尊重文化、重視教育……
總之，申勁松覺得自己的選擇本身沒有錯。
錯的是，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變量。
這個小師弟，讓人刮目相看了呢。
申勁松看著窗外黑壓壓的云層，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
當初，他就是因為預見到了這樣的壓力，他知道如果杜采歌一旦振作起來，可能爆發很大的能量，才找到姚綺云，讓姚綺云去誘導杜采歌自殺。
可是小師弟太命大了，沒有死成。
小師弟啊，師兄其實不討厭你，甚至可以說，師兄很喜歡你，欣賞你。
但是你如果不死，師兄心里難安啊……
如果你了解到了當年的真相，如果你下定決心要為老師報仇，師兄就麻煩了呢……
哎，說到底，其實還是當初不應該死保鄔杏兒。
如果一開始，就選擇雪藏鄔杏兒，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可惜，馬后炮毫無用處。
現在只能馬上放棄鄔杏兒，及時止損。
至于哆來咪平臺……已經搶救不過來了。就徹底放棄吧。
